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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6章 ...

  •   苏玉城心头一动,唇畔勾起一抹温温朗朗弧度,笑意从眼角眉梢蔓延开来,像极了鸣鹤山上染风的松涛。
      永宁侯世子是个极谨慎的人,今日动静落在他心里,未必全无戒心,一旦事情张扬出来,肖邦彦定会心生疑窦,着人彻查。她不急着想法子将自己摘出去,倒是明明白白地担忧起他来,苏玉城心中又是感慨,又是鼓舞。
      眼下她肯这般关心他,往后他便有信心,将宋梓言的身影一点一滴从她心底剔除。
      “不必担心我,我自有门路,保证不会叫人查到我头上。”苏玉城含笑道,眉宇间是胸有成竹的气势,倒叫姜婳颊上露出一丝窘然。
      是了,他既是状元郎,又是苏家人,她又什么可替他担心的?
      唔,前世并没有这回事,她是怕他还没来得及投军抗辽,先在这无谓的内耗中折进去,太不值得,才多关心了些,一定是如此。
      这般安慰自己,姜婳心中那分窘迫终于消散了些。
      快到巷口时,苏玉城翻身下马,长身玉立,伸出手似要扶她下马,姜婳眼睑微垂,别扭地道:“你别小瞧我,我可跟二哥学过骑马的。”
      言罢,不顾苏玉城满脸愕然,避开他,翻身下来,身姿轻盈如燕。
      跟苏玉城道了别,姜婳便独自往巷子里走去,心里没来由地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苏玉城走的是科举路子,显然是要做个文官的,前世是怎么轮到他去带兵抗辽的?
      彼时她一心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为了让宋家高看她一分,及笄后便多半待在府中侍花弄琴,除了宋梓言之外,对旁人关注甚少,更不会去关注一个素未蒙面低调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苏玉城了。
      这个认知,让姜婳心中顿时一片茫然,按惯例,婚期一过,姨丈定会走些门路将苏玉城安插在朝中,不是翰林院便是六部,这跟抗辽几乎扯不上干系。
      莫非……苏玉城去的是兵部?
      那岂不是要在宋梓言的伪君子爹爹宋坚手底下做事?一旦想到这种可能,姜婳整个人都不好了。
      夜游的人多去了夜市,或是河上画舫,巷子里静悄悄的,只闻虫啾蝉鸣。微风拂过,朱漆大门上两只高高挂着的红灯笼随风摇曳,灯光忽明忽暗,姜婳眼睛微微一眯,方觉自己混混沌沌已经到了大门口。
      叩响门上古青绿蝴蝶兽面铜环,姜婳忽而下意识地朝巷口回望一眼,直直对上苏玉城幽暗的眸子,他的衣角被风卷起,背后无边的黑暗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灯光,显得格外寂寥。
      他还没走么?
      门一开,姜婳便收回视线,急急抬脚进去,带着说不出的慌乱。
      “阿娘?”姜婳回到院中,心下对萝月、松云生出些许愧疚来,她忽而不见了人影,不知她们有没有被娘责罚?
      早知阿娘会发现,她定会光明正大叫萝月回来禀报一声,哪像眼下这般,活像她偷偷跟人幽会被阿娘抓了个现行。
      姜婳心头一跳,面颊飞上红霞,怕被林夫人笑话,忙拿帕子捂在唇畔,轻咳几声想要遮掩过去。
      “听说你买了窝丝糖?”林夫人圆圆的眼眸微微眯着,像天边的弯月,满含笑意地望着她,似乎在问她“窝丝糖在哪儿呢”。
      姜婳先是一愣,什么窝丝糖?触及林夫人似乎洞察一切地眸光,姜婳立时想起,这是她丢给福伯地借口。
      眸光一闪,扫了一眼长案上天鹅颈花觚里插着的几支海棠,故作镇定地道:“哦,被我吃完了。阿娘若喜欢,明日婳儿特意出府给您买来。”
      林夫人笑了笑,似乎接受了她这个解释,默默点了点头,示意玳瑁扶她回去,款款行至门口,忽而转身笑道:“下回再去跟人吃面,别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同阿娘说一声,也省得服侍你的人受罪。”
      姜婳惊得张大嘴巴,双腿像是不听使唤似地,动也不会动了,立在厢房中央,望着林夫人即将绕过月亮门的背影,姜婳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羞赧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想起什么似的,猛然跑出去,冲着耳房咬牙切齿地叫:“松云!你跟踪我!”
      松云闻言,忙出来行礼,本以为夫人直到姑娘的事,难免开口训斥,为了不叫姑娘难堪,她们才特意避去耳房的,谁知夫人没生气,反而是姑娘发火。
      只是二公子做的事,她可不敢认,否则下回姑娘哪里还肯带她们出去?
      “并非奴婢,是二公子,似乎瞧见您和苏公子吃面,悄悄先回来告诉夫人的。”松云急忙解释,她对姑娘再衷心不过,别说没看见,即便看到也只会替姑娘遮掩。
      莫非夫人说的没错,正是她们听之任之,才养成姑娘这副性子?她倒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虽比不得其他贵女那般娴静淑婉,只要她自个儿欢喜,苏公子喜欢,又有什么要紧。
      姜婳不知身边的丫鬟还有这等见识,她眼里窜出一团火苗,心中暗骂,姜勖那个大嘴巴,竟叫阿娘看她笑话,往后别想从她手里讨银子!
      没过几日,萝月捧着百味斋的黑漆描金八宝攒盒,疾步进来寻姜婳,姜婳心知是前几日叫她盯着的事有了结果,见她跑得腮边一层细汗,笑道:“急什么?擦擦汗再慢慢说。”
      那么大的事,萝月怎么能不急呢?不明白姑娘为何未卜先知,晓得永宁侯府会出事,叫她特意打听着,可一时出了两件事,着实让萝月吃了一惊。
      她也顾不上形象,匆匆拿帕子擦了汗,紧紧攥在手里,便将今日听到的事一一道来。
      许是有些惊慌,萝月说得语无伦次,姜婳却还是很快抓住了重点,也终于松了口气。
      原先她还怕苏玉城先将永宁侯的事捅出来,表姐再谈退亲不合时宜,难免被人说道。
      没曾想,姨母、姨丈爱女心切,当机立断,赏花宴第二日便叫表姐卧病在床,却没透出风声,只请了太医和京中有名的大夫轮番诊治,甚至请了飞云观里的道士回来做法。
      这动静,即便没明说表姐染了重疾,也引得高门大户争相猜测。
      永宁侯府自然也派了人去瞧,不知姨丈从哪里寻的药方,竟让表姐病得那么真切,永宁侯府唏嘘之余,两家总算是退了亲,前后不过四五日功夫,可谓是雷厉风行。
      表姐从此得自由她自然高兴,更让她开怀的是,解除婚约第二日,御史台最油盐不进的御史便当朝弹劾永宁侯,除残害婢女之外,还列出他占人田地等数条罪状。
      唯恐晋康帝不信,三番四次要触柱死谏。
      据说,晋康帝当场气得差点将玺印砸在永宁侯头上,丝毫不顾颜面地着人彻查,大理寺地效率突飞猛进,今日便将御史所告之事落了实锤。
      对此姜婳很能理解,自晋康帝沉迷丹道,早朝便不再循着老祖宗的规矩,变得随意许多。好不容易抽空上回早朝,竟闹出这般不光彩的事来,换谁不光火?
      姜婳高兴地招呼萝月替她拿绣线、藤篮来,哼着不知从哪里听来地小调,欢欢喜喜地裁好一方竹青色锦缎,想要替苏玉城绣荷包。
      本想绣麒麟花样,却发现委实是为难自己,便取了明纸来,三两下便绘出一幅瓶中插戟图案,他将来是要领兵征战的,便取了吉庆平安的意头。
      意头倒是其次,主要是这图样比麒麟好绣多了,以她的手艺,绣上一日应当能绣好,若是多费几日功夫,她也坐不住。
      萝月不知永宁侯府的事跟绣荷包有什么关系,可看姜婳选的颜色图样皆不是女子样式,给老爷用的话颜色似乎又压不住,想起前几日她跳车跟苏公子走的事,萝月抿唇笑成一朵花,姑娘终于开窍了。
      沉浸在绣荷包中的姜婳,头一回对女红这般用心,却忽略了永宁侯府的事顺利的近乎异常。
      倒是苏玉城留了心,却发现原来自己身边一直跟着几个暗卫,武功招式似乎出自大内,几乎不用想,苏玉城便知是谁派来的,不由陷入深深的茫然,他为何会派人跟着自己?从何时开始的?是想保护他还是为了监视?
      本想费些心思将他们悉数引出来拔除,可一想到永宁侯府之事,苏玉城又犹豫了一阵,既然那位从暗卫口中得知他要借言官之手揭发永宁侯府,却未阻止,甚至推波助澜,至少说明那位对他暂时没有恶意。
      皇帝身边的暗卫对付起来甚是棘手,左右不是敌人,苏玉城便索性睁只眼闭只眼,且晾着,静观其变。
      苏慧如少说要称病半年,姜婳少不得要前去探望,给她备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还特意将给苏玉城绣的荷包揣上。
      她们在内院,并未见着苏玉城,姜婳听说苏玉城在影园读书,心下好笑,若是旁人中了状元,恨不得日日呼朋唤友饮酒作乐,他倒是好,书还看不够了,不知看的什么书,也不知道歇歇。
      因林夫人也在,前几日刚被阿娘打趣过,姜婳不好意思去见苏玉城,便将荷包交给松云,令她悄悄交给苏玉城身边的青锋。
      青锋收到荷包,一听是姜婳亲手绣的,欢喜得恨不能当场蹦起来,送走松云便急吼吼地将荷包送到苏玉城手里,添油加醋说了一通,什么姜婳为此熬了几宿,眼睛都熬红了,什么换了好几种颜色才挑了最适合他地竹青色云云。
      这般简单地图样,就值当熬几宿了,苏玉城虽不通女红,却也知晓青锋是夸大其词,然则唇角还是不自觉地高高翘起,怎么也落不下来。
      虽说偷工减料了些,总归一针一线皆出自她手,他权且收下,不枉他为她费了那些心思。
      寻个由头将青锋支出去,旋即将荷包挂在腰间玉带上,上头的图样简单却不失雅致大方,正适合他日常佩戴。
      沉着性子又翻了几页兵书,终是忍不住给姜婳回信:“多谢你的荷包,我很喜欢,明日等我送你去鸣鹤山。”
      浴佛节要去鹤林寺上香,捐香油钱,林夫人早跟姜婳说好了的,本来约了苏家同去,可出了苏慧如的事,今年苏家不便上山,香油钱也交给林夫人捎带给寺中知客。
      姜婳收到信,深呼一口气,颓然伏在书案上,苏玉城若来接她,她定然要被阿娘取笑,可他既然两回提起,必是有事要与她们同行,姜婳不好因一己之私回绝。
      叫萝月给了青锋一句回话,硬着头皮想,明日阿娘再打趣她,她便抢二哥的马,不跟阿娘一同坐马车便得了。
      却未想到,明日浴佛节少不得遇着各府夫人小姐,容不得她简装出行,稍作打扮就不方便骑马了。
      姜婳无暇想这一层,倒是想起鹤林寺中一个特别的存在,据说今年明静师太会讲经,也就是十余年前的敦亲王妃。
      自她代发修行起,便青灯古佛鲜少露面,姜婳只听过她年轻时的艳名,却未见其人,心中充满好奇。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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