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锦侠》陈小锦

32、月圆之力

　　冉之的昏迷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太医再次前来诊脉，之前吉成以为，从太医的古怪神色之中，一定是识破了冉之的女儿身。此次诊脉之后，太医仍带着苦闷的神色。
　　“大人，老夫之前以为这位兄弟很快就会醒来，开的药也是治疗神志的，没想到，他三日未醒，药也是无用武之地啊！”太医撸着长白胡须，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太医，你说什么？你说冉之是男儿身？”吉成猛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一直认为太医早已识破了冉之的女儿身，没想到太医的心智是如此木讷。
　　“大人，冉之兄弟本就是男儿身，不仅是脉象还是气息上都是男儿身，难道这有什么不妥吗？”太医疑惑起来，觉得吉成甚是古怪。太医没开药带着无力回天的惋惜走了，走之前只是说了句：“冉之兄弟可能很快会醒来，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唉，这话啊，就等于没说。
　　吉成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他要拼尽全力使冉之恢复健康。他带着满身的痛苦与疲惫握着冉之的手沉沉地睡去。睡梦中，他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叫唤，他似乎隐隐约约地听见：“吉成，找回月牙佩，找回月牙佩。”
　　吉成猛然间醒了，好一个梦境，这样的梦境一直伴着他成长。在他最危难的时候总能提醒他，指点他，让他找到光明的出口。“月牙佩？月牙佩在哪里？之前锦珍说过，月牙佩不在她身上，致使她功力大减。天涯茫茫，到哪里去寻找月牙佩啊！”吉成的心似乎看到了一丝光亮，顿时又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他望着仍然昏迷的冉之，束手无策。
　　吉成在金陵城的街道上茫然地走着。经过一场残酷的恶战后，金陵城虽然没有遭到重疮，但已没有了昔日的繁华。大街小巷的熙攘热闹的街市消失了；烟花之地的日夜笙歌平淡了。走着走着，一座高大的门庭矗立在眼前。没错，那是秦宅，镶金琉璃瓦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庭虚掩，吉成轻轻推门而入，院内空无一人。往日的荣华富贵已成过眼云烟，空寂的院落里尘土满布，草木枯黄，家具摆设寥落而零乱，可见那是一番经过袭抢之后的惨状。
　　“锦珍的月牙佩不可能在秦家吧！”吉成自说自话，带着无比的心灰意冷之气轻轻地关上了秦家那萧瑟的大门。
　　出金陵城往西便是紫金山，那是一个化为乌有的地方，那里满目灰烬，不忍目睹。吉成不止一次去过，但都无迹可寻。不要说是月牙佩了，就连紫金山的梧桐树至今还没长出绿叶与繁枝。吉成行走在荒草丛生的小道上，金陵城外的广袤土地上，曾经是良田，曾经是荒漠，曾经是战场，如今又是荒漠，苍海桑田，年月轮回。走着走着，一个巨大的坟矗立在眼前。吉成停下脚步，呆望着那墓碑：恩师玄真大师大墓。
　　“玄真的墓在这里！”吉成像找到出口似的激动与兴奋又带有点哀伤。他跪下来，向着玄真的坟叩头，再叩头。他走近坟头，想为玄真拔去坟头上的草。
　　当吉成为玄真的坟头拔去最后一根草时，那棵草绿莹莹的，发出闪亮的绿光。那绿草在吉成的手中变成了通透明亮的绿宝石。
　　“那是绿草的甘露化作的宝石，只有为我除去坟头草的人才能得到。它叫月圆佩，能圆满你的三个愿望，但必须滴上你的心头血才能实现你的愿望。三愿若成，你的心血将全部归于月圆佩。”有一个声音在说话，这似乎是玄真的声音。
　　“玄真师太，是你吗？玄真师太？”吉成惊慌地望向天空，可他连一丝云烟也未寻见。
　　“我是玄真，亦不是玄真，我是玄真的魂灵。”那空空荡荡的声音在回旋着，吉成沉浸在这奇妙的世界里，信与不信全凭自己手中的这月圆佩了。
　　吉成像捧着自己的心似的捧着月圆佩回到金陵府。冉之仍在昏迷沉睡中。
　　吉成对着如月圆般明亮的月圆佩默念着自己的愿望，并用功力逼出自己的心头血，滴在月圆佩上。顿时，月圆佩由碧绿色变为橙黄色，光洁莹亮如十五的月亮。冉之在如月光之神力的照耀下嘴唇和眼睛都微微颤抖着。渐渐的，眼睛微微睁开，“这是哪里？你是谁？我又是谁？”
　　冉之舒醒过来，恢复了神志，但他仍不知自己是谁，更不知吉成是谁。
　　“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吉成欣喜地微笑着，再也不奢求什么，他只要冉之醒过来，看着他活泼快乐的样子就好。
　　冉之面对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不知说什么好。又看看自己的衣着与妆扮，顿时厌恶起自己来，“怎么回事？我怎么这副妆扮？”
　　吉成好奇地看着冉之的神情，发现他已经大变一人，但他仍不是锦珍。
　　“麻烦你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冉之不知吉成用心头血救了他，他的神情似乎还有些气愤，逼迫吉成走出自己房间。
　　吉成却无比关切地问道：“怎么啦？有哪里不舒服吗？那么多天不吃不喝了，肚子肯定很饿了，我马上叫人送吃的来。”说完便大步奔向厨房，为冉之亲自挑选吃食。
　　吉成记得很清楚，锦珍喜欢吃些清淡的素食，在凉山村时，尤其喜爱凉山村的笋片汤和白煮青豆。吉成在厨房里寻了一遍，都是些大鱼大肉，根本没有如此清淡的食物。于是亲自下厨做起菜来。厨房里的大婶看见堂堂大元帅亲自下厨做菜颇为不解。
　　舒大妈走近跟前来问：“谢将军，今日怎么有兴致自己下厨做菜？”
　　吉成的油锅还热着，正热火朝天地炒着菜，他来不及回过头来对答，只是简单地敷衍道：“太子的师父冉之病了，他口味清淡，我给他做两个清淡的菜。”
　　“谢将军，口味清淡的菜我们都会做，不劳烦你亲自下厨，还是让老奴做吧！”
　　“没事，我都快炒完了，舒大妈，你帮我再准备些糕点吧！冉之还喜欢吃糕点，桂花糕。”吉成一边炒菜一边又想起了这个要紧事。
　　“谢将军您可真细心，以后谁做了您的媳妇啊那定是最幸福的了。你对普通朋友都如此上心。”
　　吉成端着刚做好的新鲜菜品和桂花糕前往冉之的房门口，“饭菜来啦！冉之快开门。”
　　门开了，冉之身穿粉红衣裙，长发飘飘，戴着珍珠凤仙步摇，樱桃般的小嘴粉嫩中闪着红光，略施粉黛的鹅蛋脸上泛着淡淡红晕。她微微露着笑，笑中又带着微微的失意。她见吉成像见了故人，却又显得如此的生疏。
　　吉成手端着菜品微微颤抖一下，手差点扶不稳盘子而跌落在地。他分明看到了当初锦珍的模样，那衣饰，那笑容，那神情。他还没放下盘子，就用另一只手抓住冉之的手，眼里闪着光，“锦珍，你真的是锦珍！”
　　“我，我是锦珍吗？我忘记自己的名字了。”锦珍摸着自己的脸，再也想不起自己是谁。
　　“不管你有没有想起自己是锦珍，但至少你想起了自己的衣裙，这身衣裙正是你最喜爱的。”吉成放下盘子，喜出望外地望着锦珍，似乎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这时小天贵跑了过来，他一看锦珍的女妆，便睁着好奇的大眼睛说：“冉之师父，你怎么变成女人了？你是我最棒的师父，你不能变成女人！”小天贵气急败坏地跺着脚，表现对锦珍极为不满意。
　　“原来我叫冉之啊！是啊，你开始也叫我冉之的，怎么就又成了锦珍了，是你在骗我吧！”锦珍看着吉成，摆出一副受到欺骗之后的可怜又可气的样子。
　　吉成却丝毫没有动摇，“锦珍，你就是锦珍。我答应你，今后一直陪着你，值到你恢复记忆。我会带着你去很多值得怀念的地方，我要让你恢复记忆。”吉成面对着锦珍对他的恨意却丝毫没有动摇，而是用真诚之心对待她，用真诚的意志去战胜锦珍的病魔，他觉得，他自己一定能够做到。
　　“天贵，你不要闹了，让锦珍师父先把饭吃完好吗？她好多天不吃饭了，一定是饿坏了。”说着便从盘里把一个个碟子轻轻地摆在桌子上。锦珍一看，都是她爱吃的菜品。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菜？还有我最钟爱的桂花糕。”锦珍疑惑起来，开始怀疑自己与吉成真的是曾经相识，而且是一场极为亲密的相识。
　　吉成低头不语，锦珍继续追问：“难道我们真的曾经相识，而且，你对我还极为了解？”锦珍边说边细品着吉成做的菜肴，品着品着，她似乎品出了家的味道，虽然她如今还不知家在哪里？
　　当锦珍沉浸在菜品的鲜美中时，吉成俏俏拉过天贵，在一边小声地说：“太子殿下，我们俩约定保守一个小秘密好不好？”
　　“什么秘密？”天贵感觉很有趣，但又很期待这个秘密。
　　“我知道，你也不想你冉之师父是个女人吧！”
　　“当然不想，我才不要跟女人学武艺呢！那会被人瞧不起的。”天贵噘着小嘴，一副气愤的样子。
　　还好锦珍没听见，如果被她听到跟女人学武艺会被人瞧不起这样的话，她肯定也要气死。
　　“冉之师父是女人这个秘密能不能保守住？除了你知我知，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了，好吗？”
　　“但是，已经有另外一个人知道了。”天贵焦急而又委屈地说着。
　　“是谁？还有谁知道了？”吉成焦急万分，
　　“冉之师父自己穿了这么漂亮的衣裙，她自己肯定知道了呀！”天贵还是有一丝苦脑。
　　顿时，吉成笑得前仰后合，撑不起腰来。
　　天贵也不明原由地跟着笑起来。两个人傻傻地一起笑着。
　　“你们在笑什么呢？我还想吃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