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与恶喵》何小微

12、相公2

　　记得有首诗是这样写的，\"人生若只如初见。\"

　　男人却觉得，恰恰相反。

　　浑浑噩噩度过了数年，不曾有过一件喜好的物什，一样欢喜的乐趣，人生几十年，就遇到那么一个而已。

　　他是贪婪而惶恐的。他觉得，自己就像农夫盯着幼嫩的秧苗，猎户看着遍山奔跑的小兽。他们都是猛兽，心中藏着澎湃的欲望。

　　他怎会……怎能安于初见？

　　「好了没有哇喵？胖胖……」一只翘着尾巴的猫，慵懒地弓了弓背，冷艳傲慢地昂着头，声音却很软，「饿了，喵～」

　　粉红色的舌懒洋洋地蹭了蹭唇，又缩了回去，「还要多久嘛～」

　　男人目光猛然一滞，从深处泛起些深蓝、灰黑的色彩，又飞速归于平和，手中继续打着鳞，「小贪吃虫，还早着呢！给你摘了野果，你自己喜欢哪个，先吃吃填填肚子嘛。」

　　「你真没用！哼！而且见鬼地……今天根本就不是艳阳天，太阳一会儿就没啦！大骗子！再不要带你出来了喵！」小猫喷着气将胡须吹得摇摇晃晃，脚下的野果更是嫌弃地一爪蹬开，因为知道有人会来哄，因此小性子耍得分外肆无忌惮、理所当然，「才不要吃！」

　　「太阳阴了？」男人抬眼看了看日头，心里一阵嘀咕，不应该啊，不过面上倒是好脾气地笑笑，颇无奈地，「天公不作美嘛，俺能有啥办法？」将怀里团出个圆圆的坑，拍了拍，「这里来，俺用胳膊围着你，保管你暖和！」

　　小猫猫眼珠动了动，有心矜持一下。不过猫咪的天性逐渐占了上风，呜呜，喵喵，他就是没有骨头嘛……就是想靠着……或者躺着嘛，他能有什么办法。

　　爪子在地上磨磨蹭蹭，抬眼四周一看，小圆鼻子轻轻吸了吸，满意得很，很好，没妖，也没人，太好了喵！

　　尾巴尖儿欢快地打一个转儿，发力一跃，「唔～」便掉到了软乎乎的窝里，用小垫子踩软了些，便舒服地打了个呼噜，砸了咂嘴，「蜗牛慢胖胖，好了叫我喵～」

　　「嗯」男人毫无免疫力，对猫科小妖怪萌而不已知的撒娇。

　　俺们晃晃不要太可爱啊！男人在心底赞叹。猫科小妖怪里他最可爱，小妖怪里他也最可爱，妖怪里更应理所应当最可爱……

　　不过，如果能把那个别扭的称呼改掉就好了，想到这里，男人感觉自己一家之主的自尊心又收到了创伤，恼怒地深颦了眉。

　　哪里胖啊？妖怪的审美太可怕！诶……实在不行，哪怕叫……叫壮壮也成啊诶！

　　去掉鱼鳞、剥去腮和内脏，用清冽的山泉水洗净鱼肚，男人一只提鱼，一只抱猫，一路东想西想，调子随便，悠哉往家里走。

　　熟睡的猫猫没能发现，神思恍惚的男人亦没有发现。远处碧波如洗的天际，一道闷雷夹杂着浅而短的电芒倏忽闪过，给碧色的天空染上了一丝诡异的阴翳。

　　「噗！」血雾喷出，一块石头将其尽数接下，呼吸似地吞吐着微小的气流，血色渐散，一张刚毅和决绝的面庞显露而出！

　　「胖胖！胖胖……！」小猫出了些细汗。

　　「怎么？」男人衣领，当机立断将鱼甩下，飞快擦拭两下手掌污迹，既迅速挪于背脊上，小心地顺抚起来，口中亦安慰道，「怎么啦？俺在。」

　　「……」小猫睁开眼，目光消沉。难为情地晃了晃低垂的尾巴，他不想说。

　　尤其不想告诉自己的宠宠。

　　自己梦见……爹爹了，太丢脸了！

　　咬了咬牙，对自己的不争气有点生气，明明……压根儿就不是自己爹爹啊喵，干嘛难过或者……期盼啊。

　　「吱呀……」将门推开了，「晃晃，这就是俺们家了。」

　　「等等！」有些迷惑地退出，又探首望内瞧了瞧，暗自嘀咕道，「也不知谁来找俺了……」

　　垂眸瞥了瞥小猫，「算了。」

　　心思一定，当即笑问，「俺的小祖宗，今天咱们晃晃想吃什么鱼？水煮还是红烧？」

　　晃晃忘性大，一听吃得什么鳄鱼忘光了，兴致勃勃地喵喵见起来，「喵喵喵，我要……我要……我都要喵！要红烧也有水煮，明天烤～」

　　「贪心鬼！」男人假模假样地捏了捏它鼻子，捉弄完了，方爽朗笑道，「好勒！您等着吧，一会儿就好！」

　　「喵喵，我还想吃小青菜，嗯只要菜心最嫩的叶叶喵……煮着吃喵。」

　　「没问题！」

　　「诶，喵我突然记起……咳……」猫猫爪子扣着爪子，圆溜溜的猫眸死盯着墙角一个不规则的洞洞，「胖胖，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呀。」

　　「啊？」男人惊呆了。

　　这算是猫猫第一次关心他吧？晃晃……晃晃好像长大了！他的晃晃……

　　男人心中一阵激荡，竟忘了回话。

　　「说呀！」晃晃催促。

　　半天，男人笨拙地张口，「俺没什么喜欢的……俺什么都吃。」这是实话。

　　「哦。」晃晃摇了摇小脑袋，不置与否，眼珠坚定地盯着墙角。

　　他闻到了，很奇怪的味道，好像……很香，又有点臭。

　　男人见猫猫回复太短，以为他觉得自己敷衍，费神认真想了想，憨笑道，「晃晃，你喜欢的，俺就喜欢。」

　　男人说完，眼睛盯着鱼，心中却有点紧张。巴巴地竖着耳朵等，半天没反应急了，惶惶地把目光派出去追上去看看……

　　「得！」乐了。

　　妖已这般常见了吗？只见那墙角一只拳头大小细眉小眼的耗子，正像模像样直立着身体，对着猫猫作揖求饶呢。而猫猫呢，和对方大眼瞪小眼，一派懵圈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