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词器成精后》沉木舟

27、第 27 章

　　【高清彩显大屏幕：？】
　　【高清彩显大屏幕：你喜欢他，为什么不和他说？】
　　纪词盯着消息框上的句子，觉得人类真是复杂。
　　明明心里是喜欢的，面上还要装作不喜欢的模样。很想亲近对方，和对方好好说话，却又总是因为面子拉不下，冷着一张脸。
　　【花开富贵：已经说了，但是他不知道。】
　　【高清彩显大屏幕：？？】
　　纪词更迷糊了。
　　和卜书乾做朋友真辛苦，还要做面部表情的理解分析。

　　【高清彩显大屏幕：你们不是朋友吗？】
　　【花开富贵：我已经不想仅仅是朋友了。】
　　还是颇为冷淡的朋友。
　　【高清彩显大屏幕：？？？】
　　原来这个喜欢不是朋友间的喜欢，而是爱情这个千古难题，真的被网友说中了，纪词感觉这个话题有点危险，他不是狗仔，无意探听卜书乾的恋情八卦。
　　卜书乾是知道“高清彩显大屏幕”是谁的，还这么轻易地透漏自己的情感状态。

　　【高清彩显大屏幕：我有个问题，你为什么不会忘词？】
　　【花开富贵：？？？】
　　记词背词，本就是一个演员的基本功，不值得单拎出来夸耀。卜书乾现在单看作品，烂片不少，可怎么说也是拿过影帝的，观众对他的作品评价主要集中在剧情方面，从没有否定过他的专业水平。
　　【高清彩显大屏幕：我是纪词。那条朋友圈是专门发给你看的。】

　　卜书乾愣在屏幕前，而后翻找到之前的消息，选择撤回。
　　【花开富贵撤回了一条消息】
　　【高清彩显大屏幕：……】
　　【高清彩显大屏幕：我已经看到了。】
　　【花开富贵：手滑】

　　人类果然是复杂的矛盾体，那条消息都刷过去那么久了，而且，纪词也看过了。
　　卜书乾还撤回，自欺欺人罢了。

　　纪词没有在论坛再做回复，而是删掉了那条专门给卜书乾发的朋友圈。
　　【纪词：晚安，卜先生。】
　　临睡前，卜书乾收到纪词发来的消息。
　　对方除了文字，还发了一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包。
　　【卜书乾：晚安。】
　　卜书乾翻找了一个差不多风格的表情包做回复。

　　纪词往卜家两位老爷子的住处送了一封请柬。
　　请柬是一张发黄的纸张写的，上面是遒劲端庄的钢笔字。随着请柬来的还有一幅画，挺拔高大的梧桐树一个院子，庭院下一张棋盘，一张琴和二胡侧放，宁静幽远。
　　卜鸣摩挲纸张：“这个字和画都很像他，可都不是他。”

　　请柬上邀请卜鸣立夏到老宅院做客。
　　卜曜有些担心，那位纪先生长兄不曾提及过。如今纪先生已经去世，他的后代如此大张旗鼓地找人，不知是否怀着其他心思。
　　而且那位纪先生……
　　卜曜隐约能猜到长兄的意思。
　　远离家乡，卜鸣时时刻刻念着这里，甚至曾夜逃被抓回来被打，还是想着回到这里。好不容易回到家乡，又心心念念回到老宅，老宅不在了，也想着回到老城区。
　　这里必然有他的所思所念，才会让卜鸣如此的坚持与不顾一切。
　　已经说不清楚是谁先违背诺言负了谁。

　　卜鸣把请柬小心收好：“我是一定会去的。”
　　生老病死是生命的正常历程。他从不畏惧死亡带来时的痛苦与悲伤，只是害怕再也没有和这个世界联系的纽带，空虚迷茫，还有逐渐的遗忘。

　　上一部戏杀青以后，卜书乾就进入了休假期。
　　对于外界传得纷纷扬扬的卜鸣新剧本，他反而是最平静的那个。
　　甚至都没去问卜鸣写的是什么。

　　工作室的组建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卜书乾自己当老板，自主权很大，经纪人更多的是谈判接洽，最终还是要卜书乾拍板才会接通告。
　　对于卜鸣的新剧本，经纪人也很好奇，但看卜书乾一点表示也没有，免不得心里着急。
　　趁开会时，经纪人把给卜书乾做的事业规划摆上台面，希望他多为自己的事业考虑一下，接戏要慎重。
　　卜书乾不缺钱也不缺流量，目前全网最大的黑点就是烂片频出，需要改变观众的固有印象，不然“卜书乾”这个招牌是彻底砸了。

　　“大爷爷的剧本质量自然是好的，只是我不想那么刻意，”都是自己人，卜书乾没有做隐瞒的必要，“等公开选角的公告出来，我也不一定会输。”
　　卜书乾心里很清楚，卜鸣这样的地位，不愁投资，甚至将来还会冲击各类奖项，星辉自然是各类配置拉到最满，将卜鸣的项目视为重点项目。
　　卜书乾如此坚持，经纪人也没办法。
　　卜书乾：“还有一件事，咱们工作室是不是还应该招聘一个维修各类设备的师傅？”

　　“不需要吧？”经纪人不甚确定，卜书乾的工作更多集中在影视方面，又不像是歌手，需要各类设备搭建一个录音室。
　　卜书乾：“工作室不是有个观影室？”
　　经纪人称是，那是给工作室阅片用的，平日偶尔会有工作人员休息放松时会用到，但次数不多。
　　“那就是需要了。”卜书乾拍定，“我打算招个维修师傅。”
　　经纪人反应过来，不管工作室有没有需要，卜书乾是一定会招这个人的。
　　自己的工资条还掌握在老板手里，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经纪人没有异议：“工作室应该是需要这么一个师傅的，方便大家。如果您有合适的人选，当然可以招进来。”
　　卜书乾很满意，马上拿出手机给纪词发了入职邀请。

　　纪词正在辅导小毕功课。
　　距离中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小毕看着最新的月考成绩，发愁到整个人都褪色了。
　　毛颖在客厅和毕钢金争论不休，偶尔有几句话飘进房间。
　　“都说了你这些文稿没什么用，还留着干什么？！”毛颖嚷嚷道，“你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一支普通钢笔，只是一支纪先生买来打算送给故交的礼物，最终没有送出去！”

　　无论毕钢金如何努力，他都无法像那位故交一样才华横溢，书写成文。
　　纪先生买来他，在灯下对着他细细摩挲，漫漫畅想相遇时的期许。
　　钢笔就放在窗台边的书桌，从那里可以看到大门，一有来客可以第一时间见到。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钢笔从期待变为失落，最终看着纪先生闭上眼睛，大门还是没有被敲响，依旧紧闭。
　　“我知道。”毕钢金已经认清，他承载的期望并不能让他成为所想象中的那个人。
　　能让纪先生死心塌地，到生命消亡时刻还念念不忘的，必然不是普通的只会写书画画的穷酸书生。
　　毕钢金：“我只是想着把这些留给小毕和小词他们，也许有一天真的能卖出去，赚一点呢？”

　　毛颖的眼神依旧充满怀疑。
　　术业有专攻，她也是笔，一支湖笔。
　　——纪先生经常用来画画写字的湖笔。
　　跟在纪先生身边久了，毛颖对这些文章事谈不上精通，最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恕她直言，毕钢金这些就是废纸。
　　毕钢金嗫嗫：“呃……我的意思是将来过不下去了，卖废品也行。”
　　毛颖忍不住冷嘲：“那可真是有用呢。”
　　毕钢金耷拉着眼，不说话了。

　　西侧房的热闹大多是毛颖毕钢金俩夫妻的矛盾，每到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时，老黄就会出来劝架。
　　“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吵吵闹闹。”老黄叹气，都没几天日子了，这两人还不消停。
　　如今西侧房安静了许多，不再有叮叮咚咚的乐声，他有时候会觉得这座老宅院就像是和纪先生一样，慢慢停止了呼吸。
　　百年弹指间，随着年岁逝去，他们这些妖精也慢慢失去活力，变回原型。

　　西侧房的乐器精，东侧房的笔精，都是纪先生在世时用过的物品。
　　他们在纪先生去世后，化成人形和老黄一起住在这座老宅院。
　　老黄：“最近的天气又干又热，西侧房那边好几位都裂开了，自顾不暇，你们有能搭把手的，就去帮忙修补。”
　　东侧房这几天不怕天气影响，正好给他们找事情做，免得整天吵吵闹闹，吵来吵去无非就是那几件事，听得老黄心烦。
　　他是纪先生生前养的大黄狗，自觉责任更大——看门狗看门狗，可不就是看门的么。
　　这些人类造物妖精，归根到底主人都是纪先生，都是这座宅院的东西，老黄自觉要守好，哪怕主人已经不在了。

　　教小毕复习完功课，纪词找到先前买的修补材料，带着小毕和老黄去往西侧房。
　　“我约了那位于……卜老先生立夏那天来。”纪词向老黄汇报，“那个时候，大家都能好起来吗？”
　　老黄：“好不起来也能起来。”

　　小毕：“就是说阮哥和杨奶奶也会好吗？”
　　老胡开裂太严重，修补了几次效果仍旧不好，肉眼可见的日薄西山。
　　阮甜是成精最晚的，可好像也受到了影响，这段日子也开始断弦裂板。
　　老黄哼道：“他倒是会占便宜，年纪都不知道大了你们几轮，当爷爷都绰绰有余。”
　　就因为外表年轻，阮甜才被纪词和小毕叫做哥，其他人只能做爷爷辈。
　　——要不是毛颖和毕钢金收了小毕当儿子，这会儿也是祖辈。

　　纪词有些好笑：“老黄难道还缺人叫‘叔叔’吗？”
　　怎么说也曾是老城区最深得民心的民警。
　　老黄当然不缺，他做民警时获得不少人民群众的肯定，要不然也不会退休了还不时有人来看望他。

　　“小词，”老黄感叹道，“这次能找到人真是多些谢你，不愧是我们老杂院科技含量最高的妖精！”
　　小毕向纪词投来仰慕的眼神。
　　“以后你也可以的。”纪词鼓励小毕。
　　毛颖和毕钢金整日吵架，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小毕。他们的寿命即将到限，小毕还没掌握一技之长，将来不知要如何在人类社会生存下去。

　　经过修补，阮甜好了很多。
　　直播工作是不可能再做下去了。
　　纪词再帮他请了病假，并拍了一张阮甜模糊的侧影发到动态上，让粉丝们放心。
　　【小助理：甜甜老师一直有在努力地好起来，以后不会再直播了。感谢一直以来的陪伴，愿前程似锦，平安喜乐。】

　　“不会再好起来了。”阮甜指使纪词注销账户，“以后用不上了，还是别留着了。”
　　“我想留着。”纪词说，“这里有你直播记录，这是你留在这个世界的痕迹。”
　　无数的网络陌生人透过这些模糊清的视频喜欢上阮甜，在弹幕表达自己的喜欢。

　　“人类的喜欢，是最飘忽不定的。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就有可能喜欢那个。”这是阮甜从纪先生那里得来的道理。
　　“是这样的吗？”纪词心里不觉得。
　　就算是经常对他阴阳怪气的张旭，在他送了奶茶之后也会别别扭扭的关心纪词。在纪词辞了电器城的工作后，张旭还会问纪词有没有去帮他打下手。
　　当然，他会照付工钱。

　　“人类就是这样，朝三暮四，言而无信。”所以阮甜讨厌和人类接触，也不觉得受人喜欢追捧是一件好事。

　　纪词翻出与卜书乾的聊天记录。
　　对方撤回那句喜欢的系统提示格外刺眼。
　　会对陌生网友吐露的心事，也会是虚伪的吗？
　　可是卜书乾，应该是把他当朋友的吧。要不然也不会说这么多，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掉马了。

　　本打算不再以“高清彩显大屏幕”的身份继续和卜书乾交流，可是阮甜的话，还有纪先生的前车之鉴，让纪词开始对卜书乾产生怀疑。
　　【高清彩显大屏幕：你会一直喜欢的你朋友吗？】
　　卜书乾还以为纪词要装死到底。
　　【花开富贵：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