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经纪人》十里寒冰

6、第六章

　　六十六层，总裁办公室。

　　延暖刚下电梯，就碰见了拿着一堆文件走过来地周涛，她扬手打招呼“hello，周特助。”

　　一贯的温和笑容。

　　周涛微微一笑，侧身给她让路“延小姐，总裁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再无话可说，延暖踩着高跟鞋稳稳地走到门口，敲门，进去。

　　宽大低调的办公桌后面，男人正在批改文件，高跟鞋声走近的时候，他头也不抬，伸手把空了的咖啡杯往前推了推，吩咐：“倒杯咖啡。”

　　这是把她当成秘书了。

　　延暖垂了垂眸，不过一秒，上前去取咖啡杯。

　　女人走到桌侧时，林凌忽然察觉到一股冷淡的香水味飘了过来，他的秘书都是禁止用香水的…

　　林凌忽然抬眸，目光锐利。

　　延暖端起咖啡杯就对上这样“你是不是想死”的眼神，不可避免地，眼角抽了一下。

　　虽是厌烦这位上司，面上却努力扯出一个笑“林总。”

　　然而，她刚刚牵动嘴角，就听面前的人冷声道：“往后退。”

　　还貌似皱了皱眉…

　　这是嫌弃她？

　　woc！

　　延暖忍下把咖啡杯怼到他脸上的冲动，扬笑点头，后退了两步。

　　本以为这样就差不多了。谁知道这男人忽然又来一句“把杯子放下，站到对面去。”

　　延暖磨了磨后槽牙，皮笑肉不笑地按照她说的做了。

　　她站在男人对面，脸上弧度已然变浅，略略垂着眼，眸底半盛不耐。

　　林凌瞥了她一眼，没发现她眼底的情绪，只是不动声色地移了移椅子，远离了女人刚刚留下的香水味。

　　其实这香气不浓有质感，还算很好闻。

　　但林凌平时不喷香水，对女人香更是近乎本能的反感，因而有了现在这出。

　　等调好距离，林凌才用手指淡定地敲了敲座椅上的木质扶手，说：“今天要给宋雯拍照片？”

　　延暖：“对。”

　　林凌探询的目光打在她的脸上“你觉得一组照片就能扭转她吸烟的丑闻？”

　　涉及工作内容，延暖敛了敛情绪，抬眸看向他，不慌不忙地说：“宋雯是个成年人，吸烟不应该成为过错，它只是对她之前的人设有负面影响而已，但是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我也不可能再让她维持之前的人设了。”

　　“今天给她拍这组照片，本意就是想要把吸烟这件事承认下来，知错就改，磨炼演技，粉丝们不会拒绝这样的人。”

　　林凌轻笑了一声，带着嘲弄的意味“知错就改本来是个褒义词，到了你嘴里就变成了一种营销手段，好像你自己还挺乐在其中的？”

　　这不是废话？

　　“林总身居高位，自然不会知道我们平常的工作方法，乐在其中的恐怕是全公司的经纪人。”

　　娱乐圈本来就是这样的，不择手段的人大有人在，她已经最大程度地在做事过程中保留底线了，扪心自问，林凌的讽刺可不是该她一个人担着的。

　　林凌双手交叉而握，眼里闪过一丝惊奇“你的意思是…我坐享其成？”

　　手段都由下属去耍，他这个老板只管收钱。

　　林凌真没想到，面前的女人居然敢风轻云淡地把他的话怼回来，半点委屈都不肯受。

　　然而这话是他领会出来的，延暖却没直说，所以她此时也只是说：“这是林总您自己说的。”虽然你猜对了，可是我可没这么说过。

　　呵。

　　林凌现在才发现，眼前的女人滑不溜丢的，极难抓住。

　　聪明，世故，褒义的。

　　“既然如此…”林凌放下手中的笔，准备站起身“我也参与参与你们的拍摄过程，以便了解一下你们的工作方法。”

　　反讽一流。

　　延暖不咸不淡地说“人还没到。”

　　林凌看她一眼，又稳当当地坐回去“那就等拍摄快开始时通知我。”

　　延暖牵了下嘴角“好的，林总。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高跟鞋刚要变个方向，上位者就再次发声：

　　——“等等。”

　　延暖止住脚步，撩开眼皮看他，等着他说话。

　　林凌总觉得她态度不端正，仔细端详了几秒钟却没挑出一个能说出口的毛病。

　　背脊挺直，神色认真，笑容官方端正，堪称毫无瑕疵。

　　可他眉宇稍稍皱起，看着眼前的人，冷言“徐青照的事情处理地不错，效果很客观，方法太差。”

　　太差…

　　延暖眼底划过一丝不可置信，看向他“敢问林总，这方法哪里差了？”这种招数不是经纪人们普遍用的手段吗？

　　“第一，你伪造证据，虚张声势。”

　　没错，延暖只找到了徐青照和一个女粉丝在一起的证据，但是她为了给对方增加压力，模棱两可地说多了几个。

　　虽然从徐青照的反应来看，这是事实。但延暖无声地舔着后槽牙，没反驳。

　　林凌强调的是她做这件事情背后极大的风险，她自然无话可说。

　　铤而走险，是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见她没意见，林凌又列举“第二，从你联系徐青照开始，就注定徐青照对宋雯恨之入骨，无论他以后能不能逆袭出头，都会费尽心思报复宋雯，麻烦。”

　　没错…他说的全对，甚至是一击即中。

　　延暖沉默了。

　　几米以上的阳光缓缓升上来，这份意料之中的寂静仿佛已经隔绝了呼吸声，过滤了心跳声。

　　“第三，你做事冒进，过于自负，上次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周涛没和你说，我不同意你的计划吗？”

　　延暖没说话，林凌却理解出她的默认，声音愈发冷淡，如同数九寒天里的冰碴一般。

　　“我已经说了不行，可你还是做了。延暖，你不听指令。”

　　这是肯定句。

　　一分钟后，延暖眯了眯眼，她算是看清楚了，林凌叫她来就是为了列举她罄竹难书的缺点和过错，算是批斗大会。

　　等到他把该说的都说完了，该交代的事都交代完了，延暖才离开办公室。

　　恰好在门口遇见了周涛，她没来得及扯出笑容，点点头便离开了。

　　周涛走到林凌身边，站定，放下手里的文件，犹疑地看向自家老板。

　　“老板，您刚刚说延小姐的话好像过于严厉了，真的没问题吗？”

　　讲真，他跟了老板这么久，还真没见过他这么一条条批斗员工的情况，他只会冷酷地文件甩回去，面无表情地说重做或者扣工资。

　　真是奇了。

　　林凌埋头处理文件，毫不在意地说“员工做事挨骂不正常？能有什么问题？”

　　矫情！

　　当然，此时他并不知道，不久之后，他的腮帮子就没有不疼的时候了。

　　“去添一杯咖啡。”

　　周涛应了声，拿起一旁的咖啡杯，正要迈出脚步，又被林凌叫住。

　　“把窗子打开，通通风。”

　　他总感觉那股香水味挥之不去。

　　周涛眼里出现几分疑惑，却没有问出口，顺从地去开了窗。

　　关上办公室门的时候，他稍稍挑了挑眉，总觉得老板越来越奇怪了。

　　慕乔娱乐

　　摄影室。

　　白灯，白幕。

　　宋雯一身黑纱拖地长裙倚在沙发边，左手托着右手手肘，右手夹着一截烟，白雾缭绕在眼前，灯光幽暗，带着缠绕的光，宣泄而出。

　　女人红唇，白肤，一双烟眼似雾如迷，垂眸，抬眼，竟生生带出几分致命的妖娆。

　　香烟与美女。

　　啧。赵嘉絮满意地拍完最后一张，笑意盈盈地拍了拍延暖的肩膀，赞叹道“真的不错诶！这还是我那天从你身上得到的灵感呢！”

　　如果是延暖拍的话，她敢保证会更好，有些细节和眼神上的传递只有延暖能给出来，宋雯还差点意思，不过也能达到优了。

　　听到这句话，坐在两人后面的林凌忽然移动目光，打量了延暖一眼，而后移开，没说话。

　　赵嘉絮朝着宋雯招了招手“宋雯，你来看看成片。”

　　三人围着电脑看成片，宋雯惊叹到说不出话来，赵嘉絮指着其中一张坐在高脚凳上睨眼执烟的照片，向延暖征询意见“这张是不是不太好？”

　　延暖垂眸看过去“还行，后期修一下就弥补回来了。”

　　她知道赵嘉絮就是想精益求精，不过这种小瑕疵其实没有重拍的必要。

　　两人对视一眼，平平淡淡的，赵嘉絮却瞬间懂了她的意思，拿着电脑递给身后的林凌，笑着说：“林总，您看看这组照片怎么样。”

　　接过电脑放在腿上，林凌从最后一张往前一张一张地浏览过去，眼底浮现出几分意外的满意。

　　直到他再一次点了前进键——

　　一张不同风格的照片跃入眼帘，女人衣着随意，双腿交叠，一张素净冷淡的脸半隐在烟雾后，阳光笼罩半身，半明半暗，女人直视着镜头，目光锐利坦荡，像这镜头一样。

　　美得通透，且触目惊心。

　　在她手上，那些缭绕的烟雾都是臣服的姿势，林凌黑眸稍稍动了下，他想起一个词——

　　游刃有余。

　　没错，延暖身上，有种游刃有余的美，让人自然而然地想要去相信，靠近，和跪拜。

　　林凌的目光落在上面长达半分钟，在赵嘉絮觉得有些奇怪探身看过来的前一秒按下了后退键——

　　赵嘉絮看见宋雯的照片，又疑惑地看向林凌“林总，你觉得怎么样？”

　　她看着林凌帅气冷峻的正脸，心头莫名有种熟悉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刚刚林凌一进来她就有这种感觉。

　　林凌抬眸，长腿支地，把电脑还给她，态度是一如既往的高冷“很好，辛苦赵摄影师了。”

　　习惯了和这些高层人士接触，赵嘉絮没怎么表现出受宠若惊，稳重地接道:“哪里哪里。”

　　“赵摄影师，我还有个会要开，就先回去了，我们有机会再见。”

　　“好的，林总，您慢走。”

　　说完，两人便走流程一般虚握了下手，延暖敏锐地注意到，林凌转身之前，向她不甚明显地投来一个目光。

　　有点…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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