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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新开业的广利基商场正对着领冠大酒店。

      上午九点整,边西夏载着丁博宣来到领冠大酒店楼下。看看离约定的时间还早,边西夏说去喝杯东西。

      丁博宣说你请,我两个月没接过活儿了。

      边西夏说好啊,向广利基商场呶嘴,去里面的时光里吧。

      推开时光里的门,第一眼就看到了章鉴。

      边西夏冲丁博宣扬了扬眉。

      丁博宣咧了下嘴。

      ……

      都是娱乐圈混饭吃的,平时在诸多场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然要坐在一处。

      于是就围着最长的木桌坐了。

      并不是亲密的状态,像是开会。

      ……

      一坐下,章鉴就说小边你知道吧,某某以职务侵占罪被拘禁了。

      丁博宣说,我一小虾米,不认识大人物们,对那些事不太了解,不太了解。

      边西夏说,这事儿都过去一年了,就算刚被定罪,但在圈子里,这话题应该失鲜了。

      两人都表明了回避是非的态度。章鉴是个人精,听出他俩的意思,就停了嘴。

      但章鉴此人,是经纪界的小喇叭,无论职业素养再怎么三令五审,要求经纪们助理们越是身在其圈,越是要压抑好奇心,不要乱嚼舌根。但本性这个东西,江山都可以移,本性却不可改,章鉴就是这句话的明鉴。

      “那你们知不知道……”章鉴又说。

      边西夏想说,我不知道,你别说。咱俩不熟,还是聊聊天气啊,交通啊,以及我的猫吧,好不好呢?

      可惜话到嘴边,只给了章鉴一个忍奈地笑。

      且看他说什么。

      万一喇叭广播些有助于营生的消息呢?

      章鉴莫测高深中:“简知翃自杀了。”

      丁博宣正将吸管用嘴拱了个弧度,身体力行体验虹吸原理,听章鉴这么说,吸到嘴里的饮料全喷了回去。

      看边西夏,没看到瞳仁,只看到两块亮黄色的危险警示牌。

      对于边西夏和丁博宣而言,游走圈内数年,对劲爆消息早有了职业免疫力,本不该被此消息炸碎瞳仁,但简知翃是娱乐圈的顶级人物,是影帝和视帝,是全民偶像,还是隔壁王二麻子他大舅子的三表婶的七姨奶奶的梦中情人,他要是自杀了,全娱乐界,啊,不,应该是全娱乐界再加上全国观众都会抖上三抖吧。

      做为全国人民中两员的丁博宣和边西夏于是也抖了三抖。

      之后两人差点拍案而起。

      谣言!

      自杀这么大的事,全娱乐圈半点消息皆无,这不符合娱乐界没消息也要平地三尺浪,有消息得爆掉大气层的传播规律,更不符合简知翃在娱乐界所占的吨位。

      边西夏本该一招“铁掌歼寒山”,拍出木屑横飞以表示她现在很愤怒,但她想起那掌法她没学过,只好道,“这消息长得太像胡说八道了。咱能不把天聊死吗。”

      章鉴嗤一声,毫不介意地把自己的脸改装成了“你们这些蠢货”的表情包:“我要是胡说八道,那天上飘的都不是云了,而是猪。你们没听到消息,是他的经纪人太厉害,简知翃想死,他没让他死成不说,他还守住了所有消息通道,连只苍蝇都没飞出来。”

      边西夏傻笑:“啊,那个,那个,他的经纪人啊,是那个,季涯戈吧,这样看来,也不怎么厉害么,连只苍蝇都没飞出来,那你不是抓了只在手上吗?你更厉害!”

      话里的意思,章鉴没听出来,他的人和他的耳朵风格一致,只做表面功夫:“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你们有没有想过,简知翃为什么要自杀?”

      边西夏:“啊哈哈哈哈哈,这我们怎么知道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打探消息,还是想制止谈话。

      打探顺从人性。

      制止顺从职业性。

      她其实不想承认,她曾经被简知翃坑杀过。

      迷人的人都是坑。

      坑掉十万人的是小坑。

      坑掉百万人的是中坑。

      坑掉千万人的是大坑。

      简知翃是精品特大坑。

      简知翃这个人呢,擅挖坑。

      每日挥着小土铲,深挖坑,广积人。

      地球遍地是简坑,坑掉观众无数。

      命好的呢,能爬回地面,说一句老子总算脱粉了,获得艳羡无数。

      但可怜的是,大部分人都在坑底,掬土自埋了。

      边西夏掉过简知翃的坑。

      如果不是简知翃,她今天也许就不会出现在领冠大酒店门前,带着娱乐公司的小明星去试什么镜了。

      她该在某会计事务所,或者风投公司,或者商业局的财务科,喝着苦菊枸杞茶,做着报表。

      她就是在电影屏幕上多看了某个人一眼,结果义无反顾地投身了娱乐业。

      本来想成名成神的,一不小心成为了明星的边角料——经纪人,兼助理。

      在她供职的那个小公司,这两个职位干的是一种活儿。

      入行两年,该惊讶的,该惊艳的,都惊讶也惊艳完了,知道这个行业跟其他行业没有不同,都是苦累烦的营生,渐渐也能淡定从容。

      但简知翃啊,毕竟曾经“坑”过她。

      想及吃土的滋味,边西夏觉得章鉴的话腥。

      章鉴没看出边西夏的嫌弃,往她那里凑了凑:“简知翃自杀,完全是因为季涯戈。别看简知翃演戏厉害,但为人处事上,跟小孩子似的,没心眼儿的,他俩在一起,他就一直被季涯戈控制。说好听点,他是万人景仰的影帝,说不好听的,他就是季涯戈养的一条狗。这条狗不红了,季涯戈就弃之敝履了。这条被控制住的……影帝,我亲眼看见他在ICU,被抢救。”

      ……

      建在商场一楼的时光里被装修成了L形的空间。

      会议长桌摆在L形的这边,沙发座摆在L形的另一边。

      在L形的犄角处,摆着张单人沙发,小桌。

      坐着个穿西服的男子。

      九月,刚离开炎热却还有余温烧灼的天气,他的西服穿的一丝不苟。

      西服领子上别着一枚徽章,中直的180度竖立着,也是一丝不苟。

      他跟时光里的服务生说:“来瓶花生酱,170克装的那种。”

      西装男说着摸兜,掏出一张新崭崭的一百:“麻烦你跑趟腿。去超市买一瓶,剩下的钱不用找我。”

      服务生看了看,店里这会儿人不多。

      又想了想,一瓶花生酱好像不值几何。一百块算是不错的小费。

      收了一百。跟服务台说了声去方便,须臾,花生酱已摆上西服男的小桌。

      等待花生酱之时,西服男又叫了杯espresso。

      ……

      服务生将espresso奉上后,并不走远,只看这位客人要做什么。

      西服男把花生酱倒进饮料里了。

      拿起小勺,姿态优雅地和了和。

      是个矜贵的男人。

      在似乎有文艺气质的门店干着阅人无数的活,侍者阅尽天下装逼者。

      以分辨之眼狠盯男人,要定义此男是在做作or NO做作。

      不想一眼过去,却被男人的外表浇灌出心花一朵。

      男人应是混血,眼珠些微转色,阳光下显得斑驳犀利,带着狠绝,却也雪艳明光,似可倒转轮回。

      眉色不深,眉形却好,肃穆齐整尾箭飞扬。

      额头和两颊都很平整,看上去很顺遂。

      鼻子和嘴唇高傲而严谨,给人的印象不如飞起的淡淡的眉毛让人瞩目,但却淡里有锋,互相配合的绝妙,整张脸不深刻却很有味道。

      说不上来哪好,却是看上只觉熨帖舒服。

      像是生了刺的薄荷,又像是印了佛像的砺石。

      这种长相不夺目却仿似可让人有瘾。

      服务生就吸了一口。

      果然那长相有可品赏的清凉味儿与佛香味儿与血香味儿。

      服务生对自己的感觉无语,不知道为什么会从人身上闻到血香。且为何要沉迷这种血香。

      ……

      西服男子站起身,转出犄角,向会议桌去。

      他停在边西夏与丁博宣的对面,手拍着章鉴的肩。

      手里的杯子被他推到了章鉴面前,“老章,我刚才听见你抬举我了。”

      章鉴回了头,哟了一声,嗖地又把头转了回来。

      边西夏觉得章鉴那下转得太用力,只怕脖子骨已断了两根。

      那是被抓包的表情。

      边西夏与丁博宣对视一眼,新来此人,自称被章鉴夸奖时听了墙风,难道,就是,闲话中的……季涯戈?

      他俩资历浅,公司门面小,没见过季涯戈。

      哪怕是掉坑如边西夏,对这位经纪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季涯戈做为全民偶像简知翃的经纪人,兼电影学院时代睡在上铺的兄弟,兼传言中与简影帝相爱相杀的CP,而声名甚广。

      但却鲜少出现在镜头前。

      没想到长这样。

      还挺有股子浅浅的锋利劲的。

      与简影帝的五官深刻笑容缱绻,行动言笑间无处安放的优雅,还挺互补的。

      如真与简影帝相爱相杀着,还蛮般配的。

      边西夏和丁博宣互看一眼,认准一件事,如果影迷们意淫的CP关系成立,此时不在场的那位虽然长眉星目,但一定是受。面前这个虽然山烟水渺,但一定是攻。

      ……

      边西夏和丁博宣在想攻受的问题,章鉴在想难受的问题。

      他的头转过去又转过来。

      一秒后,章鉴就意识到自己这被抓现形的惊讶表达的不好。

      他不应该表达惊讶,而应该表达淡定。

      简知翃的确自杀了。

      再说了,他和季涯戈,都在这圈子混了十几年,季涯戈带出简知翃,他还带出了影后徐遥呢!

      虽然徐遥已经跟他解了约,但他曾一手捧红徐遥,这不容否定。

      半斤八两的地位,为毛这家伙每次见他都摆爷爷谱,而他每次见他都要当孙子呢?

      这可不是一个见多识广的经纪人见到同行时该有的态度。

      章鉴很有勇气地再次回过头,看季涯戈,“我就说左眼一直跳呢,原来老季你也在啊。怎么,这部戏,你们工作室也有人要试镜?来,来,坐。这位是……”

      章鉴打算用介绍人的方式,打个岔——前情在这里就揭过去吧,咱们从新的话题重新聊起。这样可以给双方都留个余地。

      季涯戈没坐,手放在章鉴的肩膀上,表情闲的很:“请你喝饮料。”

      话题相遇,气定神闲者胜。

      章鉴打岔没能奏效。

      于是缴枪不杀地进入了季涯戈的话题。“饮料我有,我有。”

      他举面前的饮料杯……

      季涯戈:“我请的。”依旧闲的很。

      但哪里是请了,分明是威胁。

      章鉴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

      他本不想接受这个威胁。

      但他突然想起,季涯戈他堂哥是坐办公室的,广电局的,而自己的堂哥是个卖猪肉的,菜市场的。就又觉得自己理应被威胁。

      同时还觉得他应该放弃经纪这个光明的职业,改行做文学工作者兼批判家,就像鲁迅,或者李敖也行。

      ……

      不过再没成为那些人之前,他得先解决面前这个阎王。

      章鉴拿起饮料,看了一眼,有点黑,有点脏,有点恐怖的意味。于是咽了口口水。

      那饮料丁博宣和边西夏也看见了,两人一起往座位上压缩了一下自身。

      章鉴:“这什么?”

      季涯戈:“还能是什么?”头低下来,脸上的戏谑毫不掩藏:“治口臭的饮品。你老章什么话都敢说,也应该什么滋味都敢尝。”

      话讲得慢,声音好听。一点也听不出迫害来。

      章鉴愁眉苦脸。

      季涯戈的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似乎是抚慰:“我这个人记仇。但也认情面儿。看在徐遥的面子上,我请你喝杯东西,你要是不想要这个情面儿,我无所谓。”

      他探过身子,慢悠悠地要去拿回杯子……

      章鉴按住他的手:“我刚才是不该乱说话。我认罚。”说完,举起杯子一仰脖子,干了半杯,脸色白了一层。“这里面有什么?”

      季涯戈声音平稳:“花生酱。”

      章鉴抓喉咙和脸:“你要我的命么?我对那东西过敏。”

      季涯戈举手:“哎呀,我好不拿人命当回事啊。”他冷笑一下,手重又落回章鉴的肩上,狠拍了两下:“以后再想满嘴跑舌头的时候,多想想我是什么人。”

      服务生站得远远的,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想,这就是出门撞鬼记以及现代恩仇录以及黑暗料理十八般用处之——职场打击武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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