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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犯下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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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琰猛地翻身坐起,眼皮刚掀开就被酸涩的液体侵入,疼痛不已。她赶紧闭上眼,用袖子擦着满头似从水里捞出来般的淋漓汗水。
随着不适的缓和,她睁开眼,模糊的视线扫过门边支架上用细麻绳挂着的两排干鱼,鼻间传来的熟悉腥咸味让她混沌的脑海逐渐清醒。
目光转向半支着的木窗,在混杂着无数如纱般细小尘埃的日光中她明白过来,自己还身处这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渔村。
动作缓慢的收拾好自己打开门出去,一切都还是跟平时一样,老爹一大早就去他的秘密小作坊制盐,林五儿在家里操持一切。
但今天林五儿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不仅没有骂她,还温和的同她打招呼。
薛琰心想,往日里她要是像今天这样睡到日上三竿,不被揪着耳朵扯起来才怪。
可能是因为先前循环往复的梦境太过真实,导致她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林五儿说给她留了早饭她都没反应,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出了家门。
薛琰低头胡乱沿着小路走,没走多远肩膀就被猛地拍了下,差点没把她吓晕过去。
“少清!你怎么啦?叫你几声都不应。”
薛琰拍着胸脯,眼里的惊吓还没退去,瞪大的双眼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了快一个头的黄衣姑娘,喉咙里断断续续的冒出几个字来:“啊……招娣呀,那什么,我……”
本就面带担忧的杨招娣见她连话都说不清楚,眉头一皱,伸手就压上她的额头,口气中反而带着明显的调侃意味:“呀!吓傻了?”
薛琰瞥见她眼中的笑意,一把抓下额头上的手,嘴巴一歪舌头也跟着露出半截儿来,口齿不清道:“是啊,傻了,回去跟你未婚夫说你俩一起养我吧。”
见她这样,杨招娣不仅没被逗笑,反而面色正经起来。
薛琰心里一咯噔,暗道:她不会知道我偷她家鹅蛋的事儿了吧?还是,跟杨庆生吵架了?
想到这,薛琰收起渐渐僵硬的表情,心想:要不先认个错?
不等她开口,杨招娣便道:“你的手受了伤你家里人肯定没给你好好上药,我带了药粉给你换。”
说完不等回答便拉着薛琰坐到一旁的小石坡上开始给她换药。
薛琰目光一直黏在低头给她上药的姑娘发顶,这是她在渔村唯一的一个好朋友,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个细心的姑娘比爹和姐姐对她还好。
想到此,她语气十分坚定的保证:“下个月你就成亲啦,将来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要来告诉我,我不论如何都会给你出气!”
杨招娣抬眸看她一眼,复又低头继续手里的活儿,笑道:“我自小便在杨家,如今又是嫁给一起长大的人,能有什么不顺心的。”
“倒是你,应该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办,总不能经常这样受欺负吧。”
薛琰撇撇嘴,不甚在意的道:“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呗。”
话落,脑海中忆起昨晚纠缠一夜的噩梦,陷入了沉思。
直到二人道别,杨招娣离开,薛琰都没好意思说出自己昨天偷了鹅蛋还在慌乱中踩瘸两只鹅的事。
今天家里没安排薛琰做事,回家吃完早饭后,她便径直揣着两个馒头和剩下的半只鸡腿大摇大摆的出门去了,一旁收拾碗筷的林五儿就只能心有不甘的盯她两眼。
早饭吃得比往日里好多了,想来是薛士起有意安排的,因此薛琰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不过她没忘了山洞里还躺着的人,因而故意留下半个鸡腿打算去看看。
熟门熟路的找到隐蔽在半山腰的山洞,薛琰踢着石子儿哼着曲儿往里走,刚进去没几步,里面便传来一声嘶哑的厉呵:“谁?!”
听见声音,她脚步顿了顿,嘴上哼着的歌儿也没兴趣再继续,随即,脑海中浮现出昨天这人阴冷的眼神,她很好奇,这人还会不会有别的表情?
思及此,她心头一喜,眼睛微微弯起,生了捉弄的心思。
她加快步子往里走,嘴里故意大声嚷着:“啊呀!里面竟然有人!不会是个成了精的妖怪吧!”
果然,听见她的话,那人立马急了,里面窸窸窣窣的发出响声。
刚到里面,薛琰就看见他半坐在一堆干草上,十分费力的举着手里的剑冲她威胁道:“不想死就滚出去!要是敢出去乱说,割了你的舌头!”
薛琰看他那病恹恹的模样,自然清楚他就算举着剑也是个假把式。
于是她不退反进,一边靠近一边嬉皮笑脸的跟个流氓似的开口:“就不走,本姑娘就喜欢你这样的病弱美人儿,哈哈哈哈。”
确实,眼前这人似乎醒来有一会儿了,凌乱的头发弄得规整了许多,用个布条绑在脑后,脸上恢复了些血色,昨晚剩下的半碗鹅蛋鱼肉粥也被吃个干净。
此时虽然还是虚弱,身上也只是不值钱的灰布衣裳,但依旧能体现出这张脸是她两辈子见过最好看的。
薛琰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
从他窄窄的双眼皮下那双隐含些许惊怒的眼,到比做了整形术还有型的鼻子,然后是那对因为生气而微微颤抖的唇,最后是她完全有不起的弧度分明的下巴。
她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几乎与脖子连在一处的下巴,心中哀叹,一个大男人长成这样,那不是引人犯罪嘛?
幸好本人从前在手机和电视上见多了各色小鲜肉,还能保持完美的表情管理!
但眼下薛琰摸下巴的动作和她直白的目光告诉对方,这绝对是个危险的信号!他有种即将要被劫色的危机感。
这是他长这么大从没遇到过的境况,眼前无关生与死的较量,然,心中却隐隐慌乱起来。
他颤着手将剑举得更直,眉头紧紧绞在一起,冲前方越来越近的胖丫头骂道:“无耻!小小年纪,不知羞耻。”
噫——,生气也好看!薛琰牵起嘴角笑,自己两辈子的岁数加起来也不小了,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无耻还不知廉耻。
她闲闲往斜对面的矮石上一坐,像个老学究似的摇摇头,随后抬起右手慢慢搓了搓鼻子,轻飘飘的叹:“唉,世风日下呀,还有说救命恩人无耻的呢。”
“啧啧,不得了,不得了。”
此言一出,那边举着剑微颤的手顿了顿,他带着质疑的语调冷然道:“呵,就你?”
“一个丫头怎么把我带到这山洞的?”
薛琰知道他不信,好心提示:“你昏迷前杀了个头顶绿到不行的绿毛怪,然后还问我是谁来着,忘了吗?”
怕他不信,还扬了扬自己那只包得严严实实的手掌:“为了救你,我手都快废了,你这人就没一点良心?是条狗也知道报恩吧?”
“早知道让你死了算,我还何至于被大鹅追的满地跑才弄来几个蛋把你喂醒。”
“还偷鱼来着。”说到最后,薛琰低垂着眉眼像个充满怨念的小媳妇似的抱怨着。
听完,那人眼神很明显的闪了闪,手中的剑也缓缓垂下来,似是想起了什么。
沉默好一会儿,可能是实在受不了薛琰那堪称赤果果的目光,他不自在的侧过脸轻声道:“我的衣服,你换的?你……知道了?”
这句话包含了许多情绪,有紧张,不确定,还有一丝丝的害怕。
薛琰猜测这人左不过也就十六七岁,虽说他先前那吓人的眼神依然历历在目,但毕竟年轻,人小少年这样问,想来是迂腐的古人比较在意男女授受不清之类的问题。
她可没打算跟个花痴似的上演以身相许的戏码,毕竟要脸的好伐?
于是她便答:“知道什么?不就是个半大小子嘛,又不是没见过漂亮男人,还能把你当成个女的不成。”
末了,她扬起下巴十分不屑的表示:“比你身材好的……图,我也见多了,就这小身板儿,本姑娘还不至于就把你怎么样了。”
这话说得十分傲气,好像生怕他黏上来追着求负责似的。
薛琰以为他又要皱眉头骂人,谁知人家却放心的舒了口气,神色也缓和下来,认认真真的两手合拢对她轻轻一揖,态度诚恳:“谢谢你救了我。”
“想来,我身上的金牌也在你那里吧?”
薛琰听见他道谢,本想再趁机占点便宜,哪里知道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她一紧张咬到自己的舌头。
看着那张好看的脸上投射过来的定定目光,薛琰犹豫了那么一两秒才囫囵的摇摇头:“什么金牌?不知道,没见过。”
话落,那人明显神色肃然起来,他道:“我叫尹元序,姑娘救了我,日后只要在下还活着,定有重谢。”
“你喜欢黄金,我可以给你比金牌多十倍的量。”
他停顿了一下,面色显得很疲劳,两手撑在身体一侧,呼吸也更为沉重的继续补充:“但那块金牌,对我来说,很重要,人在金牌在。”
“还请如实交出。”
口气不算重,但薛琰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她咽了口口水,想着十倍的金可以让一家人过上怎样的生活。
见他这样难受,以为他是饿的没力气了,薛琰忙走上前把馒头和鸡腿掏出来递过去,尹元序并不接,只固执的红着脸望向她,等一个回复。
没了狠厉的目光和身上的锦衣,他孱孱的样子像个病弱的幼犬。
薛琰莫名有些生气,不明白一个死物还能有命重要?本来想在他接过吃的就把金牌掏出来还给他的心思,就这么一下子停住了。
她手继续往前递了递,恶声恶气的说:“拿着!吃完了给你。”
体力不支加上头晕眼花的尹元序本来可以冷声坚持的,只因他不能让人有机会威胁他。
可现在,不知为什么,他颤巍巍接过了食物,然后听话的一点一点往嘴里送。
薛琰满意一笑,跑去一旁的破旧瓦罐里倒了碗清水放在他身边。
等他艰难的吃了鸡腿和半个馒头,仰起泛红的脸和迷蒙的眼,巴巴望着薛琰时,她毫不犹豫的摇摇头,从随身的小布袋里拿出一小个油纸包朝他身后绕过去。
薛琰在他身后半跪下来,打开油纸露出里面的药粉,说:“你身上几乎都是些小伤,就是后腰右侧有一处很重,像是整块肉都被剜走了。”
“昨天就已经化了脓,不过我已经清理过上了药,现在先给你换药,金牌不急,在那又不会跑不会死的。”
尹元序神色一怔,双唇微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一语未发,算是默认。
薛琰一边掀开他的上衣一边温声道:“可能有点疼,我尽量轻点儿。”
尹元序低低应了。
拉开包裹的布条,薛琰忍不住低呼。
伤口压根儿一点都没好转,反而结了厚厚一层浊脓,敷在上面的褐色化瘀膏简直就是个保鲜膜,一点效果没有不说,反而加重了伤口恶化。
她不敢照实说,前面不知情况的尹元序也只以为是伤口太过狰狞吓到她了,毕竟肉是被活生生咬掉的,伤口自然难看了些。
薛琰伸手触了触他背上的白皙肌肤,烫人的热度告诉她,他脸红和无力,不是因为气愤也不是饿了,而是因为伤口发炎产生的高热。
尚不知情的尹元序因为短暂的冰凉触感,下意识的就轻轻□□了声,薛琰看不见他因反应过来而尴尬得越发红润的脸,只以为他是身体更加难受了。
于是她连忙出声安抚:“没事没事,再忍忍,你的伤有点不好处……”理。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尹元序便歪倒下来彻底失去意识。
薛琰心头一凉,眉头条件反射的突突跳了两下,她觉得,自己犯了大事!
这,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21点还有一更,谢谢!
以后可能会定时晚上21点更新。
然后,就是京城的问题,由于是架空,也为了我买的地图能发挥作用以及大家更好看明白,所以定都是在迁都之后的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