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与恶喵》何小微

15、相公5

　　去衙门复了职，却又好死耐活地请了无限期的假。出了门，迎着明晃晃的日头，男人一手搂着猫，一手搁在靼链里哐哧哐哧作响的家伙上面，笑呵呵地往外走。

　　鱼和熊掌，砒霜与蜜糖，人世间很多东西，是不足以与外人说得，很多选择左不过自得其乐。

　　「猫猫，赶过集没有？俺带你见识一下！」不说半年，纵使一夕，也要与你尽欢才好。男人捂着猫猫，脚步轻快，「你想吃啥想穿啥就喵一声，嗯大街上不要发出人声，免得吓到其他人。也别喜欢闷着不说，叫一声，俺都给你买。」

　　几十年才独独一个媳妇儿，他要好好宠着、疼着，护着他心尖尖那点儿柔情。

　　「王家娃子！嘿，真是你啊？婶好几天没见你啦！」路过一个挎着一蓝鸡蛋的大婶，一见他眼睛便是一亮，亲热地奔过来，扯扯袖子，拍拍肩膀，「我家二娃天天抱怨，哥哥不见啦没有肉肉吃啦！俺就说啊，哪就不见了呢，没准儿衙门召见或者走远方亲戚去了呢？诶！你这些天去哪里了啊？婶和大家都想着你呢！」

　　「嘿！」那婶子嘴皮两拌，机关枪似的，「哪里来的猫崽？长得可真俊！油光水滑的，咋还搂怀里呢？多脏！」

　　「婶……」男人黝黑的脸上出现些急色，连连挤眼，「婶！别说啦！」

　　「嗨，你们这些男人就是不懂事，那猫儿在地上打滚！灰里来土里去，别沃了你的衣裳！你啥时候上工啊？婶子买几斤肉。」

　　「婶，他很干净，不脏！」男人有点后悔停下来了，他该搂着自己猫猫快走的，分明想让对方今天开开心心的，现在……心底苦笑，要不是他手一个劲儿压着安抚，面前这碎嘴的婶子脸上不知道多了几条血痕呐！

　　可是这乡下对猫狗就这态度，虽然心里不舒服，倒也没法和她多见识，男人强笑一声，「婶，俺请假了，以后……做不做倒也不好说。」

　　他像知道对方话头，又补充道，「俺罚金已经交了。」

　　「怎么这么突然，其实也是个赚钱的活计……」对方一愣，又赶忙问，「可是找到了更好的营生？」

　　男人爽朗一笑，「嘿嘿，结媳妇儿啦！得为娃积德勒！」

　　「诶，那敢情好！你也老大不小啦！结的时候叫婶子声！就冲婶子怀二娃的时候，你送婶子那些猪肝肚子，婶子也得过来给你操罗哦！」

　　「婶子卖鸡蛋呢？再不去可散集啦！」

　　「你家没个女人，这到时候结亲……」那包着碎花头巾，眼角细纹密布的女人还在絮絮叨叨。

　　男人叹了口气，心底的郁气像皮球，突然瘪了去，「到时候肯定叫您。」

　　「喵！」

　　「乖宝。」男人心底一乐，垂下头与猫猫对接半响，笑了，咱们猫猫可真是只善良的小猫猫，他举起猫猫的小爪子，笑眯眯，「给婶子说再见！」

　　「喵～」猫猫乖巧地抬起肉嘟嘟的爪爪，晃了晃。

　　「那个……」婶子咬了咬牙，突然将鸡蛋篮往男人手里一塞，「这点土鸡蛋拿去给新媳妇儿吃，补身子！」

　　「谢谢婶子，不用了……」

　　「嗨！让你拿着就拿着！」

　　「喵喵～」猫猫将头在女人手上蹭了蹭。

　　「婶子再见！」

　　「喵喵喵喵！」猫猫似乎也在说再见。

　　「乖猫！」婶子笑得脸上开出朵喇叭花，「这么干净、乖巧的猫崽可不好找，宠物肖主人哦！」

　　带着细茧的暖乎乎的大手揉了揉猫猫的头，婶子摆摆手，风风火火地走了。

　　「哎！」男人郁闷地痛呼，「咬俺干甚？」

　　手上赫然一道血痕，啧，这小凶猫。

　　「不会生宝宝。」猫猫气鼓鼓，很委屈。

　　「俺……俺那是托词嘛！」

　　「什么是托词？」猫猫眨巴着大眼睛，偏着头天真地问。

　　瞅着四处无人，埋下头，在猫猫湿漉漉的嘴上印了个问，「湫咪～就是乖猫猫很可爱的意思。」

　　「可是我想要小猫猫，喵喵。」猫猫不依不饶，满脸沮丧，「我一定做个好父亲！」

　　「好好，回家就生小猫猫。」男人哄他。

　　「可是我是公猫啊。」猫猫难受极了。

　　对对爪子，「你也是公的……呜呜呜」

　　猫猫想通关节，难受地哭了出来，抽噎地到打嗝，「呜呜可恶的狐狸，大骗子，都不告诉我，呜呜坏狐狸，大坏蛋！」

　　男人脸黑了，虽然辞去屠夫是他一直的夙愿，但到底诱因是想全心全意地陪这没良心的小崽子在最后的一年，用全部的时间所有的心意。

　　「那你要不要去找个女孩，给你生小猫猫？」男人咬紧牙关，笑容牵强而虚假。

　　「不要。」

　　「为什么？」

　　「因为……因为，」猫猫偏着头，想啊想，小爪子塞进小嘴巴，小胡子抖啊抖。

　　前面渐有人潮，也有人声喧闹。

　　「糖葫芦，珊子麻花玉米花生咯！好吃不要钱！」

　　「馄饨，皮薄肉厚的大馄饨！」

　　「磨剪刀，换菜刀修皮孩咯～」

　　「咦？」猫猫耳朵摇了摇，耳尖地听到了什么，拉拉男人手指头，「真的不要钱吗？」

　　男人失笑，「是说很便宜的意思？」

　　「那……你会不会把我卖掉喵？」

　　「嗯？」男人一脸懵逼。

　　「我想吃我想吃喵！」猫猫急色地舔唇。

　　「诶……」男人觉得脑仁疼，第一次强烈感受到一个年纪小很多的媳妇儿的难过，觉得自己无端沧桑了很多，「诶……自己选的人呐，自个儿要习喜欢，那能怎么办？」

　　那傻猫猫已经抛之脑后，老男人……自己却还在心底反复耿耿于怀。看来真的不年轻了……

　　「一包珊子。」

　　「两串……一串糖葫芦，嘘别吵，糖吃多了不好……而且呀」小小声，「回家给你用好糖做，这里的…」

　　「麻花、这个五香胡豆、蚕豆、花生……诶都来点儿！分开装。」

　　「这个很可爱啊，很适合。手钏来一串，嗯……要哪个黄色猫猫图案的……嗐！那个鱼，鱼也加两个，串在猫的两边……」

　　「……」一路丰收，小摊贩儿们的嘴巴都笑到了耳朵边儿。

　　小猫猫嘴巴塞的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说，「我想起来啦！」

　　男人手里提着好多小口袋，还有鸡蛋篮子，两手满满当当，肩上坐着只猫，猫猫嘴巴缝里不断努力掉出饼干渣子、糖星星，男人好脾气地看着，笑着，「嗯？」

　　山风无知无觉吹着，天上悠悠荡荡两朵小小的云，几只鸟缀着，不时远远落下来，捡拾地上的碎渣子。

　　地上坑坑包包，路又窄，男人心思皆在肩头的那只猫上，偶尔脚下一卡，猫猫便是一抖，吃得极不舒适。

　　「我想起来了……你背我！」

　　「什么？好……」

　　男人背着个少年，少年嘴里还吧唧吧唧嚼的香香着。

　　「怎么不说话。」

　　「等我吃完喵。」

　　「快点说！」男人逗他，故意摇摇，「不然把你甩下来哦？」

　　「太讨厌了，我不说了喵！」

　　「好吧，不说算了。慢点吃，路陡，别噎着……」

　　「……」少年将头搁在男人肩上，偷眼瞥着辛苦的男人手里各色吃食、穿的用的，尽是自己的，突然觉得极窝心……

　　自己很坏啊，真的，全心全意都在吃上面，坏极了，买的像新衣服啊新鞋子啊新裤子也都是自己的，有自己随便一指的、也有男人主动帮自己挑的。

　　干巴巴地嚼了嚼，猫猫觉得心底无端有点水液渗出来，凉凉的，他想打哆嗦，嘴巴甜滋滋、香脆脆的也变得味道奇怪。

　　「你怎么不给自己买点啊？」少年的头发扫着男人的脖子，痒痒的，男人心也变得柔软，「傻猫猫，因为集市没有俺的尺寸啊！你以为大块头好买衣裳啊？」

　　「那你怎么不买吃的喵？」

　　男人只是笑笑，揉揉他的头。猫猫眼眶发酸，觉得难以下咽，父亲……他觉得男人此刻很像他的父亲，这样温存而娴静的时光，分明应该是……陪他的。

　　以前一直很难过，现在……

　　「我告诉你喵。」猫猫眼巴巴地盯着天上那朵小小的云，「因为我很喜欢和你呆在一起，也很喜欢你，不要别人了。」

　　「没有小猫猫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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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虐，握爪……其实并没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