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抢食记》野韭

112、殃及池鱼

　　“氏羊大人？老伯，能跟我说说这是一位什么样的厉害人物？若我万一遇上，也好提前避开。”

　　苏青戈也没打算多做停留，换到急需的御寒衣服就准备离开这座小城，他一边把粟米塞进背篓最下层，再将羊皮用破布包起来装进背篓里，一边随意问那羊肉汤店的老汉。

　　老汉似乎很避讳这位大人，听苏青戈这样问，赶紧看看门口，见没人进来，这才低声说道：“氏羊大人是鸡山派来专门管这一带的总相，自是厉害的很，你最好不要有机会遇到这位大人.......就怕到时避都避不开，哎，不说了，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这话里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苏青戈只得背上背篓，将小柿子原样绑好，又跟老汉讨了水灌满水囊，收拾停当，告别爷孙俩，顺利出了城。

　　因为小家伙特别喜欢吃柿子，这孩子总不能一直没名字，所以他给起名小柿子，如果一直找不到小柿子的家人，他打算大名就叫他苏降，霜降的降，有句谚语：“霜降摘柿子，立冬打软枣”，霜降时节的柿子个大、皮薄、汁甜，是柿子的全盛状态。

　　当日走到太阳落山前，终于被一片广袤的古森林阻断了路。

　　这片古森林之所以称之为“古”，是因为这些树每棵都要两三人合抱粗，树干虬曲苍劲，布满了岁月的皱纹，枝叶茂密厚实，褐色的树干足有碗口粗，有很多树根都翻出了地面，正所谓“叶长千年茂，根扎大地深”，他看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森林，在天黑前是不可能穿过这片林子的，今日就在林边扎营，明日一早再出发。

　　在林边捡了些干柴生了火，用水囊里的水煮了一锅粟米肉粥，这算是这么多天来吃的第一顿米粥，吃起来自是格外香甜，喂饱了小柿子，小柿子喝了一顿米粥，精神看起来比前几日好了一些，看来米养人这句老话到哪个地界都是至理名言。

　　吃饱喝足，把火熄灭摊开，又用沙土树叶盖住痕迹，他背着背篓离开这处生火的地点，往远处的树林里转悠，最后选定了一棵特别粗壮又便于攀爬的大树，把背篓放下他先爬上去，在十几米高的位置挑了两枝承重够稳的树干搭窝，这处位置的旁边还有遮挡风的树干包围着，是个理想的宿营所在，随后砍了几根短树枝搭在那两根树干上做床架，又从下面运上去一捆干草铺平，让床架尽量垫平整，上面再铺两层狼皮褥子，砍了几支树枝把树窝四面较为稀疏的缝隙挡住，树窝就算完成了，前后左右都被密实的枝叶包围着，顶上还有茂密的枝叶遮挡风雨。

　　把小柿子放上去，再下来把背篓运上来，上去之前仔细检查了树下和周围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末了还撒了一把自制的驱除味道的药粉，这才爬上去休息。

　　每日宿营都要如此操作一番，苏青戈并不嫌麻烦，正因为这般小心谨慎，他这一路上在陌生的荒野里行走才没遇上危险，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鬼隅虽然没有详细解释这里是什么地方，但他对这里有所猜测：既然“进来”这里是需要神族血脉这层关卡，可见，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寻常地方，尽管他至今见到的都是普通凡物，却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猜测。

　　这一夜睡得并不舒服，身上即便盖了新得来的三张羊皮，比起以往几日只有两张狼皮御寒的境况已经好了太多，但树上无处不在透风，搭的再严实的树窝都比不上一间泥瓦屋，所以人类最初发现了火学会烤熟食物以此区别与野兽并不是人类文明的真正开端，而是学会建造房屋，这让他们不再顺应四季寒暑，可以从山洞走出来，在任何一个旷野里都能够生存，得以繁衍——论一间房屋的重要性。

　　睡到后半夜就被冻醒了，他坐起来给身上披了一张羊皮，腿上盖一张，另一张则将小柿子包起来，小柿子哼唧两声，很快又睡着了，苏青戈看了看树顶上，从稀疏的缝隙撒下来的一点星光，他从怀里摸出七星符对着星光找准了明日要出发的方向，便收了七星符开始打坐。

　　在野外这种毫无保障的环境，他并不敢轻易入定，入定后对外界的感知等于零，所以这时只运转大周天，让身上的血液加速流动，不要被寒冷冻僵而已。

　　就在他运转了几圈大周天后，刚躺下准备再睡一会儿，却听到耳边传来微微的振动，树干可以传导地面的振动，通过固体传导声音，比空气传导声音的速度要快好几倍，这是个物理常识，苏青戈用这个方法躲过了好几波危险，此时又让他听到了熟悉的振动，他判断是一队骑着坐骑的战队，因为振动声很有规律，且厚重。

　　他快速把小柿子塞怀里绑好，又抽出鞋底里藏着的梅花弩，握在掌心，手边放着那把一路跟随的大刀，然后小心的扒开之前特意留出的一处缝隙看下去，盯着远处十几米外的空地，那里是左近唯一可以下脚的地方——他选择宿营的这片林子相对比较密，树根暴露在地面上也比别处更加多，因此不大好走，还会打乱队形，一般从密林里穿行会避开这种路段。

　　他既不敢深入密林腹地宿营，也不敢太靠林子边缘，这一片已经离开林子边缘一两百米的距离，若是从林边路过的队伍，应该不会生事再进林子里绕一圈吧，他这样想到......但是也不排除意外，也许会进来打个猎什么的，那就不太美妙了。

　　当振动越来越大时，小柿子也睁开了眼睛，这孩子对危险有着天生的直觉，睁开眼看着苏青戈，小嘴巴微微蠕动两下，把脑袋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苏青戈轻轻用额头挨了挨他的小额头，伸出一根食指比在嘴唇上，不管他看得懂看不懂，他每次做这个动作时，小柿子都比平时更加乖巧，一点声音也不会发出。

　　队伍是从林边路过，并不是从森林腹地出来的，听到一声号令后，队伍在附近停了下来......看来是要就地扎营，这让苏青戈提起来的心一直没着没落，过了一会儿，巡逻队进了林子，当几名战士骑着几头形状如普通的马却长着白身子和黑尾，头上一只弯曲大角的异兽进入那片空地时，苏青戈心道：可算是终于有异兽出现了。

　　心里无端的兴奋起来，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这个世界很可能就是神族关闭了天梯的异界，一个和华夏文明有着千丝万缕的山海世界，那几个战士的坐骑是在山海经有过记载的，名为“驳”的异兽，它们长着老虎的牙齿和尖利的爪子，能够吃掉老虎和豹子的食肉异兽。

　　心里尽管很是兴奋，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的异兽其感知的灵敏一定不一般，千万不要让它察觉到树上的他，好在巡逻队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待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后，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看看瞪大眼睛看着他的小柿子，嘴角弯了弯。

　　他一动不动，静静地听着林外扎营的喧闹声。坐骑的嘶鸣，鞭打奴隶的的喝骂，奴隶的哀求、伤痛的□□......顿时充斥着这片寂静的森林。

　　依稀能够看到林外的情景，这是个大约三四千人的庞杂的队伍，有穿戴异服的战士，拴在绳子连成一串的赤身果体的奴隶，高大的驼兽背上绑了满满的箱笼细软，他们这是刚刚结束一场无疑与打劫一样行动吗？而显然他们是战胜的一方，所以才会携带着大量的战利品和奴隶，再看方向，没准儿是去鸡城......不会是那位氏羊大人回来了吧？

　　想起羊肉汤店那位老伯一提到这位大人就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苏青戈心里也直打鼓，不管怎样，只要安静的躲在树上不被发现，待天亮这支队伍启程离开这里，到时他就安全了......但愿如此，可不要横生枝节。

　　就在苏青戈以为很快就能渡过这段煎熬的时刻时，却听到林外营地传来了喊杀声和兵器相交的金属碰撞声......这是打起来了？内讧，还是有对头找过来了？苏青戈不禁好气的伸长脖颈，扒拉开一根树枝想看的更清楚些。

　　“有敌袭！快起来应战！”
　　“啊，是猾兵，御揾大常的人追来了......快跑......”

　　“不许跑，给我顶住了！”氏羊骑在一头十分高大华丽的驳马背上，大声朝自己的战士命令：“保护中账，来人，把中帐围住，无耻的小人是来抢夺我们的战利品的，我们是最勇敢战士，决不能让他们得逞，杀，给我杀光这些蠢猪。”

　　苏青戈不知道御揾大常是何许人也，但是外面已经乱成一团是事实，显然御揾大常是有备而来，呈围合之势夹击，兵戈相见声中夹杂着“空空”之声，如同砍木头的声音，他看见了猾兵的模样，竟是一个个长的像人一样但是身上长满了猪鬃的丑陋怪物，他们四肢粗短，挥舞着一柄长把大斧机械的砍杀，发出“空空”的喊杀声，就像是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苏青戈并不确定这些类人生物是否拥有智慧。

　　奴隶也都趁乱挣开绳子四处乱跑，然而，在这团乱麻中有十几个奴隶并不像其他人乱头苍蝇一样毫无目的瞎撞，而是彼此配合，非常灵敏的躲避开猾兵的砍杀，机警的绕过打斗中的异装战士，朝着森林里跑来。

　　正在苏青戈为这几个人暗暗喝彩时，他们的行踪终于被氏羊的人发现，几声尖厉的哨音，紧跟着追进来一队骑着驳马的战士，那十几个奴隶非常有默契，没有任何迟疑，进入林子后就迅速分成三个方向散开——最前面奔跑的八个人快速分成左右两队，转身藏入两边的树林，后面紧跟着的五个人则依旧向前奔跑，他们负责吸引后面的追兵，所以一边跑还一边回头高声骂几句，逗引着追兵火气上涌，紧追着进入了密林深处，那几个奴隶又很快分散开，致使追兵不得不分兵追击。

　　隐藏在左右两边林子里的那几个奴隶，待追兵走了才起身继续逃跑，一队是朝着苏青戈宿营的大树相反的方向跑了，另一队的四个人却朝着......呃，苏青戈这边过来，他们并没有继续奔逃，而是各自就近选择了一棵树爬上去隐藏......

　　好巧不巧，也许是苏青戈宿营的这棵树太适合躲藏了，其中一个奴隶恰恰挑选了这棵树，他爬树的动作比起苏青戈来水平更高一筹，没见他怎么用力，噌噌噌，眨眼之间就爬了十几米......然后，就和苏青戈大眼瞪小眼的对上了。

　　是的，蕤峥也觉得那遮挡的密密实实的枝叉（树窝）是个藏身的好去处，却没想到这里已经有人先到一步，很显然那是人家有意搭出来的。

　　诡异的静止......

　　苏青戈：“......”

　　蕤峥：“......”

　　林外又有几声尖利的哨声吹响，有不少的奴隶此时也反应过来，一头扎进了密林里。

　　“哒哒哒”

　　追进来几十个战士，奴隶们手无寸铁，哪里打的过手执刀剑的战士，被驳马追上也是分分钟钟的事，两边人马就在苏青戈藏身的树下战成一团。

　　而树上的两个人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屏息静气。

　　不过两三个回合，有几个奴隶就被杀死，没死的都被抓住，绑了双手拖在驳马后面拉着走了，也不管这样拖着出去，人还活不活的了。

　　林外的厮杀还在继续，这次“空空”的喊杀声越来越多，显然，那个叫什么御揾大常的人占了上风，压过了氏羊的人，蕤峥心想：现在换颗树并不明智，也许刚下去就会被敌人发现，趁这会儿下面没人，他转身准备再往上爬一截，就听身后那人轻声喊他：“哎，你，别上去了，就在这挤挤。”

　　话音刚落，林外又冲进来两队人马拼杀。

　　“砰~”
　　“哄~”

　　震的地动山摇，他们所在的大树也“扑簌簌”摇晃了几下，听动静可不小，蕤峥扒紧树干，从树缝中看去，脸色大变，转身弯腰极快地爬进了苏青戈的树窝，用气声说道：“是氏羊和御揾两个打起来了。”

　　苏青戈一惊，两方的大BOSS出场决斗，可千万不要殃及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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