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星星的我》碧梨

91、尾声（四）

　　顾东篱安静的送走了他的父母，那一刻的他无助且疲惫，我终于理解古人为什么那么执着的求长生了。
　　在二老离世的头几年，顾东篱将他们接到身边亲自照料。他疯狂的与我脑电波互融，试图找到长生的密码。
　　自然找不到，连我都不知道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在我的脑子里找到呢。

　　一瓶接一瓶的‘死去活来’也救不回二老的全身器官衰竭，间隔半年，二老相继离世。

　　世上最无可奈何的离别，就是亲人永久的离世。再舍不得，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曾经养育你的或陪伴你的至亲挚爱离你而去，留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渡过余生。

　　我再次想到了早晚有一天，顾东篱也会这样离开我。于是我对他更加的温顺。

　　多年之后，顾唯病危之际，顾东篱带我去看了他一眼。
　　顾唯已满头白发，浑浊的双眼看到我时，他艰难的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呼哧带喘的对我说：“你长的很像我堂妹，可惜她活生生的死在我眼前，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她对我挥手告别时的模样，想起来心就疼。”

　　顾唯闭眼的时候，眼角还有泪。我趴在顾东篱的怀里痛哭。
　　这个改变了我轮回之旅的始作俑者，再也不存在了，我的心疼到不行，却因怕惹顾东篱生气而不敢声张，只是眼泪停不下来。

　　顾晓筠也走了，苍老的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她走后，她的女儿齐顾将她与齐大志合葬在一处。

　　薛冰去世了，临死之前，将晨曦国的国王之位传给了顾晨，把一辈子积攒下来的财富传给了顾曦。

　　凤舞离世了，龙飞第二天也忽然没了生息。

　　顾东篱不顾死者家属的强烈反对，一意孤行的将这姐弟二人葬在了一起。他说“这是龙飞求我的，父子一场，说什么也得帮他达成。”

　　他的亲人就这么一个又一个的离去。他一次又一次的看似平静的料理着这些人的后事。我知道他很难过，可我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顾东篱就像个传奇一样，每隔几年，总会出现在世人眼中，不老的容颜，强健的体魄。
　　世人都说，他是圣人，救助了全球亿万穷苦大众，所以成了仙封了神。

　　可我知道，每次他出现在世人眼前时，必是他的至亲离世时。每次他回岛之后都会沉默好久，神伤好久。

　　狗剩子……哦不，她长大后，不许我们再叫她的小名了。
　　顾灵骨成为顾东篱的疗伤神药，每次顾东篱心情不好的时候，顾灵骨就会作出点小祸，惹的顾东篱没空神伤，忙着替顾灵骨善后或教训顾灵骨。

　　这次，他穿着一身潜水服，拎着顾灵骨的领子，将她从海里拎上岸，教训道：“海底是你二哥的地盘，你少惹他！你不让他睡足，他收拾你时，你别找我告状。”

　　他正专心的教训女儿，忽然之间就腾空而起了，一只巨大的深海巨龟探出海面，不是旁人，正是我们家老二炫舞。
　　炫舞用嘴巴叼着顾东篱的衣服，一个翻身，龟壳狠狠的砸在沙滩上，差点把躲避不及的顾灵骨给拍死。还好天猫动作迅捷的把顾灵骨给抢出来了。

　　虽然它们早就跟我打过招呼了，但听到‘轰隆’一声时，我还是差点被吓晕过去，养孩子果然都是债。若是天猫动作慢了，或是炫舞动作快了，狗剩子非被拍成肉泥不可。

　　炫舞是只灵活的深海巨龟，就算四爪朝天，它自己也能轻松的翻过身来。
　　它把顾东篱安全的放到暖沙上后，松开嘴就想退回海中继续睡觉，被顾东篱呵斥道：
　　“你给我站住！小瘪犊子，那是你亲妹妹，你是真下得去手啊！从小到大，就你下手没个准头！老子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谁是你爹！”

　　炫舞叹了口气，乖乖的爬到顾东篱身边，趴在暖沙上把身体全部缩回龟壳里，任顾东篱处置。

　　顾东篱从天猫的嘴里接过一根树叉子，对着炫舞好一顿抽。等他发泄的差不多了也累的够呛了才停上来，却听到炫舞的呼噜声。气的他扔下树叉子就往屋里走。倒是把亲人离世的痛苦暂时忘掉了。

　　天猫“嗷呜”一声喊弟弟妹妹。意思是“行了，收工吧，老头该发泄的都发泄出来了，咱们该干嘛干嘛吧。”

　　炫舞伸出脑袋打了个呵欠，爬回海中沉入海底继续补眠。
　　天猫爬上水龙树，倦在树上打呼噜。

　　顾灵骨回她的房间，忙着网恋去了。

　　顾东篱搂着我的肩膀回了房间，跟我说道：“你们现代人真是太英明了，孩子果然都是债，不分物种。会不会说话的都能气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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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经年，眼看着我的百年之期就要到来了。顾东篱依然活蹦乱跳，成为真正的‘老不死的’了。

　　他的至亲已经全部去世，岛外再无他牵挂的人了，所以这些年来，他几乎全留在岛上教育他的两儿一女。

　　可怜的天猫和炫舞，一把年纪了还保持着童男之身。他倒是对女儿管束的相对较少，逼着顾灵骨看了许多生理卫生教材，又各种嘱咐她如何保护自己后，就由着她花天酒地游戏人间去了。

　　他对于儿女的不同对待，我不理解。顾东篱说：“我自己也不理解为什么，但我就是觉得应该这么做。让她多见见世面，开开眼界，一般的小男人也就忽悠不住她了。我也想把她养在深闺，但我不知道我能陪她多久。至于天猫和炫舞……这世间，除了人类的花花肠子多之外，其他物种都活的很纯粹，我不担心他俩。”

　　虽然不理解，但仍然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
　　，
　　……

　　在顾东篱134岁这年，他帮我重新收拾了我的行李箱子。把我第一项任务中要求获取的所有基因都打包装进箱子中，又把装有东篱兽的晨曦石盒子帮我装好，还帮我收拾了我的所有器械。

　　离别的感觉越来越浓，我每天都很依恋他。黏着他半步都不想离开。我告诉他，那些器械我都不要了，全都送给他。
　　他说：“不必了，我以后就留在这个小岛上，什么也不缺。你带着吧，不是说得完成100次任务才能得到永久居住地球的权利吗。你去别的时空完成任务的时候，用得着这些东西。”

　　我趴在他的怀里憋不住的哭。他摸了摸我的头，对我说：
　　“等我们彻底分开之后，你的第二项任务就能完成了。
　　真正能让人闻之色变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坏感情。只有最好最真的情义才能帮你进化。因为够好也够真，一旦失去后，你才会疼的永生难忘，再不敢涉及情爱。
　　我对我自己有信心，也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

　　为什么他要告诉我这些？我现在就已经很难受了。我恨不得轮回系统把我忘了，我就这么永永远远的陪顾东篱生活在这个小岛上。

　　他对我说：“天猫最懂事，体积也最小，如果能的话，你最好把天猫带在身边。有他陪着你完成以后的任务，我更放心些。
　　炫舞那么大的个头……让他留下来陪我吧，看到炫舞和狗剩，就好像看到你一样，他们是你给我留下的最好的念想。”

　　能不能别再说了，我也不想再听了，太难受了。

　　这一年，顾东篱把三个孩子都拘在岛上，用他的话说就是“能在一起的时候，多珍惜。有一天分开了也不至于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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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我们多舍不得，无论我们多难过，该来的总会来。

　　轮回系统终究还是按时按点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是一个深夜，一道亮眼的光划过小岛。然后“砰”的一声巨响。
　　天猫最灵活，它蹿了出去查看发生了什么。顾东篱披上睡衣也跟着出去了。

　　过了一会，顾东篱回来，两眼有些红，对我说：“应该是来接你的。”

　　我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顾东篱一边帮我穿衣服，一边紧紧抱了抱我，然后他搓了搓脸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们相携出去，一个眼熟的飞行器倾斜的悬挂在半空中，像个挂在电线杆子上的破风筝……太没气势了吧？好low的感觉。
　　我觉得这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飞行器’让我在古人面前丢尽了脸。我有点不开心。还好最大嘴巴的狗剩子没有被吵醒，不然她一定会笑话我。

　　顾东篱说：“我可能惹祸了，不知会不会连累你？”

　　我看着他，难得他也会惹祸。

　　顾东篱解释道：“我当年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这个小岛，在小岛的半空中用随心胶拉了一张隐形膜。能让经过这里的飞机，看不到这个小岛，怎么看都是一片海水。
　　没料到你们现代人的飞行器居然也……它现在扎进随心胶拉的软膜里了，好像是挂在上面下不来了。这可怎么好？”

　　我也不知道这可怎么好。顾东篱还真是不惹祸则已，一惹就惹个大的。

　　我们回去继续睡觉，有什么事都等着明天白天再说吧。做人嘛，就应该心大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