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藏在歌里面》苏—浅

5、05

　　几天之后，我接到了福利院院长的电话。说是这周末会有一个捐赠活动，问我是否有空前去帮忙。我寻思着又是哪个公司搞慈善，或者某个事业单位来送爱心之类，反正无事，刚好可以去看看纪舒，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这次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秦亦歌。
　　感觉像是中了大奖，或是天上掉了馅饼，竟意外得到了一个和爱豆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我大致了解了一下，才知道他这次是来福利院做一天义工的。据院长透露，秦亦歌这些年除了捐款，每隔几周便会到一些聋哑人福利院做义工，通常都是一天或者半天，但却一直坚持，从未间断。这还是院长偶尔跟其他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交流才知道的。我不禁感叹这保密工作也做得太好了吧？虽然知道秦亦歌为人一向低调，但这种连一星半点的风声都没捕捉到的情况还是不多啊。
　　我再一次觉得，当初来这里做义工，是一个多么明智的决定。
　　当天的欢迎仪式弄得很简单，估计也是秦亦歌不想张扬的缘故。所有人都聚在福利院内一处不大的空地上，分作两边，每人手中拿着一束礼花，有点初中时代升旗仪式的感觉。纪舒就在我旁边，在秋季清晨的微风中，融成一幅线条明朗的水彩画。位于中心位置的院长简单介绍了福利院日常的一些工作之后，便将话筒交给了秦亦歌，并自觉退到一边，示意他上前说上几句。
　　秦亦歌礼貌地接过话筒，似乎想了想，最终蹲下身，轻轻将它放在了旁边的地上。然后他站起身来，深深凝视了大家一眼后，缓慢地，优雅地，将双手抬高到了胸前的位置。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心中的弦被猛地绷紧，有什么呼之欲出。秦亦歌神情肃然，迎着熹微的晨光，开始一点点变化起手式。几乎在一瞬间，包括我在内，很多人的表情都变了。他的动作自然而娴熟，一定是私下有专门学过。
　　说不出是怎样的震撼。不仅因为他的手语明显比我好，还因为他如此认真的态度。认真到不可思议。
　　——这究竟是怎样值得被人喜欢的人啊！
　　内心的情感像打开了一个出口，不断奔涌而出。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的手势，在脑中一句一句翻译着。
　　“在我感到绝望的那段时期，是你们其中的一位同伴给了我帮助。我很感激，也希望有一天能够亲自对他说一句谢谢。我清楚地记得，当我打开捐赠书的瞬间，从里面掉出一张蓝色的卡纸，上面打印着一句诗。那句诗曾经有个女孩也对我说过，我一直放在心底。”
　　他停顿了几秒，视线飘到远处，再慢慢拉回来。又才重新比划起来。
　　“那句诗是——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17）。”
　　仿佛敲打在耳膜上，我心中一震，突然想起那个春雨霏霏的日子，纪舒坐在窗边，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下这句诗，任凭斜飞进来的细雨打湿了她的秀发。偶尔，她会抬头看着窗台滴落的雨滴，目光绵长而悠远，又透着少许迷离。
　　我不禁侧头向纪舒望过去，她唇角轻抿，似乎也有所触动般，眼中的水光像极了夜灯下玻璃杯里的红酒，晃了晃。神情有些许忧伤。
　　我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这个女孩，总是莫名的让人心疼。
　　“……作为一个歌手，我始终觉得歌声能更准确表达我的心意。所以，这首‘折翼的天使’（18），我想唱给你们听。”
　　还没反应过来，秦亦歌已经重新拿起了话筒。接着，他轻柔的歌声慢慢传了过来，如同杨柳掠过水面，激起阵阵涟漪。
　　是清唱。而且是现场版的清唱。
　　没有了伴奏的频频跳动，他的声音显得更为清澈而纯粹，像是山间缓缓流淌的泉水，透着甘甜和芬芳，让人沉醉。
　　我突然就想起了一首名为《春风沉醉的晚上》（19）的现代诗。
　　“在这春风沉醉的晚上
　　你悄然打开我的心扉
　　叶尖的露珠是明月的泪
　　相逢是萤火思念的劫”
　　那么美。那么令人动容。
　　而这首《折翼的天使》，我并没有在任何公众平台上听过，很显然是秦亦歌为此专门创作的，曲调是那种轻柔中带着温情，温情中又隐含力量的。
　　正如歌中所唱。
　　“蓝天会化作你的翅膀，终究会飞往天堂（20）。”
　　我正听得入神，忽然感觉右手一紧。低头一看，原来是纪舒反握住了我的手，有些不安地一点点收紧，力道也随之慢慢增大。她手心微冒着汗，有些潮湿。
　　我的视线顺着她的手臂移到她的身上。她肩膀有些颤抖，整个身体微微前倾，另一只手紧紧按着胸口，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我小心地碰了碰她的肩。
　　“纪舒，你不舒服吗？”
　　她却没有回过头看我，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前方，仿佛那里有什么正吸引住了她全部的注意。我顺着看过去，越过空地，越过黑压压的人群，停留到了秦亦歌身上。他正认真地唱着歌，完全没有注意到我这边的动静。
　　我担心地揽过纪舒，又怕她不看我，边说边在她手背上写字问她怎么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看向我，有些茫然地，略动了动嘴唇，最后摊开了我的手，在我手心里写着。
　　“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继续写。
　　“好像……能听见。”
　　“什么？”
　　我不解地摇摇头，实在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纪舒却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在了我身上。我赶紧扶住她，将她的头静静枕在我的肩膀。她似乎很难受，呼吸显得有些紊乱。我猜想她可能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于是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询问她要不要去看医生。她摇摇头，在我手心写着：“我累了，可不可以带我回去休息？”我有些犹豫，怕她硬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好。”
　　风将纪舒长长的发丝吹起，仿佛跳动的音符，在空中翩然飞舞。透过音符间的空隙，我看见秦亦歌正将目光投了过来，兜兜转转，最后落在了纪舒纤弱的背上。

　　特别批注：
　　（17）泰戈尔的一句诗。
　　（18）虚构的一首歌名。
　　（19）原创的一首诗。
　　（20）原创的一句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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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歌手梗~听《把你藏在歌里面》这首歌有感而作，勿上升至娱乐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