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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   到福利院之后,我将袋子里的礼物分给其他人,便立刻去了纪舒的房间。
      纪舒就是我负责看护的女孩子。她是一个安静的人,这倒不是指的她是聋哑人的缘故,而是她给人就有这么一种感觉,是发自心底的一种安然与宁静,或者,也可以理解为深沉的孤独。我观察过她很多次,她总是喜欢一个人站在窗边,向远处眺望。顺着她的视线,可以看到天边漂浮的云朵。
      我进去的时候她正好背对着我,出神地望着窗外,白色长裙随着不断吹进来的风向后轻轻舞动,如同即将放飞的风筝,在静谧中透着动人心魄的美。我脑海中竟一瞬间出现了秦亦歌微博上那张在大雪中伫立的白色身影,那样冷冽,却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我将此理解为一种矛盾的美。
      我轻轻将6支桔梗放进桌上空着的一个玻璃瓶里,并盛了些水。然后就坐在桌边,等着她突然回过头来。有时候等得太久,我会在纸条上给她留言,通常都会是一些最近的所见所闻,她每次看了嘴角都会浮现一抹笑意,浅浅淡淡的,清风拂面般的温柔。
      我很喜欢看她笑,就像喜欢看她的眼睛一样。她的眼睛很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拥有这么漂亮的眼睛。秦亦歌的眼睛虽然也很好看,但他是那种深邃的,如大海般让人憧憬的。而纪舒的眼睛却像是雨后彩虹一般七彩斑斓,流光溢彩。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能够成为她的看护人,是一件非常开心和幸福的事情。但其实最开始让我产生到福利院做义工这种想法的,还是因为秦亦歌。那可以说是他出道以来最灰暗的一段日子了。那时候,秦亦歌刚出完他的第十六张专辑,然后在上海办了一场专为宣传新专辑的演唱会。
      那场演唱会我去了。开始一切都很正常,大家情绪也很到位。但中途变故发生了——在第12首歌唱完以后,他接了个电话,然后神色一下就变了(之所以看得这么仔细,是因为我坐的第一排),匆匆给我们道了歉,就夺门而出。真的是夺门而出,那紧张而慌乱的样子告诉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奇怪的是,自此之后秦亦歌便像是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席过任何的节目,也没有再为新专辑做任何的宣传。而他的经济公司给出的原因是“因身体状况欠佳,在家养病”。
      这个理由一度遭到大众的怀疑,但娱乐记者也没有抓到什么把柄,反而在某路人偷拍的一张照片中,可以看到秦亦歌斜靠在自家阳台边,身形已明显消瘦了一圈。他略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但我注意到他眼睛微微红肿,可能是没睡好或者哭过。我认为两者兼有,毕竟我是亲眼目睹他在演唱会上是多么急切地冲出去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直是一个低调而沉静的人,把名利和个人得失看得很轻,这从他平时除了必要的宣传以外,极少参与活动,并且从不炒作,也不计较报酬这些事中就可以看出来。所以能让他如此在意的,我想也就只有人了。究竟是谁让他如此失态,又让他如此难过呢?我找不到答案。
      就这样“养病”的事似乎得到了实锤,在各方人士的关心或是一些黑粉的诋毁中,又过去了近两年。
      这两年我几乎可以说是天天刷他的微博,反复听他以前的歌,心中不停期待着哪一天他能够完全恢复,然后重回歌坛。但让人始料未及的是,重回歌坛的消息没等到,却迎来了一个让人崩溃的坏消息——秦亦歌因声带结节,必须进行手术,切除声带。这意味着他以后发声都困难,更别说唱歌了。就算用了电子仪器,也再不是他原来的音色,那这跟强制性退出歌坛有什么区别?
      这个消息不出意外地震惊了整个娱乐圈,各大新闻头条也都争相报道,劝慰的有,感概的有,唏嘘的也有。我不知道那段时间他是怎么度过的,但无论怎么想也一定是极度难受的。我还记得他在接受采访时,经常会被问到当初决定走上歌手这条道路的原因,他的回答总是很简洁,但却让人意外地觉得真实。
      “有些说不出来的话,只能藏在歌里呢。大概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倾诉与希翼吧。”
      他说这句话时眼睛会迸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就像漫天的星辰。
      我难以想象星辰陨落时的悲伤,就像是最喜欢的东西硬生生毁在你面前,你却无能为力。那种痛,非自身恐怕无法体会。我只能默默在他微博私信中留言,表明无论他以后是否唱歌,都会一直支持他。我没想要他回复,毕竟在这种时期,且不说他一天会收到多少人的私信,就单单手术的事,也够让他心烦了。我只希望哪天他偶尔看见了,能够有一丝丝的慰藉。所以当我看见他竟然回复了,很简单的两个字“谢谢”,却让我心中顿时涌起复杂的情感,就像喷泉蓦地喷出水花,叫嚣着奔向四面八方。一时间各种情绪高低起伏,难以平息,我竟忍不住对着屏幕哭了起来。他总是这样,温柔、认真而执着,哪怕在完全可以任性的时刻,也依旧善待别人的好意。
      或许也正因为这样,上天最终给他带来了转机与希望。就在秦亦歌准备切除声带的前一天,一封捐赠书送到了他的经济公司。捐赠者是一位聋哑人,虽然不能说话,但声带是完好的。也正因为不能说话,声带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而顺理成章。就这样,秦亦歌获得了再一次回到歌坛的机会。虽然声线因此有了细微变化,但却似乎更有磁性了,尤其是唱悲情歌曲时,会有一种恰到好处的破碎感。
      而那位聋哑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公布他的身份,捐赠书上写的名字是“勿念”,一看就知道不是真名。秦亦歌也曾想方设法联系过他,还委托医院方交付了一封感谢信,但始终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由此看来,那个人是有意不想让人知道,典型的做好事不留名那种。这让我对这个人产生了敬佩之情,也对聋哑人这个集体有了更多的关注。
      秦亦歌也因此给无数个聋哑学校以及聋哑福利院捐赠了巨额资金,据说把他名下财产的一半都捐了。而剩下的一半,则大部分捐给了孤儿院。这也跟他小时候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自身经历有关。
      想着这些事情,都没注意到纪舒已经坐到了我的对面。她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回过神来,赶紧把桔梗拿到她面前,轻声对她说了句“生日快乐”。我知道她听不见,但也知道她喜欢看人说话,然后猜测那人说的是什么。偶尔遇到存疑的,就会写到纸上看对不对。我一说完,她眼睛便渐渐弯成了月牙的弧度,然后在纸上写了两个字:“谢谢。”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好美的桔梗花,我很喜欢。”
      她是真的很喜欢桔梗,尤其是紫色。她会很专注地看着它,用指尖轻轻触碰它的花瓣,就像现在这样。那样的神情,温柔的仿佛三月的和风。我突然想起早上碰到的那个人,他在接过那束桔梗的时候,视线也在上面停留了好几秒,我想那时候他的神情也一定是极度温柔的。想着我便把这件事分享给纪舒了,并转达了那个人的生日祝福。纪舒看着我边说边在纸上写着重点,唇边的笑容竟慢慢凝结了,似乎想到什么,眼神也变得飘渺起来。很久之后,
      才在纸上写着:“曾经有个人,也这样,每年都会送我一束紫色桔梗。”
      我愣愣地看着,这还是她第一次提到以前的事。我听福利院院长提过,纪舒是在一次事故中受到冲击,导致暂时性失聪和记忆障碍。因联系不上她的家人,才被转送至福利院的。刚送进来的时候,她全身都有多处粉碎性骨折,即便手术固定了,行动也很是困难。但她却坚持每天锻炼,竟然奇迹般的在两个月内便能小范围走动了。连院长也不禁感叹:“这么心性坚忍的女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福利院的大家也都很喜欢她,仿佛看见她,就能净化纷杂的心灵。
      由于记忆障碍,很多以前的事她都记不清了,也就很少提起。我怀疑她每次发呆的时候,都是在努力回想往事。毕竟谁不在意自己以前经历了什么,哪些人又对自己重要呢。
      我几不可闻地叹口气。难以想象,她是怎么一个人熬过这些日子的。她却没有注意到我的神情,一笔一笔在纸上认真地写着,偶尔会蹙眉想一会儿,再接着写。等她写完了,我慎重地接过,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看了起来。
      “我……记不清他是谁了。但我一想到他就会觉得很温暖,有种莫名的安心。他知道我喜欢桔梗,所以从我认识他的第三年起,他每年都会送我一束,从未间断。就像个孩子一样坚持着。还记得有一年,他没有钱买花,便到街边唱歌赚钱,最开始紧张得好几次都忘了词,还以为我不知道。可事情就是那么巧啊,我在附近的书店帮人整理资料呢,便偷偷把得来的钱放进他身侧的小纸箱里,然后隔着闪烁不定的霓虹灯和密密麻麻的人群远远望着他。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他是多么适合被人群簇拥啊,仿佛在聚光灯下,他就有了另一个生命,一个全新而闪耀的灵魂。”
      写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回复。只好随口问了一句他当时唱的什么歌。没想到纪舒竟笑了起来,在纸上写着:“他就重复唱一首歌,也不知道换一下,难为那么多人还有耐心听。不过那首歌很好听,名字是‘恋’。”
      “恋?”
      我不由得脱口而出,但又不敢确定是不是同一首,于是在纸上写下一句歌词,然后递给她。她点点头,表示就是这一首。又说,这其实是一首关于暗恋的歌呢。
      我想起那条不知真假的“还处在暗恋阶段呢”的微博,突然觉得无比认同。虽然这首歌一度被人打上了“恋爱情歌”的标志,但细细体味歌词,其实是那种还没有表明心意的暗自喜欢。

  • 作者有话要说:  歌手梗~听《把你藏在歌里面》这首歌有感而作,勿上升至娱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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