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夜无永月》千葉知秋Oriyuki

2、侍

　　“啊啊啊，救命! ! ! !”

　　男人拼命的想要逃离，却重重跌入雪地当中，留下一条残痕，惊恐的看着身后出现的人影。

　　“速斩·名刀影。”

　　清冷的语调落下，那个男人感觉身边微风拂过，随后自四肢开始传来了剧烈的疼痛，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然碎成数块。

　　双刀自背后入鞘的声音传来，黑中带红的发丝迎风飘扬，百夜睁开赤色竖瞳，无神的盯着正在飘雪的夜空，今日是她和黑死牟分开的第三日。

　　她自从变成鬼以来，还从未和那位大人分开过超过三日，这个会议开的有些长，恐怕是因为十二鬼月内部发生了什么变动吧。

　　她将地面的肢体捡起擦干上面沾染的雪，放到一个黑色的布中系好，这是她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吃的东西喜欢带到他面前等他先挑自己再吃，上弦之二曾经因为此事打趣过自己，说黑死牟大人这是养了一条听话的野狗。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黑死牟大人站在他身后神色莫名，而百夜听见他一向波澜不惊的语气当中染上了丝丝冷意。

　　“童磨，你做的太过头了，不管如何，她也是我的人，而我是上弦之一，你只是二。”

　　野狗吗百夜并不觉得童磨说的有什么不对，她现在生存的意义就是不断变强，为他张开利爪，撕裂一切碍事的东西，这不正是被主人豢养的野狗吗

　　“鬼……”

　　一声压抑的嗓音传来，百夜回过头看着一名穿着黑色阔腿裤，身后绣着“滅”字的少年，思考着他的身份。

　　啊，稍微有点记忆，黑死牟大人说这个世上有着鬼的存在，同样也有着猎鬼人的存在，他们手持日轮刀，除了阳光唯有日轮刀可以杀死鬼，而他们的背后绣着“滅”一字，意为斩杀恶鬼。

　　“可恶的鬼，去死吧! ! !”

　　吃的东西已经够了，原本不打算再杀人的百夜看着少年拔出刀冲上来，将怀中的东西抱紧，轻踮脚尖，游刃有余的避开砍过来的日轮刀。

　　“你退下的话，今日就不杀你。”

　　似乎被他纠缠得烦了，百夜的木屐踩在日轮刀上，面无表情说道。

　　“呸，鬼会不杀人谁会听你的鬼话! ! !”

　　少年愤怒的说着，手腕一翻从她脚下脱出，一刀上挑划破了她手中的布带，里面的手臂掉了出去，百夜看着掉在地面的手臂，赤红的眼中浮起冷意。

　　“啊……! ! !”

　　凄厉的声音穿破天际，她看着面前被鲜血染红的雪地，白色的冷息弥漫在空中 ，头上的鬼角和那双赤色竖瞳在夜色之中诡异而可怖。

　　“沉不住气是你最大的缺陷，呼吸紊乱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百夜收敛了气息转过身看着出现在身后的黑死牟，像是找到了主人的迷犬，踩着木屐快速来到他的面前，将手中拿着的东西跪着呈给他。

　　“我已经吃过了，自己吃。”

　　闻言，百夜放下手中的东西，重新扯了一块布包上，默默跟在他身后五步距离。

　　正如黑死牟从不会在她面前吃东西，百夜也从来不会在他面前吃。

　　黑死牟不会在意这些，转身走在她前面，继续他们的旅途。

　　冬夜的雪总是变幻莫测，从镇上离开后，原本轻柔的雪花却像是狂躁起来，带着呼啸的寒风，直直往人身上刮，走在他的后方，百夜看着黑死牟马尾之上积聚起白色的雪花，原本蓬松柔软的头发也因为雪水而微微湿润。

　　黑死牟大人在生活之中是十分精致的人，无论是招式还是在日常的坐行之上都带着优雅从容，这和他的出身有关。第一次听见“继国严胜”这个名字，是在某次白日品酒之时。那时，黑死牟大人看着给自己杯盏之中斟满酒的百夜 ，眼神当中带着无可言喻的情感。

　　“真是怀念，我身为人类的时候似乎也曾这样被人服侍，哦，好像那个时候名为继国严胜。”

　　黑死牟转动着杯盏，看着盏里的波纹，淡淡说道，语气不像是在谈及自己。

　　“嗯。”

　　在他这样说的时候，百夜只是默默点了点头，静静聆听，不会去刨根问底，亦不会淡漠敷衍，恰到好处的拿捏，但是，黑死牟大人很喜欢这样，毕竟他不像是会喋喋不休和别人唠嗑自己从前的那些过往的人。

　　黑死牟大人不会拒绝自己的服侍 ，这百年来，百夜的服侍似乎已经成为了他鬼生的一部分，每一次他都会一动不动，任由其将一切都打理好。

　　除去百年前那场意外，最初的一次正式服侍，是在距今为止的九十年前，那个时候，百夜早已经习惯了鬼的生活，看着因为下雨而打湿了衣服的黑死牟，稍微有点感受到了黑死牟就算是上弦，也终归不是不食烟火的，鬼不会感冒，即便让衣服风干也无妨，但是黑死牟讨厌这样。

　　将干净的换洗衣物从他的橱柜取出，跪在他的面前解开了他别刀的居合腰带。黑死牟一动不动的任由她对其上下其手，将他的紫色上衣和里衣脱下，用手中干净的毛巾擦拭着他流淌着雨水的强健肌肉。

　　“黑死牟大人，请坐下，我要解开你的头发。”

　　毫无起伏的音色自背后传来，黑死牟沉默了三秒，随后盘坐下 ，将手深入他蓬松的发丝当中接触到头皮，他的身体瞬间僵硬，随后深呼吸，屏息凝神。百夜想，大概因为鬼的弱点是头部，这是他的本能反应。

　　得到他无声的应允，百夜解开他的发绳，看着他披散下来的长发，开始用毛巾一点点揉搓他的头发。黑死牟大人的头发十分柔软，并且带着棉花一般蓬松的质感，只是因为天生有点卷发，从发丝当中偶尔会翘出几缕碎发，如同弯月一般。

　　因为要给他前面刘海擦拭，百夜不可避免跪坐到了他的面前，这不是她第一次和黑死牟正面靠近，只是这一次的她如同没有感情的木偶，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

　　“百夜，你……跟着我多久了”

　　百夜第一次在他赐名之后从他口中亲耳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

　　“已经三十年了。”

　　停下手中的动作，百夜温顺答道。

　　“最初见你的时候，你是一名无情的人斩恶鬼，但是，三十年的时间，你为什么越来越像个人类。”

　　听不出任何情感的话语落下，百夜无法言语，抬眸与他的目光直视 ，淡淡回道:“只是觉得黑死牟大人需要这些，如果您讨厌这样，我会停止。而且，我并没有改变，必要的话，我的刀将会为了您而挥舞。”

　　“这是你找到的新的目标”

　　“是。”

　　长久的沉默后，黑死牟闭上双眼，低沉的嗓音落下“继续。”

　　百夜拿不准此刻他的心情，但是却乖乖照他的话做了，指间划过冰冷的脸侧挑起他的耳发放入毛巾当中擦拭，两人之前的距离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将他打整好后，百夜抱着他湿润的衣物出去了，黑死牟坐在原地，空中弥漫着一股独特的味道，寂静的可怕，不一会儿，百夜再次回来，身上那身时常穿着的武士剑道服已经换下，身着女子的白色的浴衣披着一件酒红色的羽织，黑中带红的发丝解散散开在身后，还有些湿润。

　　看着她继续将橱柜里的被子抱出来铺好，跪坐到被子旁边，再无动作，像是等待着丈夫临幸的新婚妻子，黑死牟忽然想起了曾经她说起自己时常会做的梦，鬼原本不会做梦，但是不排除例外，她的记忆虽然已经零碎，内心深处却死守着做人类时的记忆，不想遗忘，所以才会不断通过梦境来提醒自己。虽然在仇恨消亡过后，她人类时的记忆已经很浅薄，但是从小到大刻在身体当中的动作却不会遗忘，她……原本是被当成完美的妻子养育长大的。

　　“过来。”

　　想到此，黑死牟轻轻吐出二字，百夜闻言移动身体跪到他面前，黑死牟看着面前的鬼，视线下移至她放在大腿上的双手。

　　成为鬼之后，等于会拥有一个全新的身体，以前身体上受到的伤只要拥有够强的恢复力，可以随意抹去那些伤疤，而对于武士而言伤疤是荣耀，所以黑死牟没有刻意去抹消那些伤疤，可是这里除了他还有一人亦是如此。身为女子原本应该是十指纤细不染春水，眼前的这个女人手上却全是为了练剑留下的厚茧，在成为鬼后，她保留下了这些茧，理由为何他不清楚，可是他并不讨厌这双手刚才摩擦在自己肌肤之上的触感，他讨厌的是……

　　百夜看着眼前的男人伸出手，敛下双瞳，朝前跪走两步，缓缓靠近他的脖颈，舌尖轻轻勾勒他柔软的耳尖，发丝顺着动作从肩头滑落，将手放到他的腰间要替他解开腰带，却被他握住手制止。

　　“住手，不要用这双饱含荣誉的手做这种事。”

　　荣誉百夜脑中有一瞬闪过一个握剑练习的画面，是啊，她……握剑的原因好像不仅仅是为了继承道馆，而是喜欢某个人挥舞双刀之时的挺拔身姿，但是……那个人，是谁

　　摩擦着她手心的茧，黑死牟看着她眼中的空洞，已经完全忘记了吗

　　“我要的不是一个贤良的妻子，而是一个强大的部下，你可以随自己的喜好来做这些事，但是在这之上的，不要做了。”

　　百夜看着眼前的人，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跪伏在地。

　　“是，十分抱歉。”

　　到此，百夜看着前方被雪沾染的男人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当初失去记忆与目标之时，空洞无神只知道执行命令，像是人偶一般的她。

　　“百夜，跟上。”

　　当她再次走神的时候，前方传来他的声音，这次不只是停下，而是出声喊了她的名字。

　　百夜连忙跟了上去，在大雪当中，二人一前一后 ，看着眼前的背影，百夜赤色的双瞳当中染上了一丝颜色，一百二十年，太长了，对人而言如此，对鬼来说又岂非亦然，日日复一日，鬼如果不能找到一个执念，在永恒的生命当中，将会空虚难耐，陷入癫狂 。百夜在失去了仇恨后，找到新的执念，那就是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也要守护这位大人。如果说当年与黑死牟的相遇是她悲惨人生的终结，又何尝不可说那是她与黑死牟之间的开始呢

　　“黑死牟大人，头发，打湿了。”

　　吐出一口白雾，百夜轻声提醒着他，黑死牟仰头看着空中洒落的雪花。

　　“稍微……休息一晚吧。”

　　“是。”

　　二人朝着山上的一户神社而去，今晚，即将有客人来访，是神明还是恶鬼人与鬼的因缘千年不断，只要这个世上无惨大人还存在，鬼就不会减少，然而，这和我无关，我的主人不是无惨，而是黑死牟大人，我的刀，将会为了这位大人的夙愿而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