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经纪人》十里寒冰

17、第十七章

　　“行了，小瞿小赵你俩整理一下仪器，留下值班，剩下的人可以回去休息了。”

　　六位常驻嘉宾各自回到房间之后，王导就发话了。

　　辛苦了一整天，终于结束了，大家都急着收拾东西回房间睡觉了。

　　没过几分钟，导演组的人就基本走干净了，延暖坐在原地，没动。

　　两个留下的摄影师不认识延暖，碍于延暖的脸色，也不太敢去搭话。

　　过了半小时，才有一个年轻小姑娘挂着毛巾走到她旁边，声音不大地叫了一声“延小姐。”

　　延暖掀眸看她，礼貌地问：“有事吗？”

　　小姑娘只是个实习小助理，但是也是组里少有的女生之一了。

　　她一只手无意识地拧着毛巾角，一边好奇地打量延暖，之前她只敢偷偷地看这位能在导演和制片人面前说得上话的女人，现在面对面见到，才发现延暖是真的漂亮，眼尾如烟，慵懒自如。

　　“那个那个，王导说让你今天和我们住一间屋子，刚好还剩下个床铺。”

　　延暖微微笑“谢谢，你能帮我个忙吗？”

　　小姑娘不自觉地弯下腰，眨眨眼“什么忙？”

　　*

　　清晨，制片人抻着懒腰走出来，刚要迈进大厅门，脚步就生生顿住半空中，脸上一副混合着呆滞，惊讶，茫然，怀疑的表情。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延暖身边，看着一桌子的丰盛早餐，震惊地问：“这都是你弄来的？！”

　　延暖正拆着包装袋，闻言只嗯了一声。

　　制片人啧啧两声，脸上仍有余惊“桃花村可没有卖这些的，你这是一大早就往镇里跑了啊！”

　　“来回三个小时，你可真拼。”

　　延暖没反驳他，只是从手边的包装袋里拿出两杯杯奶茶，放在桌子上，手上动作不停“喏，一杯给你，另一杯你帮我给场务那小姑娘。”

　　就是昨晚来找她的那个。

　　看到奶茶，制片人挑了挑眉，上手一摸“呦呵，才六点半你去哪儿买的奶茶啊？厉害啊！”

　　“为了报答你昨天的帮助，我被奶茶店老板骂了足足十多分钟。”

　　延暖把一杯紫米粥放在桌子中间，眼底有几分明显的疲惫。

　　奶茶店老板生生被她拍门拍醒的，看在她多出好多钱的面子上才骂骂咧咧地给她做了，哪儿还会有什么好脾气？

　　“不就一个角色吗？又不是女一，你干嘛这么拼？”制片人插着吸管，瞥见她的动作，挑了挑眉“你从哪儿打听到的导演的喜好？”

　　收拾好最后一点，延暖抬眸看他，炫耀般地笑了下“人缘好，没办法。”

　　“我天！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了？”制片人想到一个可能，惊得连奶茶都快拿不住了“你该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威胁导演？”

　　“没，展现一下我的诚意而已。”延暖拎起椅背上的外套，高跟鞋铿锵作响“帮我表个功，谢了。”

　　延暖坐在庭院里的小桌旁，姿势随意，从一个空荡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桌上的银色打火机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光泽。

　　屋里，王导一夜好眠之后，神清气爽地出来，看见一桌上的早餐也愣了愣，随后惊喜地问：“这是谁买的啊？这么勤奋。”

　　他抻头瞅了瞅样式，目光一接触到紫米粥时眼睛瞬间就亮了，扭头看制片人“你买的？”

　　“怎么可能？！”制片人摆摆手，一脸憨笑“我多懒您还不知道吗？这来回三个小时，至少要凌晨三点起才行，我可做不到！”

　　“那是谁买的？”王导挑了挑眉，就近坐下，有些疑惑。

　　制片人一边给众人分筷子一边说：“延暖呗！昨天她不是踹了我一脚吗？这不，肯定是一大早买早餐给我赔罪来了。”

　　王导沉默几秒，制片人像是没发现似的，一边喝奶茶一边叨叨“我记得咱们昨天收工地时候都十一点多了，那她顶多能睡四个小时，这诚意还凑合，我就勉强原谅她了吧！”

　　“对了，导演，你昨天不会真的没给她安排个睡觉地方吧？”

　　王导没好气地扫他一眼“我有那么狠心吗？昨晚上我让她住小初她们房间了。”

　　“导演，没有没有！”

　　听到话茬搭在自己脑袋上，小初连忙否定，一口牛奶差点呛在嘴里。

　　一桌人立刻朝她看过去，王导皱着眉“什么没有？我昨晚不是让你去叫她了吗？”

　　牛奶洒出几滴在桌上，小初慌忙抽出纸巾，一边擦一遍解释道：“导演，我确实去找延暖姐了，但是她说她惹你生气了，道歉得有点诚意，就不去房间睡了，随便在椅子上眯一夜就行了。”

　　制片人登时翻了个白眼，他还以为这人真的一夜没睡，谁知道还眯了几个小时，那他今早看到的黑眼圈说不定也是她特意画得严重的。

　　心里腹诽着，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叹息的样子，摇摇头“我说下这么大功夫呢！合着是给导演道歉啊！可真够拼的。”

　　王导瞪了他一眼“行了，你别帮她加高了。”

　　说完，他又看向小初，语气里没什么情绪“小初，一会儿你去问问这顿早饭花了多少钱，一分不少地还给人家，剧组又不是快解散了，用不着吃人嘴短。”

　　这下制片人安静了，低头吃起早饭，仿佛双耳失聪一般。

　　小初摸了摸后脑勺，点头应下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完成了延暖姐交代的任务。

　　江城。

　　南浔区枫叶如火，美不胜收。

　　一辆经常出场的迈巴赫徐徐开始古朴而不陈旧的别墅院里。

　　林凌长身玉立，手工西装一丝不皱地套在身上，他走下车，一路被佣人迎着往别墅里走。

　　刚一进门，就看到了拄着拐杖坐在沙发上，不怒自威的老人。

　　林凌神色自若，走到老人面前，站定“爷爷。”

　　“还知道回来？”

　　林老爷子背脊挺得溜直，即便年过七旬，目光却依旧清明锐利，一身气势，能把人压得冷汗连连。

　　只是此时在他面前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他自小养在身边亲自教导的孙子。

　　林凌坐在沙发一侧，弯下腰拿起茶几上的茶具泡茶，手法熟稔，动作中带着与他平日气质不符的温和。

　　一连串的动作之后，林凌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林老爷子，平和地说:“这段时间确实忙了点，抽不出身。”

　　“我也没指望你经常回来。”林老爷子冷哼一声，接过茶尝了一口，脸上的不满才消散了点，他握着拐杖，声音响亮，仍有余威“小周和你说了吧？再过一周锦城秦家有个宴会，你准时去参加，我已经应下了。”

　　林凌正倒着茶，闻言微微掀了下眼皮，一语中的“这次是跨城相亲？”

　　意图被孙子一举猜中，林老爷子丝毫没有不好意思，面不改色地说：“这次锦城江城各家适婚的年轻人都会去，你也去看看，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林家需要的不是一个工作机器。”

　　这就是通知了。

　　左右不过是个宴会的事，林凌沉吟几秒，应了下来，眼见老人脸上带上了几分满意的笑，他眼底的漠然也消散了些。

　　到时候走个过场就回来就是，也勉强遂了老人的愿，相亲这种事，换做从前他是无所谓的。

　　毕竟他也二十大多了，从来也没有喜欢的人，只要对方家世相当，合他的眼缘，再性格安静一点，他想他完全可以接受。

　　毕竟他不可能一生不结婚，那娶谁不是娶呢？

　　只是现在…

　　林凌脑海里兀然晃过一张慵懒凌厉的容颜，他垂了垂眸，似是在认真倒着茶，依旧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模样。

　　然而，在那黑色衬衫领口下的性感喉结，却轻轻滚了一下。

　　不为人察觉。

　　*

　　天边出现了一道红霞，慢慢儿扩大了它的范围，加强了它的光亮。

　　光影斑驳，穿过院子口的繁茂大树，散落地铺在桌角上。

　　延暖一只脚摊直，脚跟搭在地上，另一只脚随意地屈着，夹着烟的手杵在膝盖上，指间猩红色的一点，缓缓弥漫出团团青白色烟雾，女人凝视着阳光投在树下的斑驳碎影，眸色里倒映着金色的阳光，仿佛发光似的透亮。

　　小初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连呼吸都停了一瞬，脚步再抬起的时候就不自觉地放轻了力道。

　　“延暖姐……”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延暖抬眸看过去，笑了笑“怎么不吃饭？”

　　小初坐到她对面，眼里闪过一丝羞涩“我一会儿回去再吃，延暖姐…我想，谢谢你的奶茶。”

　　延暖抖了抖烟灰，闻言，脸上并无在意“这没必要谢，你帮我了忙，我什么都不表示才不地道。”

　　“好吧。”小初抿了抿唇，看着她说：“皮哥让我过来和你说，导演可能过会儿要找你，让你别再出去买午饭了。”

　　皮哥就是制片人的绰号。

　　延暖这几天几乎把剧组的一日三餐包了下来，摸清了剧组里所有人的喜好，除了王导每天还和她桑着一张脸，其他人都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但做事归做事，延暖从不在王导面前晃，更绝口不提试戏的事。

　　这样的事情连做三天，延暖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超过她当时的预期了，是以这周一定下的经纪人开会她也没能去。

　　好在王导终于被她磨得扛不住了，也不枉她这几天累成这样。

　　延暖眼皮半掀，朝她露出了一个慵懒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认真地说：“我知道了，谢谢你来告诉我。”

　　在延暖抽完第二根烟的时候，王导终于坐在了小初刚坐的位置上。

　　延暖眼底的疲惫比之前明显多了，整整三天几乎没怎么休息，以及之前一整天的旅途颠簸，让延暖几乎困倦得睁不开眼睛。

　　说实话，她感觉现在脑袋都快炸开了。

　　然而此时王导坐在对面，延暖依旧挺直背脊，暗灭烟蒂，目光直视对面的人，仿佛一位百战不殆的战士，穿过丛生荆棘，依旧不知疲劳地面对下一场战斗。

　　延暖从前和王导打过交道，自然知道他不仅惜才，而且十分容易给那些有诚意有决心的后辈机会，有可能，她便赌了赌，结果成功了。

　　可喜可贺。

　　那天早上，延暖仔细地向王导阐述了宋雯这阶段的情况和她所迫切需要的角色，没提看剧本的事，加上言辞适当，语气可商可量，王导自然没有生气，反而认真地给她分析了几个适当的角色，并答应给宋雯机会，让她逐一尝试一下。

　　谈完正事，王导立刻秒变脸，凶神恶煞地赶她“行了行了，你的目的达到了，赶紧走赶紧走！”

　　延暖看出他面上不耐下隐藏的关心，也不恼，只并起两指点了点太阳穴，撑着笑，说“好的，导演，我这就撤了。”

　　王导嫌弃地看她一眼，悠悠走进屋“别扯犊子了，赶紧走！”

　　延暖：“……”

　　她总觉得工作狂眼里没有性别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