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的他》卷烟花生

32、第 32 章

　　是个浅浅慢慢的故事。

　　于浅慢中，诉说最好的牵挂就是不再让你牵挂。

　　诉说一往而情深，有时不是体贴照顾，而是灰飞烟灭。

　　边西夏将辅料苹果切成块，柠檬切片，最后将鱼切段，手下麻利，话也畅快：“那部电影，我看了很多遍。也想了很多。亲情啊，家庭啊，不是得失可以计较，而是存在即有归处，嗯……我说这个，挺酸的吧。”

　　她笑笑：“大一暑假，回到家，开始学着做菜，离家的前一晚，我做了一桌子菜，给我爸我妈说，你们都去忙吧，我来照顾这个家。他俩都吃哭了。从那时起，我就开始精研厨艺了。大学里没有私人厨房，我看厨艺书看的心痒，无处练手，有人给我说了这里，休息日，我会来这里做菜，做好了，先填喂自己的肠胃，再带回宿舍投喂我那些嘴馋的室友，于是连年获得最佳室长的称号。”

　　简知翃全程专注地听完了：“小朋友，你很了不起。”

　　边西夏将锅架上，回身给简知翃行了个欧式礼：“My pleasure。”

　　回身，锅中已添了油。

　　边西夏拍手，对着锅子，元气满满地又喊：“头厨开动。”

　　喊声中，油已烹热，葱姜已下锅，滋啦一声，白烟滚起，翻腾的全是烟火人间的喜庆味道。

　　不消片刻，葱姜出味，又是滋啦一声，丢鱼下锅，白烟转浓，升起了普罗大众对美好生活的无限期许。

　　火舌卷上了锅子，将鱼肉煎得嗞嗞做响，调料少许，瞬息，鱼肉已经金黄，香味四溢。

　　边西夏取了绍酒来，浇上一道。

　　勾兑的正是人间百种滋味，鱼味更醇，引人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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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西夏正要起锅，厨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男子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道：“新来的？住几号病房？以前没见过你们啊。”

　　男子问着话，人已经走到水笼头前，拧开水管，把手中的菜盆放到水池里淘涮。

　　“唔唔，我们住附近，家里停水了，来蹭厨房，借光借光啊。”边西夏来惯了，说词都是现成的。

　　简知翃轻轻退到墙边，将挂在耳边的口罩，默默地戴起，复又遮了脸面。

　　男子低着头淘菜，也没往这边看，而是道：“停水了？没交水费吧？唉，你把水费啥的，挂到支付宝或者微信上呗，按一下款就交了，方便，不用去银行。”

　　说着，已经淘好菜，从后面架子上取了个砧板，铺了菜要切。

　　边西夏将鱼从锅中起出，“爆水管，明天才来修。本想去吃馆子，但是路上天降神鱼，不新鲜吃了可惜，所以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大哥你住几号病房？”

　　男子道：“在五楼。”

　　边西夏看了男子一眼：“内二啊。”

　　内二在五楼的病房是头颈部癌病区。

　　男子道：“是啊。我女儿年前病的，这一年来，病情一直反复，可怜这么小的孩子，遭罪啊。”

　　说着怜惜女儿的话，脸上却是笑着的。苦难无可反抗，他只能忍受，只能以微笑示人：“她这会儿饿了，我来给她做点儿吃的。”

　　边西夏看了看男子砧板上的菜，一把小青菜，一把挂面，两个鸡蛋。

　　对于得了肿瘤的患儿而言，吃的过于欠缺营养。

　　边西夏想了想：“大哥，闰女吃鱼不？”

　　男子看了看边西夏启锅出来的鱼。

　　虽然只是熘鱼的第一道工序，煎鱼块，但，鱼的香味已经出来了。

　　男子吸了一口气道：“好香的鱼。我闺女倒是挺喜欢吃鱼的。这是鲤鱼吧？这一条得好几十块钱呢。”

　　边西夏在盘子里挑了挑，把少刺多肉的鱼块全拣出来，放入男子碗中，又抓了把已经焙好的面：“赶早不如赶巧，这些你夹去，配上龙须面，菜啊主食啊都有了。你就不用再做了。”

　　想来是住院的家属们早就互助惯了，男子也不跟边西夏客气，说：“那谢谢了啊，改天我做了，请你。”

　　说着拿饭盒将边西夏的鱼和面接了，口里叨叨唠唠地说：“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当年简影帝建这个厨房，虽然投的钱不多，但的确是方便了咱们这些人，帮人帮的很人性化，现在又要你们饿着肚子做东西给孩子吃，这个社会很人性化啊，都要感激的。”

　　说着端着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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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西夏愣了半晌：“简老师，这厨房是你捐助的？”

　　简知翃的声音带着思索：“你刚开始说的时候我还没想到，但是进到这里后，慢慢有些印象，是有这么回事，当年我也只是提了个主意，具体操作，交给了工作室，这么多年下来，这件事，应该是涯戈在做吧。我……真的忘记了。”

　　边西夏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要她说什么好呢？

　　简知翃与季涯戈两人，果然是配合绝妙的拍档。

　　这一个有俯下身看人世百态的双眼，那一个就有超完美的执行力，把事情办成。

　　本该是肝胆相照，天下一双，为什么会劳燕分飞了呢？

　　边西夏想及此，去看简知翃。

　　那个人还立在厨房的角落里。临着窗。

　　屋里开着灯，窗外就暗沉。

　　四围就逼仄。

　　但好在他是个高个。

　　瘦瘦的骨，挺秀的姿。

　　玉香焚夜的超然。

　　暗沉就不那么压迫。

　　反而成了背景。

　　可以一起入记忆的镜头。

　　所以，她又胡想了些什么？

　　想简知翃和季涯戈劳燕分飞的理由？想腐女都会想的事情？

　　但其实吧，季涯戈的诡计多端，配不上简老师的光明磊落呢。

　　她先入为主，她偏为梅嗟，她就是只护着简知翃。

　　并且一点不认为偏心到最后，导致的是世界的倾斜：“简老师这个主意需要点一万个赞。”她说着，将锅洗了，重又架上火，简知翃知她又要喊了，抢先笑了一下。

　　果然，她再次厨神附体，喊：“上什开动。”（注：上什，蒸锅，煲锅，是厨师的一种分类。）

　　简知翃立即回敬她：“你这每做一件事都会自行激励的方法，也要点一万个赞。”

　　边西夏嗯嗯：“这不叫自行激励，这叫精神力加持。”

　　简知翃没忍住，勾起了唇。

　　她在勾汁。柠檬啊，苹果啊，胡椒啊，一总丢进去，熬制片刻，料汁妥了，柠檬的酸爽，苹果的甜香，和着胡椒粉的辛辣味道，充斥这方小天地。

　　起手将料汁倒于鱼上，香雾迷离。

　　把焙的面拿过来，细细撒于鱼身。一道柠檬熘鱼焙面，至此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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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最好的鱼肉给了患儿的父亲。

　　剩下的是些鱼头鱼尾。

　　简知翃不吃鱼头。

　　边西夏不客气，把鱼身上最精华的部分放自己碗里。

　　又找了块还算肥美的鱼尾，盛给了简知翃，“你尝尝，我多放绍酒柠檬，去腥去油，这改良版的熘鱼焙面，应该不腻。”

　　简知翃先尝了焙面。

　　那东西全都被烤成黄的小段，微微一咬，酥脆的它们立即崩裂开来，溅满齿细冰碎雪，咬合感脆爽非常。

　　同时鼻端萦绕一股焦香气息，和着鱼的肉香与水果的清气，沛然芳馨。

　　就算他食不知味，仅靠闻与咬，也知道这东西好吃。

　　他过去倚了窗台，想着怎么夸小姑娘。

　　边西夏追过去，毫不做作的大快朵颐着道，“简老师，你演《土食滋味》时，有没有觉得设定不合理啊，吃的全是土啊，做为人类，女主角对那些饭菜真能吃下去吗？“

　　简知翃目光灼灼地看边西夏，想了半晌才道：“大概是有了目的，就能吃下去吧。”

　　边西夏：“是吗？不过也是哦，比起再也不能吃到美食的男主，比起这个医院的病人，能吃是福，所以，吃土也行吧。哪像咱们，有香喷喷的大鱼吃呢，咱们得惜福，是吧？”说着以求认同的眼神看简知翃，嗯嗯，嗯嗯嗯？

　　在对菜品做完精神力荼毒后，又开始对他做精神力加持了。

　　简知翃微不能察地笑了一下，拿起筷子，抄一著焙面，沾了鱼汁，又搅了些鱼肉碎屑，慢慢填进嘴里。

　　嗯，又是另一种感受，面与鱼肉的碰撞，口感很新奇，松糯滑腻的咬切感在齿间溢开，夹杂一些焦脆。鱼肉一粒粒的，裹着一小段一小段的焙品，满满的自然和谐，又带些调皮的韧劲。

　　比起只吃焙面，加上鱼肉后，咬合的时候感觉更好，鼻尖的确没有油味，味道醇正而简单。

　　边西夏说，“咱们把灯关了吧？”

　　简知翃低着头，缓而慢地吞着食物：“关灯干吗？”

　　当然是月下看美人喽。

　　边西夏心里主意猖狂，嘴上说的却是：“刚才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天空，好像是满月，空气质量很好，不知道是不是上午刮的那阵狂风将雾霾赶跑的原故，星星都很清楚诶，有鱼，有月，有向朋友进化的两个人，该是段适合长胖的好时光，不能拘束在厨房。”

　　简知翃道：“那不如去院子里吃。”

　　边西夏瞪了会儿眼：“对，我怎么没想到。”转身就往门外去。

　　简知翃追出去，边西夏已经在台阶上坐了，“来这里。”她向简知翃招手。

　　简知翃过去坐下。

　　月光是好，如霜如银，无边无境，人置于其中，亦是清亮又秀丽。

　　边西夏嘬着筷子说：“那个，那个，简老师，你知道不知道影迷们有时会叫你月亮？”

　　很酸的名号，说出来，已经忍不住要笑了。

　　简知翃面色如常：“是吗？”

　　边西夏安慰他：“不过你放心，应该是褒义的月亮。”

　　简知翃歪过头来：“月亮还有不是褒义的时候？”

　　斜上方的天空，有颗幽蓝的星子闪了闪，一如身旁人似认真似调侃的眼睛。

　　边西夏流汗：“没有。”

　　简知翃一哂：“那不就得了。”

　　边西夏的汗流得多了些：“是是，您教导的对，让我茅塞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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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并不会是固定状态。

　　有时会天天遇见那个人，甚至是一天遇见好几遍，有时那个人又会突然消失不见。

　　那次分吃完从天而降的鱼，小丸子从简知翃的视线里消失了一段时间。

　　简知翃回到了无人打扰的生活状态，研究各色人物，看书，跑步，打磨手表。

　　但是打磨手表的钻头用完了。

　　简知翃离了家，开车去了山西路老商业街，到了一家工具器材店外。

　　他从年青时就喜欢自己买零件手工磨制手表。

　　是这家店的老顾客，老板是看着他从寂寂无名一路跃升为天皇巨星的。

　　难得的是娱乐圈红尘万丈，灯红酒绿，亦没能埋压他那颗沉魂入海，精工细作的心。

　　他按下了车窗，已经等在路边的器材店老板从车窗外塞给他一套微型钻头：“这一段用钻头用的这么费，最近没什么工作吗”

　　简知翃笑笑：“最近休整。没接工作。”

　　老板看了看他，关切道：“气色是不好，要注意身体。”

　　简知翃点头：“钱回头转给你。”

　　老板拍拍车：“走吧，钱什么时候给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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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知翃开了车回来。

　　习惯性地就要去大堂。

　　最近不直接从车库上楼，而是要在大堂逗留一下，成了每日必须。

　　等电梯门打开，他自己都笑了一下。

　　那个女孩子有毒，让人极是放心又极是担心的毒。

　　明知道凭她机灵鬼的性子，不会有处理不好的事情，但还是觉得她会傻等蛮干，不提点不行。

　　电梯门打开，大堂没有小丸子头。他看看表，八点十分。

　　小丸子跟的艺人回来了？

　　今天倒不像平时那么贪玩吗。

　　这样想着，他突然意识到，不止今天大堂里没有小丸子，而是好一阵子没见小丸子了。

　　思忖间脚步有些停滞，是模特懂事了，知道心疼这个小助理，不让她在大堂等了，还是，小助理换工作了？

　　嗯，他好像还不知道小助理叫什么名字呢。

　　就一直小丸子头小丸子头的在心里称谓着。

　　好像不太礼貌呢。

　　想着去按电梯，突然被一只手拉住。

　　简知翃回头，看到这幢楼的保洁：“简，简先生，您认识那个扎丸子头，总在大堂里等人的姑娘吧？”

　　简知翃不明所以：“认识。怎么了？”

　　保洁的脸扭曲着，显见是遇到了不得了的大事，语声急急切切的，脸有些红：“她被人打了，闹得不可开交，您快跟我来。”

　　简知翃首先想到的是小丸子被那个模特打了。

　　要是这样，倒不能不管。

　　也就没说什么，任由保洁带领着，从这个楼出去，到了隔壁那幢楼。

　　模特分明与他住在一幢楼。

　　但现在他却被保洁带了出来……

　　简知翃的眉头皱着。

　　知道不是他想的那回事了。

　　却也不知道小丸子怎么又跟其他楼里的住户产生了纠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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