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的他》卷烟花生

14、第 14 章

　　谈完了这一场事，边西夏从偏座踅摸过来：“恭喜……”

　　季涯戈淡淡：“不一定。”

　　她说恭喜，是要嘲她，话没说完全，已经被他堵死。

　　明显是不想与她谈论此事。

　　边西夏吃瓜撑坏脑子，心血澎湃，此时她这个挑事的绝对不怕耍横的，继续搓火：“季大经纪坐地起价了一倍价格，信心强大，我崇拜你。”

　　季涯戈看着他挑唇：“你崇拜事在人为好了。”

　　边西夏以一个新经纪的求学精神讨要方法方案：“哦，怎么个人为法？骗术？障眼法？”

　　季涯戈不欲详谈：“心理战术。”

　　神乎其神的心理战术，这玩意儿真是块好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

　　但人家既然开始开装神卖疯了，边西夏只能跟他神来神往：“哦。好像很深奥。到底是何种心理战术法呢？”

　　不知为何，一跟季涯戈说话，边西夏就不想做人，只想做橡皮。

　　阳光直射进书吧，照亮的不止是边西夏的橡皮小脸，照亮的还有季涯戈的张扬眉目。

　　比起适才的慵懒，他精神了许多。

　　不知是生物钟时间已到，还是咖啡起了作用，他的眉头伸展开了，脸上的笑多了些。

　　比方此时，他就一边跟边西夏说话，一边向她身后微笑。

　　微笑？

　　这个人应该不会有好心情地向自己微笑吧？

　　边西夏知道身后一定又有人来。

　　很识趣地转移回了自己的偏座。

　　这回来的人多，两个老外，还有两个兔国人。

　　在不需要费神去听，就可以将所有话语照单收进耳朵的安静的书吧，只是想为丁博宣求一条活路的边西夏，再次做了声音接收器。

　　将一切谈话，收拢进耳内。

　　“我们有很多考虑目标。”自称翻译的戴眼镜的女孩轻声慢语地翻译着老外的话：“贺奕是其中之一。其他几位的条件也都非常好。我们暂时还没有做出决定。我们接到了季先生再三要求面谈的信函，知道季先生恰巧也住在领冠，所以，愿意抽出几分钟时间给季先生，请季先生阐明您要求面谈的理由。”

　　原来这两个外国人中的一个，就是IYYO的总裁啊。

　　IYYO就是IYYO，架子端得大，言词并不怎么客气。

　　看来季涯戈所笃定的，IYYO要签他家贺奕的事，过分意淫了。

　　季涯戈的身子前倾着，真诚也端正：“理由很简单。我知道亚拉伯罕先生很喜欢我国胡导演的作品，胡导演是中国游走派武打电影的开山鼻祖，两次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大奖，而胡导演，最看好的九零后演员，就是贺奕。这位导演，邀请贺奕参演他的新片，但贺奕同时接到另两位国际知名导演的邀请，档期并不方便，您知道这时胡导的选择吗？胡导宁可用双倍的价格，请贺奕出演，也不愿再请其他人。我记得亚拉伯罕先生说过，胡导演最让他敬佩的，就是挑选演员的眼光。贺奕就是他所最看好的演员，他愿意付出的价格，说明了他对这位未来之星的器重，有这样的人材，当然要推荐给亚拉伯罕先生，希望亚拉伯罕先生不要错过这颗未来的，亚洲电影皇冠上的宝石。”

　　边西夏本来喝着咖啡，看着书，听着喁喁之谈。

　　做着悠闲的隔壁之仙。

　　但却在季涯戈说出这番话后，从有仙气的读书并听音者，变成了个痴呆。

　　她用【我敬佩死你】的精神转过头，两眼直愣地看了一下季涯戈。

　　然后又用【我看到了卖嘴的神明】的表情转回身去，她确认了，她看到的那个人，气定神闲，似乎务实坦率，没有脸红与躲闪。

　　他是怎么做到的？撒了如此的弥天大谎，心不跳，脸不红？

　　——这边说胡导演看中了贺奕，宁愿花双倍价钱相请，那边说IYYO公司打算请贺奕成为超级英雄，事实几可板上钉钉。

　　他说出与第三方达成合约的不实之言，用第三方实力，抬高自身价值，进而在双边谈判中占据有利地位，促成双方合约按他的条件达成……

　　简直了……

　　简直后面本来该跟个形容词，但边西夏不知道后面的形容词跟什么，似乎很□□，很滑头，很无耻，很冒险，很没谱，很诡狡的词都合适。

　　业内大赖的宝盛公司到了季涯戈面前，都不递招呢。

　　填什么词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震憾。

　　所以，那个人就那样吧，简直了……

　　……

　　但幸好的是，IYYO的老总不是电影化里脸谱化的反派，一遇主角光环的普照就变弱智，所以对方回答的是：如果胡导演真以双倍价格签下了贺奕，请出示合同。

　　吼吼吼，哈哈哈，嘻嘻嘻，嘿嘿嘿……

　　什么破心理战术……

　　这下骗不下去了吧？

　　都是老江湖，谁还不清楚谁的那点伎俩呢？

　　人家不要空手套白狼，人家要合同……

　　宝盛的合同能那么便宜给出来吗？坐地起价，加价一倍……

　　那不是商谈合约，那是打人脸。

　　对方毕竟是以奸滑著称的宝盛，在IYYO和贺奕没有丝毫要签约的情况下，会给出电影合同才见了鬼。

　　所以，季涯戈会有合同吗？

　　那肯定是没有的哇。

　　季涯戈会死翘翘吗？

　　那一定会的呀。

　　……

　　边西夏决定要看完季涯戈从自以为高明的吃两家的阴谋家，变成被扒光脸皮没脸见人的尸体的全过程。

　　她更加跟紧了季涯戈。

　　IYYO总裁真的只给了季涯戈几分钟，几分钟后，几人疾行而去。

　　季涯戈并不太慌张，他送走了IYYO总裁，慢慢折回身，付了咖啡钱，边西夏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

　　季涯戈笑了笑，说，还算不错。

　　彼时书吧朝向花园的门开着，一只波斯猫从花园跑出。

　　也许是想看书吧里那本名为《小喵历险记》的书吧，它蹿进屋内，勇敢地向着书架前进。

　　店员看到了，叫了声，唉，猫，又是那只猫！

　　猫叫，喵，喵喵喵喵喵喵！

　　从猫与人的对话上看，店员与猫应是有些前尘往事恩怨情仇。

　　店员对猫奋起直扑。

　　猫被扑的急躁，急慌慌地往季涯戈这边走。。

　　跳上桌子，跨过椅子。

　　三五个回合，猫被驱逐至两人身边。

　　边西夏养猫，看不得店员这样对猫，上前一步：“你别这样对它。用点吃的就可以诱它出去。”

　　季涯戈就在那时伸出手：“过来。”他对猫说。

　　边西夏转过头看他，季先生的贵妃梦加深了，叠加了洛神的臆想，以为自己不但集天下宠爱于一身，还有着神性力量加持，可以命令鬼神，一只野猫自然更不在话下。

　　但季先生偏就如愿以偿了。

　　猫从一只藤椅的椅背上起跳，向着季涯戈飞行，是的，飞行。

　　不是对食物的扑抓，也不是逃避时的跳蹿，而是看到大鱼挂于房梁时幸福的飞起……

　　等边西夏的错愕从心底涌出上升成面部表情时，季涯戈已经搂紧了猫。

　　他把那家伙在怀里掂了掂。对店员道：“我带它出去。啊，对了，你们店里的咖啡小点，拿些出来。”

　　店员应了，反身退开。

　　……

　　季涯戈把猫带出了书吧，放在喷泉池旁的花园里，猫并没有停留，钻进花丛不见踪影。

　　边西夏拿了装着小点的盘子出来，摆在花丛之前，问季涯戈：“是你喂的猫？”

　　季涯戈摇头，“素未谋面。”

　　边西夏：“那为什么你叫它，它会过来？”

　　季涯戈：“动物有本能，能分辨人的善恶。还有，我从小就讨各种小动物喜欢。”

　　边西夏看了看他的表情，他的眼睛转了色，光彩奇异。

　　边西夏认为他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讨猫喜欢的他，其实还是丰沛原野与白雪公主与百亿黄金的混合体。

　　对所有人物所有事物都有着神奇的诱惑力。

　　跑走的猫又跑回来了，围着食物转了三圈，开始品尝美食。

　　边西夏尝试着逗弄了两次，想确定这只猫只是自来熟而已。

　　但猫对边西夏的逗弄并不领情。

　　边西夏叹息，如果真能分辨善恶，那这猫该扑进她的怀抱。

　　这只猫其实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边西夏站起身：“你既然自称讨猫喜欢，改天试试我家猫啊。”

　　季涯戈：“行吧。”

　　……

　　两人离了书吧，去了酒店前台。

　　——你这是要退房？从此在陕北找个窑洞入住，以此抵御颜面尽失后的讥讽与责难？

　　边西夏自觉跟季涯戈全不对盘，她疯狂想要笑话他。

　　好在脑海里的社畜灯牌开始滚屏，“职场里，龙不吟虎不啸，魔王眯笑把人吃掉。棋盘里，车无轮马无缰，新进菜鸟小心小心。”

　　箴言一出，边西夏立即萎顿，为了得到男三，此时千万不可造次。

　　那她只好闭紧嘴巴。

　　但接下来的事，她有点看不懂……

　　季涯戈订下了二十层除已有住客外的全部房间。

　　边西夏眼睁睁看他把一大把房卡装入口袋。

　　她觉得季涯戈此人的每一根汗毛里都写了两个字，作妖！

　　这个人，包下了二十层所有的房间！！！！！！

　　边西夏掰指头，得到总金额五位数的答案……

　　妖是个有钱的妖。

　　但此妖，又绝不是以金钱泄羞愤的羞面妖鬼。

　　而是……他阴谋诡计生出的心机鬼。

　　想那人的阴谋诡计想得后槽牙疼，看到一对情侣从面前经过。

　　男孩去拉女孩，被女孩甩飞，男孩再拉，女孩再甩，一边臭着脸不理男孩，一边往电梯去。却被男孩用力扯回怀里：“没看见那部电梯上写着工作人员专用吗。”女孩抬头看了看，是有工作人员专用的标示，这回终于不再甩男孩的手，噘着嘴，被男孩拉着，向另一边的电梯去了。

　　小情节，生活中随处可见。但边西夏总觉得这两人有些触动她。让她的注意力不由自主跟紧那两人。

　　片刻后，她终于明白这两人触动她的是什么了。

　　是牵引。

　　在女孩与男孩发生牵引的同时，她也被牵引了。

　　早晨时，季涯戈改变了与宝盛约见行程，将宝盛了领冠——他带着她，将事情看了个完全。

　　是的，她之所以能看到今天的这场精彩绝伦的谈判，机会不是她胡搅蛮缠来的。

　　而是，季涯戈牵引着她走进来的……

　　如果他不想搭理她，完全可以不必照顾她要纠缠的心思，直接甩了她走人就好。

　　甩，人，就，走！

　　是季涯戈可以打发她的最简捷也最有效用的办法。

　　偏他没用。

　　偏他没用。

　　偏他没用。

　　偏他选择了更难达成的另一条路。

　　他在牵引她，这个毫无疑问。

　　他是无意的？

　　还是有意的？

　　这一想法的生出，让边西夏有了很多意味不明的猜测。

　　每一种猜测里，都有震憾，将她的心摇过去晃过来。

　　她将他视为追逐目标，岂不料早就落入他的股中。

　　她在谋求他？其实是他在算计她？

　　她要配合到底？还是戳穿他？

　　她在原地愣了十秒。

　　直到季涯戈刷好了电梯，进了电梯，并打算就此将她抛弃在大堂时，她才醒悟，追进了电梯：“房卡……IYYO的那位总裁住在二十层？”

　　起步的瞬间，她已有决定，这场牵引，她要奉陪到底。看他目的何在。

　　季涯戈扬了扬眉：“对。”

　　边西夏：“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今天上午这两次见面，只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对吧？”

　　季涯戈眼眸似雪，冰凉透彻：“从来就没有东风，只有事在人为。”

　　边西夏来来回回想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认为每一句都不简单。

　　她自觉陷到阴谋论的坑里逃不出来了：“这房卡里，不会有贺奕的一张吧？”

　　季涯戈：“你能想到？那下一步呢，该怎么办？”

　　边西夏：“我有些想法，但是实施起来太困难了。而且也太无耻了，你不会要用□□吧。然后通过一些手段将IYYO总裁与贺奕捆绑……

　　季涯戈挑唇：“我该夸你了。”

　　□□之说，就是玩手游的姜太公钓鱼，压根不做有鱼之想。边西夏认为的季涯戈，虽然为人狠辣，但为人行事还是有底线的，不会让自己手下的艺人做苟且之事。偏这鱼嘴里长钩，反口咬上她的鱼竿，这让她有整鱼入喉，卡曝白眼之感：“不带这么说胖就喘的！”她抗议。

　　季涯戈：“喘是饿虚的，现在就是要饥不择食。”

　　电梯已经到了十五层。边西夏跟着季涯戈离开电梯，一边走一边说：“房卡给我一张。”

　　季涯戈偏过头，不给眼神。

　　边西夏从季涯戈的左边绕到右边，满脸垂涎地伸出乞讨之手：“房卡给我一张。我想看戏。”

　　感冒来得快，去得也快，喝了姜汤又吃下特效感冒药，她的症侯减轻不少.

　　她有了精神，倒要看看，他如何施展神通，吃下两家。

　　以及，她被牵引进这件事，最后的落点是在哪里。

　　季涯戈专心致志地走。边西夏又从右边绕回左边，“房卡，房卡！”

　　季涯戈不耐烦了，终于道：“如果你愿意听我调度，我就请你看了这场戏。”

　　边西夏给他敬礼，边西夏给他鞠躬：“一切听从季贵妃的安排。”

　　季涯戈皱眉：“什么？”

　　边西夏啊啊：“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