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魔道妖人私奔中》沉蕴

6、第六章

　　算命的云陵道人的质疑，这次没有引来虞家弟子的怀疑，刚刚那个凡人姑娘可是说了，宗主和他的师父可是走的东北方向的那条路。

　　所以，他们同样怀疑虞若素走错了路，只是没有问出来。

　　虞若素淡淡看了他一眼，道：“这么说先生赞成走东北方向的那条路？不知是算出来的，还是闻出来的？”

　　云陵道人一哽，要不要这么犀利？

　　虞柔是医师，擅长制药，她似乎懂了几分，闻出来的？难道这个人是用了追踪香吗？

　　所有人都看着虞若素，不解其意，等着她解答。

　　虞若素道：“云陵先生，可愿意和我打个赌？”

　　“赌什么？”算命的不解，还是问了出来。

　　右手指了指东北方向的道路，虞若素道：“若是我没有猜错，先生追着这条路过去，不出一炷香，就算不出来我兄长的去程了。”

　　云陵道人握着幡，无语地盯着她。

　　他嘴唇动了动，道：“我不信。”

　　云山郑氏的追踪术，靠的就是调香秘术，让一种经久不散的淡香留在对方衣袖上，又不让人发现。

　　除非对方修为比他高，或者察觉到香味，否则不会跟丢的，而虞清尘的修为根本达不到这个水平。

　　“先生若是执意不信，不妨一试，反正我们也不着急赶路。”因为虞清尘一天一夜才到此处，想来脚程不是很快，游历的成分更多。

　　虞若素振了振衣袖，找了棵树木靠着，闭目养神，不再搭理算命的云陵道人。

　　云陵道人心里憋屈，想和她理论一番，摇着肩膀告诉她云山郑氏的术法如何了得，然而对方没有和他争辩的心思，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事关家族尊严，他一跺脚，道：“你等着，老朽去去就来。”

　　眨眼的功夫，他就飘了几步之外，矫捷的步伐不像是老人。

　　虞娇不敢打扰虞若素，却是和虞柔悄声说道：“姐，你觉得应该走哪条路合适？”

　　虞柔瞥了她一眼，道：“若素小姐说走哪一条，就是哪一条。难不成你还有意见不成？”

　　“没，我没意见。”虞娇摇摇头，又道：“我就是担心若素小姐的决策错了，毕竟此行有外人在。”

　　虞柔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就是不够冷静，你想一想，这么多年若素小姐错过吗？”

　　虞娇：……

　　好吧，她就是个不长记性的人。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云陵道人就回来了，双眼迷迷瞪瞪的，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神色沮丧。

　　他扯住虞若素的衣袖，道：“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他寻着淡香味追了过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闻不到任何香味。似乎香味在那里突然断了一般，让他不禁怀疑自己的术法是否出了问题。

　　虞若素道：“若是我没有猜错，与我兄长同行的是一位高修为的修士，应该是他发现了问题。”

　　一听不是虞清尘发现的，云陵道人笑了，这么冷静下来，他道：“不对，对方发现了问题，那也不影响走东北方向的那条路。难道他们还是故意的不成？”

　　虞若素冷冷瞥了一眼，心道：若是和这个人同行的时间长了，她的智力水平不会下降吧？

　　而云陵道人似乎从她冷冷的眼神里，解读出来了嘲讽的意思，似乎在说“你是不是蠢啊”。

　　一拍大腿，他猛然惊道：“原来如此，他们早就发现有人在跟踪，只是早前只有一条道，不需要拆穿，故意等到现在拆穿，就是为了迷惑我们，误导我们，让我们顺着那条道追下去。”

　　虞若素道：“不是迷惑我们，是迷惑你。”

　　追踪术不是他们虞家的人施展的，淡香也不是他们下的。

　　“我和你们一道，不就是迷惑我们大家吗？”云陵道人说完，又想起一件事情，他追上虞若素的步伐，求证道：“那竹屋里的一人一妖夫妇，他们也说了走东北那条路，难道也是他们故意摆的迷魂阵？”

　　虞若素点头，道：“嗯，不过这次是针对我的，而且只是开始而已。”

　　“你怎么看出来的？”

　　被虞若素这么一点拨，云陵道人顿时醒悟了过来，如醍醐灌顶一般。

　　虞柔见虞若素专心赶路，替她解释道：“我想若素小姐，应该看出了那位阿星姑娘在撒谎。”

　　“这也能行？”

　　云陵道人觉得很神奇，一般修士可以通过搜魂获得对方的记忆，而虞若素仅仅凭借眼神就能看出来。这可比修士手段更柔和，毕竟搜魂之后的凡人，轻者是废人，重者魂飞魄散。

　　虞柔道：“先生不必惊奇，在我们虞家，已经习惯了。”

　　一路沿着西北方的道路行了一个时辰，遇到了石林，乱石堆积，颇有姿态，虞若素让众人停下来休息。

　　虞柔很喜欢石头，身体也不累，就四处走走。走到道路旁，发现了一片布料，挂在树枝上，极为醒目，让她感到惊奇。

　　伸手捞了下来，她心道：虞家的兰花纹？新布料？宗主？

　　疾步走了回去，虞柔道：“若素小姐，我们应该有宗主的消息了。你看这是不是宗主的腰带？”

　　小小的一截蓝色布料，像是从腰带上裁下来的布头子，不起眼，却又留下了虞家的兰花纹。

　　很新，是最近才留下的，不是以前落下的。

　　虞若素双手接了过去，细细摸着布料，手感一样的，真是虞家的。

　　她嘴角微翘，问道：“在哪里找到的？”

　　虞柔引着虞若素走了过去，指着路旁半人高的草木，笃定地说道：“我在这里发现的，就这么丢在了树枝上，没有任何遮掩。”

　　就像别人怕他们看不见，故意丢在这里，提醒他们一样。

　　不知道何时跟来的云陵道人，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一派仙风道骨地说道：“这恐怕又是对方的伎俩，这树枝柔软无力，根本不可能将修士的腰带挂断。”

　　他自认为找回快没了的面子，然而虞若素一个冷眼飘过来，就让他尴尬了。

　　他放下摸胡须的手，伸手比划了两下，说道：“这矮矮的树木不及腰，难道树枝还能跳起来勾腰带不成？”

　　虞娇第一次看这个老头顺眼，双手抱着佩剑，斜着身体靠树，她道：“若素小姐，这算命的说得有几分道理啊！这片布料丢在这里，倒像是提示咱们什么的？难道我们走错路了？”

　　虞若素将这片布料收到乾坤袋里，淡淡地说道：“没有走错路，继续赶路。”

　　虞家众弟子拱手道：“是。”

　　云陵道人却被虞若素的态度弄得心里痒痒的，而对方又不给他解惑，他只得追了过去，虚心求问。

　　“虞二小姐，那人将腰带丢在上面，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走错了路，为了奚落嘲讽咱们。你还往前赶路，可否为老朽解惑？”

　　“虞二小姐，你听到没有？”

　　“虞二小姐，你回答我一声。”

　　被这个人一声又一声的“虞二小姐”喊得头晕，虞若素终于回头，道：“这只是家兄与我之间的博弈而已，他自认为了解我，当我看到那片布料，就会以为被愚弄了，转而返回走另一条道。”

　　而她恰好不按套路出牌，偏偏要走这条道，因为虞清尘有去魔域的理由。

　　她心道：大哥真是用心良苦，为了甩掉她，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云陵道人无语，暗道：这两兄妹都不是省油的灯，个个都是智斗人才，还是他的凝儿善良可爱。哎，这么麻烦，他想悄悄进入虞家仙府，可还行？

　　一路往西北方向而去，没有再遇上岔路口，但是遇上了山路。

　　一路都是上坡路，走起来有点慢，而且天色渐晚，两旁的树木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他们全凭借修士的好眼力在辨别，也更加损耗灵力。

　　茫茫黑夜中，一星灯火，特别醒目，对于赶路需要地方休息的人，更是一盏明灯，指引着前行的道路。

　　“虞二小姐，你看前面有光，好像是一座寺庙。”

　　这位云陵道人先生眼神极好，一下就辨认出对面山头的建筑，语气里更是难以掩盖的期待与渴望。

　　虞若素抬眸看了一眼，道：“不错，大家一鼓作气多走几步，咱们去寺庙里休憩。”

　　其实，这荒郊野外冒出一座寺庙，不是破庙，就是有古怪的。不过，能有个歇脚的地方，不在野外露宿，其他要求不能太多。

　　等他们赶到寺庙的时候，见到一座上了岁月的古寺，窗棂破的破、歪的歪，朱红的圆柱斑斑驳驳的，台阶还坑坑洼洼的，一看就是许多年没有住过人，虞若素反而轻松了几分。

　　虞柔道：“里面有人，诸位小心行事。”

　　同时，她和双生妹妹虞娇二人站在了虞若素面前，以防不测。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踏入了破烂的门槛，只见正堂深处，两个人正背着他们，似乎在摆弄着吃食，淡淡的肉香味散了过来。

　　一道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传来，“几位小友，既然来了，就进来一坐。”

　　门外的人犹疑了片刻，虞若素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前辈了。”

　　“咦……若素，你怎么来了？”

　　寺庙中其中一个人听到虞若素的声音，惊喜地抬起头，露出了年轻俊美的面容，那与虞芷凝一样清雅的眉眼，比虞若素更像是双生子。

　　此人正是虞清尘无疑，虞家的现任家主。

　　他站起身，迎了出来。

　　虞若素心里只想翻白眼，又在装，你不累吗？

　　领着人走了进去，两步就停了下来，虞若素寻了一天的人，又是御剑飞行，又是徒步走路，可累了。她见到罪魁祸首，从乾坤袋里掏出碎布，扔了过去，道：“亲爱的哥哥，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还有脸问我？”

　　虞清尘接到碎布，正是腰带上的一截，清楚虞若素能追来，肯定拆穿了他故布疑阵之事。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问道：“家里可曾安好？”

　　“不好，中域纪家来替他们家纪天傲纪大天才求亲，家里姑姑和妹妹等着你回去商议拒绝。”虞若素道。

　　“我都离开了，你们直接拒绝，将事情往我身上推呗。”虞清尘毫无压力地说着，似乎是一件小事一般。

　　往他身上推？然后别人有理由上门打架吗？

　　虞若素对他处理事情的能力不抱希望了，凉凉地问道：“一个不辞而别的懦夫，能担起虞家的大小事吗？”

　　兄妹二人你来我往，成压倒势地偏转，显然虞若素占了上风。

　　和虞清尘一伙的老者不满意了，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我徒弟诚心拜师学艺，又做错了什么？一个炼气期的小娃娃教训兄长，未免太不知分寸，这就是陵州虞氏淑女的教养？”

　　若是寻常人家，断然没有妹妹教训兄长的，然而虞家就是个例外，而且还是一个全族人都默认的例外。

　　虞若素在虞氏弟子的眼里，那是等同虞清尘的存在，见她被外人欺负了，顿时纷纷拔剑相助。

　　“你又是何人？”

　　“别和他这么多废话，胆敢欺负若素小姐，就是欺负整个虞家。”

　　“一起上。”

　　这么多人冲着一个人奔了过去，各自祭出了本命法宝，大有决一死战的模样。

　　虞若素很放心，真正的虞家家主在这里，用不着她管了，也存在想让虞清尘手忙脚乱的心思，还有一丝想试探那个还没露面的老者的意思。

　　没有让她失望，虞清尘吓了一跳，道：“快快住手，这是我师父！大家都是自家人，师父只是心疼我这个徒弟，说话没有恶意。”

　　果然，虞若素带来的人都犹豫了，望向虞若素，得知她允许了他们住手，方才长剑回鞘。

　　而背对着他们的老者，始终没有动一下坐着的位置，更别说露面了。

　　虞若素心道：如此定力，不知道是哪个成名已久的高人。能做她兄长的师父，必定不是普通人。

　　背对着他们坐的老者，傲气地说道“看在我徒儿的面子上，就不计较你们冒犯之事，若有下一次，我必定出手惩罚。”

　　这话说得有些猖狂，虞家弟子让外人来惩罚，不是笑话吗？

　　虞清尘见其他人不悦，真怕双方打了起来，虞家胜在人多，奈何他师父修为更高深，一不小心就会全军覆没。

　　他转了话锋，道：“师父，你别吓唬到我妹妹。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妹妹虞若素，身边这个算命的先生……”

　　嗯？？这货好眼熟，不就是在陵州城摆摊的那个吗？怎么和虞若素认识的？

　　“他是云陵道人，我在陵州城捡的，见他是个人才，准备带回家，给个客卿的身份。”虞若素替虞清尘解释道，也算是变相报备，虽然虞清尘不爱管这些杂事。

　　虞清尘总觉得此人不可信，他可没忘记昨天被人跟踪之事，若不是师父察觉到这个小伎俩，他又回想起这算命的抓袖子之事，确定是他追踪的。否则，他就中计了。

　　他不悦地蹙眉，而后笑道：“这算命的是我妹妹寻来的，不算熟人，不在可介绍的范围内。”

　　言下之意，这个人就是外人。

　　那背对他们的老者没有转身，冷哼一声，道：“乖徒儿，不必忙活，为师没有兴趣交好炼气期的小娃娃。”

　　夹在中间的虞清尘：……

　　他一直被亲妹妹吐槽没有情商，真正没有情商的在这里，快看！

　　虞柔和虞娇见这个老头比算命的还可恶，各自祭出本命宝剑，准备偷袭一波。

　　却被算命的云陵道人见到了，他双手握着幡随意一转，挡住了二人的去路，低声道：“不可莽撞，此人大有来头。”

　　虞若素望了过去，老者背对着他们坐着，看不清楚长相和服饰，没办法判断身份。唯一特殊的，大概是老者身边放着一把奇特的武器，玉为剑身，金铸剑柄，甚是华贵。

　　看起来，像剑，又想是某个动物的脊梁骨。

　　“这是……”

　　算命的云陵道人难得正经，严肃地说道：“此为龙吟剑，天明宗四大护法之首的金龙护法龙一鸣的本命剑。”

　　虞家弟子一惊，道：“龙一鸣？魔道妖人？”

　　原本已经安抚住的众人，又纷纷拔出长剑，警惕地盯着对方。

　　此时，一直背对着他们的老者方才转过身来，道：“阁下好眼力，竟然能认出我。”

　　一个普普通通的老者，头上皱纹密布，头发花白，若不是承认了身份，没有人会把他当做魔道中人。

　　他道：“诸位都是名门正派，而我乃是你们口中的魔道中人，正邪殊途，不知道几位可想怎么办？”

　　“自然是除魔卫道，除掉你这个魔道妖邪。”虞娇这个人最是心急，没有等到命令，就表明了立场，出手砍了过去。

　　虞柔一惊，连忙道：“虞娇，你回来。”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虞娇已经出手了，虞柔吓得连忙去看虞若素，道：“若素小姐息怒，娇娇莽撞了，等她回来，一定严惩不贷。”

　　虞若素没有那么愤怒，虞娇什么脾气，她一清二楚，带着她出门，自然想到了会有哪些麻烦。

　　这一次，她略带一丝忧心地说道：“这一次的对手脾气可不太好，虞娇恐怕不受重伤，不会回来。”

　　她话说完，场中的比斗进入了尾声，只见龙一鸣一剑扫了过去，强大的剑气往虞娇身上推进，直刺丹府。

　　“娇娇，小心！”

　　“娇娇，躲开！”

　　“师父，手下留情。”

　　几个人异口同声，想去帮忙，奈何都只是金丹修为，根本就撕不开剑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虞娇被废了修为。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布幡一扫，破掉了剑气，一个人跳了出来，捞着虞娇就往外退。

　　此人正是一路跟着虞若素的算命先生，号称云陵道人的家伙。

　　他虽然能撕开剑气，但是也只是修为高一点点，根本没办法和眼前这位魔道护法相比。

　　又一道更霸道的剑气跟着而来，比砍虞娇的那一道更霸道，更张狂。

　　虞若素心道不好，魔道中人就是魔道中人，脾气古怪任性，这位金龙护法本意应该是给个下马威，重伤虞娇。

　　而今，云陵道人从中阻拦，激怒了这个金龙护法龙一鸣，反而让他下了杀手，更何况哥哥介绍的时候说了那么清楚，没有关系更是让龙一鸣无所顾忌。

　　虞若素没有让人受过的习惯，她一个身法扭转，推开了云陵道人和虞娇，以身躯去拦下那道剑气。

　　众人都愣住了，虞清尘第一个反应过来，着急地挥手，喊道：“若素，快躲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虞若素必定重伤无疑时，一道更加强劲的风刃袭来，破碎了霸道张狂的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