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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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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倒前,简瑾毓仿佛还听到了江怀远声嘶力竭的叫声和夏莹初的惊呼。
简瑾毓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一醒来就看到江怀远的大头在自己手边,头枕在被子上睡着了,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眉毛都还在皱着。
自从江怀远长得比自己高以后,就很少看到过他的头顶了,这样俯视的姿势,让简瑾毓有一种还是小时候的错觉,那时候江怀远还小小的一只,那时候李莲花还在……
对,李莲花!大脑刚醒来混混沌沌,现在仿佛一下变得清醒,简瑾毓猛地坐起来,却因为头晕得厉害不得不重新倒下。
“姐姐,你醒了?”
旁边狂喜的声音传来,简瑾毓望去,正是江怀远醒来了,眼睛通红,布满血丝,下面还有大大的黑眼圈。
简瑾毓知道,江怀远皮肤白,一夜没睡好觉,黑眼圈都会很明显,这么重的黑眼圈,可见是晚上睡眠不好。
能好吗,江怀远担心了一整夜,虽然知道简瑾毓只是因为低血糖昏倒了,但父母、外公和李莲花的相继离世,让他草木皆兵,晚上时不时的看看简瑾毓,挣扎着不肯睡。
简瑾毓一下抓住江怀远的手,手上没什么力气,微微颤抖着,
“妈呢?”
江怀远沉默了,简瑾毓一下松开他的手,原来,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李莲花是真的离开他们了。
人生真是处处充满惊喜和意外,与简瑾毓而言,这意外远比惊喜要多得多。
简瑾毓躺回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淌落,流进头发里,冰冰凉凉。原来,不是不在乎,是从没预料到分别来的这么快,才有恃无恐。
江怀远在旁边帮简瑾毓擦着眼泪,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很想哭,却拼命忍住。简瑾毓因为昏迷到现在,李莲花的尸体还在停尸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现在不是他哭的时候。
他此时真的好想抱一抱床上这个默默流泪的女孩儿,想告诉她还有他在。
还没付诸行动,简瑾毓已经擦干眼泪,坐了起来。
“走,我们去看看妈妈。”
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空洞和死寂。
在护士的带领下,江怀远搀着简瑾毓到了停尸间,这么多白布,下面掩盖的是形形色色的人,无论以前或非凡,或平庸,白布一盖,都是一个样子,最后的最后也都化成了一抔土,没有了分别。
简瑾毓始终没有勇气揭开白布,至少这样,李莲花在她心里最后的印象,还是那个生龙活虎的李莲花。
江怀远也没有动,两个人默契地谁都没揭开,在床位前磕了几个头。
直起身子时,江怀远默默在心里承诺着:妈,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姐姐的。
他从来没有叫过李莲花一声妈,但她从来就是江怀远心目中的妈妈。
接下来,扶灵柩回李家村,在李家村办了葬礼,与简川合葬在了一起,简瑾毓知道,这些是李莲花想要的。
当时李莲花说起自己一定要葬在李家村,和简川葬在一起,简瑾毓都是当作一句玩笑话听的,没想到这一句话实现的会这么快。
在葬礼上,李家村的人或亲近或疏远,能来的基本上都来了,即时平时关系不好,也在这时做做样子,一个个眼睛都红红的。
简瑾毓本来决定不哭的,受到气氛感染,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倒是江怀远,是场上唯一一个看起来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人了。
哭过后,有些人就像完成了任务一样,有闲心在后面窃窃私语起来,有说江怀远冷漠的,有说江怀远果然是丧门星又克死了一个的。
简瑾毓听到后,怒不可遏,回身准备反驳,江怀远拉住她的手,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简瑾毓看懂了他的意思:葬礼上,不能闹,让妈走好最后一程吧。
简瑾毓最终还是安静了下来,只是手一直安抚着江怀远。
长大以后,江怀远反而对这些人的背后议论不在乎了起来,只是,远有时还是忍不住想:他真的是个丧门星吗?
那他以后是不是也要离简瑾毓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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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理遗物时,简瑾毓发现了一个日记本,上面是李莲花并不好看的字体。
李莲花是认字会写字的,小时候李莲花家里条件还不错,上过几年学,但她的父亲因为常年在矿区挖矿而染上了尘肺,钱都砸进去了,也没见成效。最后,她的父亲走了,家里也一穷二白,李莲花就在那时辍了学,很早就去外面做工,好不容易赚了点钱,等李莲花十六岁时她的母亲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同样是十六岁,同样是脑溢血,同样是失去了最亲的人。
简瑾毓没想到李莲花有写日记的习惯,每篇只有几行,但每天都有在写。与其说是日记,不如说是随笔,里面记了些心情和流水账,没有什么写作水平可言,有些语句不通,甚至还有错别字,但简瑾毓却看得热泪盈眶。
日记是从原主出生开始记的,原主第一次翻身,第一次会爬,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叫妈妈……突然,简瑾毓的目光凝住了。
这一篇只有一句话:我的乖宝,你到底在哪里?
时间是1990年11月27日,是她刚穿到这里不久后。
简瑾毓心跳如雷,李莲花是知道她不是她女儿了吗……
很快,简瑾毓找到了答案,简瑾毓发现了一封写给她的信。时间是2000年10月,也就是两个月前。
我的女儿简瑾毓:
我这样叫你不知道合不合适。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也不知道我的乖宝去了哪里。
你很乖,也很聪明,我的乖宝虽然叫乖宝,但一点也不乖,也跟我一样笨笨的。我曾经很希
望她乖一点,聪明一点,但真换成了你是我的女儿,我又开始想我的乖宝了。
头开始还挺怨恨你把我的乖宝弄丢了,后来,我想了想,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不知道
是哪一家的宝贝疙瘩,养的这么好,却来到了我这没本事的人家里,委屈的应该是你才对。
再后来,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乖宝也去了简家,但过的并不好,她被男人骗,被大家
当笑话看,被简家的人讨厌,最后还死在一个男人手里,那男人的脸我看不清,但莫名有些
熟悉。
我就想着,也许是老天爷不想让我的乖宝吃苦,才换了个聪明乖巧的女儿过来。我也一
直把你当女儿,你就是我李莲花的女儿。
我是个没本事的,还是让你去了简家,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只要你平平安安的,高高兴兴的,我就放心了。我最近查出来身体不太好,你和怀远都是好孩子,我就不麻烦你们了。
我感觉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脑袋经常疼。我也打不动你们了,骂也骂不动了,只希望你一定记得天凉多穿衣,别图好看就不穿厚衣服,长大就别那么毛手毛脚了,你看怀远有时候都更像个哥哥。在简家一定保护好自己,简家老太太是个好人,还有你那公司的什么股份我让赵喆转给你了。还有怀远,得隔个几个月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这孩子心里有事也不说,我也不知道他想些什么。
川哥经常跟我说,死后的人会上天堂,那我可能不久就能在天堂见到川哥和乖宝了。
我的女儿啊,一定要保重,我会在天上看着你和怀远,保佑着你们。
简瑾毓泪如雨下,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她女儿了,怪不得她再也没叫过自己乖宝了,怪不得有段时间她魂不守舍,憔悴不堪。
原来她也早就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了,怪不得怎么也不肯跟着他们去b市,当时只当她住不惯。
她总说自己没本事,但简瑾毓觉得她是世界上最有本事的人。
她可能在最初不想收养江怀远,但刀子口豆腐心,还是心软的把江怀远留了下来,这些年来,对简瑾毓和江怀远视如己出,到最后想的还是不给他们添麻烦。
真是个又傻又笨的女人。
也许这就是简川这个贵公子却选择跟她一个村姑在一起的原因吧。
简瑾毓把这封信给江怀远看了,现在他们只有彼此了,她需要做到坦白。
江怀远沉默了很久,还是没说什么,看到简瑾毓脸上的泪痕,默默的拿毛巾递给她擦脸。
最后还是简瑾毓憋不住了,
“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江怀远摇摇头,
“不重要。”
确实不重要,她是谁不重要,她从哪里来不重要,她就是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简瑾毓。也是他喜欢的人。
生离死别的发生,可能让一个人快速成长,也可能让一个人害怕生死,学着逃避。简瑾毓是后者,而江怀远是前者。
他一下变得成熟稳重起来,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就委屈的小哭包,在这期间,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比如他对简瑾毓的情感。
他已经确定,他对简瑾毓的情感是喜欢,甚至更深,无关亲人,只是男女之间。
十三岁的他正是青春发育荷尔蒙躁动的时期,简瑾毓不止一次入过他的梦,哪个弟弟会天天做梦梦到自己的姐姐,还在梦中对她做出那种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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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掩盖了伤疤,让当时的痛苦抹上了止痛药,一切仿佛都会被慢慢淡忘。
简瑾毓和江怀远处理完李莲花的事情之后就赶回学校,投入学习中,忙碌的学习生活让他们暂时忘掉伤疤,他们默契地用学习充斥着自己的生活,这一充斥就充斥了三年。
三年,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对简瑾毓和江怀远来说却很漫长。每天刷题和上课,连简家的事情,简瑾毓也无暇应对,每天的生活,单调,冗长,枯燥。
还在两个人的结果都不错,一个考上了b大的医科院,一个考上了隔壁市X大的金融系。
江怀远填报志愿时也想跟着简瑾毓到b大,但简瑾毓知道江怀远一直对金融感兴趣,对这方面也很有天赋,“韵·味”公司在简家的打压下还能发展壮大依靠的就是江怀远。
而金融系最好的在X大,以江怀远的分数再加上参加竞赛加的分数,上X大完全没问题。
一个人能够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的不多,在感兴趣的领域还很有天赋的更是难得,简瑾毓是不会让江怀远因为她就把他自己这样一位金融好苗子给毁了的,况且原书中他就是读的X大金融系才成为一代金融精英的。
再三讨价还价无果,江怀远还试过偷偷改志愿,还是简瑾毓说“你要是这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原谅自己的。”,江怀远才作罢。
其实,简瑾毓这三年隐隐觉得江怀远对自己的感情有点不对劲,但他很克制,并没表现得很明显,简瑾毓也有些不敢确定,只是下意识地会远离他。
这次的填报志愿,简瑾毓也是抱着远离的想法,其实X大的医学和b大并驾齐驱,但她不想和江怀远一个大学。
说不定在大学看不到自己,又见识到了更多的女生后,他就变得正常了。简瑾毓想着。
不过,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不出所料,两个人都被顺利地录取了。
江怀远小学读的是简瑾毓读过的小学,初中简瑾毓读过的初中,高中是一起和简瑾毓读的高中,到了大学,两个人就这样分了开来,江怀远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只是不知道这不安从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