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心上撒野》月出月出

35、第 35 章

　　打？

　　童雅起身，套上衣服，抱起易小馨，冲上车。

　　“知道爸爸家的地址吗？”

　　“嗯。”

　　随着易小馨报出地址，车驶出小区。

　　深夜的霓虹灯渐渐稀落，只有道路旁的灯，还散发着刺眼而又寒人的光。来来往往的车流阻碍一样放慢她靠近易承的速度。童雅紧张地盯着前方，频繁变道超越车辆。

　　越靠近易家，路边的灯光越冷清，渐渐地，直至湮灭。

　　易家安落在当地风景最秀丽的山上。

　　车辆快速驶到寂静的山脚，朝着黝黑、照不进光线的山腰进发。道路两旁的树丛，就像一个又一个三角形的魔鬼，摇晃变形，朝她俩逼来。

　　气氛染上蓝紫色，勾起内心的幽幽恐惧。

　　童雅抓紧方向盘，如果可以，真想一秒就冲到易家的门外。

　　时间破天荒地可怜了她，将一分钟拉成十分钟。如果她是一个生命垂危的人，一定会因此欣喜若狂，可她不是。她是个在暴风雨中漂泊的船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到达岸边。岸上有让她心安的人。

　　车终于在一座闪着幽幽灯光的城堡式别墅面前停下。这是一栋华美的建筑，窗户里灯火辉煌，显示出拥有者的财势。可它却美得诡异，黄色的灯火处处发散吃.人的气息。

　　看到易小馨，易家的佣人连忙打开大门并通知其他人。

　　随后一个看起来40多岁的女人疾步出来，满脸破镜重圆的喜悦。

　　“小馨，你可终于回来了，妈妈想死你了。易承有没有亏待你啊！”

　　是易承的继母。

　　她仔仔细细检查易小馨的身体，就像易承曾经虐.待过易小馨一样。

　　她一定不喜欢易承。

　　“易承在这里吗？”童雅直入主题，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易承的人，她也不喜欢。

　　“在。”继母起身，喜悦降了半分，明明童雅矮，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我想你就是童小姐吧。”

　　“易承在哪儿？”

　　“再哪儿？”继母露出交际花般深藏不露的笑，“童小姐，恐怕我们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插手吧。”

　　她意味深长看着童雅，拦在进到别墅里的必经之路上。

　　“是，我没权力管你家的事儿，但我有权力管易承的事儿。”童雅绕开继母，冲进别墅。

　　哐当当，踏进别墅的一刹那，玻璃的碎裂声，首先为她奏响行进曲。

　　她循声冲上楼，又听见一个中年人的咆哮声，从走廊深处穿破整个二楼。

　　“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留你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用！”

　　随后是易承跟他的对峙。什么哥哥的死还不够吗？什么既然你依然觉得你是对的，那我只能和哥哥一样去死了。

　　死？童雅箭一样冲过去，在门外被一个年轻女孩拦住。

　　“让开。”

　　第一声，女孩不应她。

　　“让开！”

　　第二声，女孩依旧不应。

　　“让开！”

　　第三声，童雅推开女孩，朝紧闭的木门连续踹了好几脚。

　　她拧着因反锁而卡死的门把手，接连不断地砸门。

　　“易承，你还好吗？”

　　“易承，你开门好不好？”

　　“易承，我们回家吧！”

　　“易承……”

　　“咔。”

　　门突然打开。

　　童雅顺着门把手旋转的方向，失势而倾，在滑倒之际被易承的手揽住肩，斜靠在他的胸口。

　　总算见到人了，片刻的心安抵消着紧张。

　　“你没事吧。”

　　她直起身子之后，便后悔问出这句话。易承的左额和嘴角都有被打后乌肿的现象。

　　屋内一片狼藉，从书桌到门口的地面上，尽是滚落的物件。可想而知，易承糟了多少苦。

　　她冷眼看向易父。这个中年人手拿着木棍，目光孤傲又强硬。他撑在书桌上，摆出一副命令的姿态，不允许任何人违抗。

　　在童雅直视他之后，他只用眼角的一点余光，斜视她，刀一样的目光穿透她整个人，像注视一个下等人。仿佛她是妖孽，她是肮脏的一切，玷污了他碧丽堂皇的地界，玷污了他天之骄子的儿子。

　　没有一个人愿意被别人这样注视，童雅眼神越发冰冷。她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打断易父，跟这种中年固执，自认为自己就是权威的人辩解，实在是有废口舌。

　　偏见已根深蒂固。

　　“走吧。”她牵着易承的手，他的手是那样的冰冷，跟他的眼神一样，似乎对这里，对这个世界都没有眷恋。

　　“滚！滚出去，我就没有这个儿子。”易父的声音又像炸.弹一样爆开,加重空气中的火药味。

　　“哼，那样最好。”易承冷笑。一最玩笑，轻蔑的语气回应。声音硬实实的，勾起童雅无尽的心疼。

　　“你就凭着你的下三滥卖唱，饿死在外面吧！”易父把他手里的棍子直直砸向两人背后。

　　下三滥？饿死？吃了狠狠一击痛，童雅忍不住开口。“您不过也就是个做生意的，能高贵到哪去。希望您知道，在我们这些有理想，有所爱的人面前，你这生意，也叫不务正业。”

　　她一顿，“当然，我们尊重从事商业的人，不至于用下三滥去形容您的职业。”

　　她尽可能保持着端庄，在一个气炸的人面前，越优雅，越不在乎，越能达到吵架的最好效果。

　　见易父的脸色越来越青，童雅轻轻捏捏易承的手。平时只知道大家易少易少的唤他，以为他能呼风唤雨。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不愿承担“易少”这名号。

　　“他是个人，不是继承你商业的机器。”

　　她拉着易承出门，挽着他的背，走出门外，走到抱着易小馨的继母面前。

　　“小馨，你还想回家吗？”易小馨大概是易承在这世上最大的牵绊。无论如何，她要替他守护好。

　　“笑话？这里不是她家吗？”继母指着易承，“就他那里，也配叫家。你们抢我女儿一次不够，还想抢第二次！痴心妄想。”

　　“小馨，你想陪妈妈，还是陪哥哥。”按常理来说，在一个母亲面前这样做未免有点过分，但在易家，一个视小孩如工具的易家，一切另当别论。

　　“哥哥。”易小馨怯怯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

　　“啪。”突然一记耳光落在她脸上。

　　继母冷冷呵斥，“我才是你妈，你在外面呆了几天，心养野了是不是。”

　　从来没挨过打的易小馨，顿时就被吓得嚎啕大哭。

　　易承一把推开继母，从她手里抢过易小馨。被抢了孩子，继母也疯了一样，扑上来。

　　夹在中间的易小馨，受的惊吓更大了，雷鸣一样嚎叫。童雅想去护住易小馨，被继母一把推开。

　　撕扯，嚎叫，扭打，乱成一锅粥。
　　。
　　突然，一个女声尖锐地划过人群，刚刚拦住童雅的女孩，冷漠大吼，“别打了，爸爸晕倒了。”

　　听到易父晕倒，继母艰难地权衡片刻，冲上楼去，嘱咐佣人拦住易承。

　　然而，她的想法没有奏效，没了当家的人，没人敢拦他们。

　　*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易承沉默盯着窗外，眼神空洞。易小馨受了委屈，暗暗追随哥哥的侧影，无声哽咽。

　　到家之后，易承机械抱着易小馨往自己家走。憔悴的脸色，如同枯木。

　　“小馨，今晚就在我这睡好吗？”童雅抱过易小馨，在她露出想陪着哥哥的神情时，耳语告诉她，让易承一个人好好待会。

　　易小馨懂事答应后，易承落寞走回家。也许是之前发生的一切抽掉了所有的力气，进门后，他连甩门和开灯的力气都没有，便默默消失在黑暗之中。

　　安顿好易小馨，童雅拎着急救箱跑进易承家里。别墅里一片寂静，冰冷的月光穿透玻璃，照的地面惨白惨白的。

　　风吹动窗帘，一摇一曳。

　　易承站在二楼的阳台上，背对着她孑然一身，孤独失意。

　　香烟一股股，从他脑袋的斜前方升起。他半撑着栏杆，低头不语。

　　童雅把急救箱放在桌子上。

　　“处理一下伤口吧。”

　　空气中烟味浓厚，就安顿易小馨睡下这会儿功夫，七八根烟蒂躺在了地上。

　　易承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定定站在那里，手上的火星，一闪一明，离他的指尖越来越近。

　　气氛静静的，童雅打开阳台的灯，霎时看见易承沉默的脸。那五官是那样的精致动人，可神情却绝望到尽头。

　　突然在黑暗中遇到强光，易承眉头紧紧一蹙，转头看向童雅。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扰你，只是你的伤口得赶紧处理，不然会肿的很厉害。”

　　“好。”

　　易承掐灭香烟，坐到童雅易于上药的位置。

　　易承今天穿的是长袖长裤。童雅一边拿着跌打喷雾，一边撸起他的袖子，才到手肘处，就看见两条像是被棍子打的半指长的伤痕高高隆起，准备由红转成乌青。再到大臂，又是几条。双腿上亦是，伤痕累累。

　　光看就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童雅仿佛跟他一样承受了痛苦，眼眶湿润。难以想象，易父能狠心如此，对自己的儿子下这么大的毒手。

　　“可能会有点痛，你忍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