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众多脑洞的耽美短篇》今天也要变瘦

8、星辰（三）

　　正急得脑门冒烟呢，屋外突然响起了鞋子走路的细碎声，朝自己这屋来。听着不少人，房门突然被打开，风铃被撞得丁零当啷。阳光霎时照入屋内，亮堂起来。

　　黄冕的眼睛微眯，屋外居然涌进一行人，黑衣红线雕，帽子上插着根彩色的孔雀羽毛。看样子，这是宫里的大太监，品位不低，至少是二品之上。太子殿内极少遭遇这样的阵势，梨花被吓住了，呜咽一声忙行礼。

　　来人如潮水般逼近，又往两边散开。最后走出来的是皇后身边的总管太监，人称“素公公”。

　　公公捋着佛尘趾高气扬，在格局明显不如皇后内殿的房间扫了眼。眼珠里深深不屑。他转了圈，打量起黄冕和梨花来。特别是对梨花，眼睛停了会，狠狠瞪着。

　　“外面阳光明媚一片向好，太子不出去走走？”

　　皮笑肉不笑的。黄冕心里燃起一阵恶心。他最看不惯这些人。

　　“阉货”。心里骂道。

　　“你管不着。”嘴上说。

　　那公公又笑起来，青黄的脸色看上去宛若死人。这是大病之后的模样，应该是前些日子在外面染上的。这人抢娶了十几个妻妾。可比皇帝风流多了。

　　女人多了倒忌讳起自己的身体。好似是找了几个“神医”，想借由天力给自己长一个幻根。折腾半年之久，倒把身体弄坏了。

　　“你见了本太子也不应行礼了？”看着那人在自己的房间里放肆地摸这摸那，完全不把太子本人放在眼里，黄冕冷冰冰道。

　　那公公这才恍然大悟的样子，夸张的行了个大礼，重重磕了头。

　　他抬起头时怪笑了下，露出黄黄的牙齿，不怀好意地瞪着黄冕，“殿下，皇后有请。”

　　“为了什么？”太子问。

　　“去了就知道，也许是跟那宫女有关。”素公公阴阳怪气地咧嘴笑。

　　黄冕听了冷笑起来，不紧不慢地喝完手里的茶。早就料到这事会与自己扯上关系。看了看梨花，温柔地道，“我自个去。”说完用力地拍拍衣衫上的尘，便去了。

　　皇后的殿在宫的东位。门内是一片绿色的小矮林。这在宫里不常见。少有人敢这么种。但清新的味道并不能让人安心。反而觉得宁静的背后是重重杀气。

　　黄冕跟皇后关系好不哪去。虽说是误会，但是这辈子或许也洗不清了。想起年幼时曾把这儿当作宫里最温暖的地方。黄冕对皇后多多少少还留有一丝尊敬。

　　他进门前会朝皇后礼貌地点点头。把黑色狐狸皮大衣脱下，礼貌地递给麽麽。“皇后娘娘。”

　　行了个礼。女人轻柔的声音从前方飘来。

　　“快免礼，太子请坐。”

　　“是。”黄冕站起身，便大方地就坐了。这女人自己平日不太能见。上一次还是在开年的家宴上。如今岁月不饶人。她洁白的脸上出现了几道褶子。宛如被刀划过，即便不做表情也难掩苍老。

　　出身微寒的皇后，原先是个最为低贱的宫女，关于她的上位史，皇宫里已经是传得神乎其神。

　　或许自小就不喜欢过于奢华的东西，平日里也不爱戴珍贵的首饰。屋子是历代皇后继承下来的，再加上皇帝偶尔的赏赐，以及逢年过节昂贵的修整，冲满雍容气息的东殿和皇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皇后衣着简单。选的虽然是好料子，但连最得宠的妃子的宫女也穿的更华贵些。

　　屋子里弥漫着朴素的气息。所有宫女都身着白裙，领口秀花。

　　黄冕自认不喜欢这种氛围，太过压抑了。他便低着头接过一杯热茶，心不在焉地撇撇茶沫。

　　“你昨夜见了若叶？”

　　沉默多时后，皇后终于发话了。

　　这话把太子的神经都震了一下，他手指一颤，寒毛都竖了起来，“我？”

　　“我见过若叶？”黄冕站起来，音量不自觉提高，“我什么时候见过她？”

　　“昨夜在柔宫的宫女都知道，您亲自去她房里把她请了出去。直到半夜，也不见人回去。”

　　荒谬！脑海里瞬时闪过这两个字。可是他没有证据。最要紧的是自己没有记忆。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所言真假。

　　他怎么会见若叶。他当时连若叶是谁都不知道！“我昨夜在宴会上喝醉了，找若叶的人不是我。”

　　“诺大的柔宫几千人，怎么会看错？再说太子的贴身婢女梨花也在，殿下不如去问问她。”

　　梨花？！黄冕定定站着，久久不能回神。他想起那张圆圆的笑脸，嘴角旁带着漩涡。每次见了他都要甜甜的喊上一声“太子”。

　　“您若不信，回去问问便是。她是您的贴身婢女。如果她骗了您，太子还是得留个心眼。”

　　胡说八道。梨花怎么会对他不利。要有，也是迫不得已。

　　“若要说梨花，皇后不如问问许蕴名。我昨夜和他一起回去。若是我见了若叶，他定会知道。”黄冕吞了口唾沫，他确实害怕许蕴名和自己的事情被别人知道。

　　可是再这么下去，如果许蕴名心怀不轨，自己很有可能会变成他们的替罪羊。

　　罢了，与其被人当靶子挡箭，不如先发制人，揪他出来问个清楚。这姓许的如果耍什么把戏，一定饶不了。

　　皇后眼睛闪过些东西，突然笑了。“许大人么？”她站起身走过来，“他方才已经来见过哀家，说昨夜早早出宫了。天亮时才接到若叶死去的消息，一想到殿下昨夜约见过她，便急忙赶入宫打听情况。”

　　黄冕看着皇后，她眼神空洞洞的，眼窝因为青春流逝而稍显凹陷，不知是光鲜的缘故，嘴角的纹路变身了些。现在的样子真是苍老得可怕。

　　“太子不如亲自去问问。或许许大人会告诉您。”她又凑近些，脸上继续保持着怪笑，“哀家也想知道梨花究竟知道多少。”

　　太阳西下，黄冕疲惫地走出来。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是他觉得嗓子都哑了。

　　背后也湿了大半。这皇后方才差点把他扒皮割肉。女人眼睛里的毒光恨不得把他化了。自从多年前自己唯一的孩子跌落湖中身亡，她就踏上了不归路。

　　似是没了牵挂，在宫里开始放开手脚，但凡挡路的格杀勿论。像鹿儿妃这种，先前已经死了三个。

　　没人知道皇后是怎么“杀”人的，但是她总能在合适的时候让皇上把这些女人除掉。笑到最后的永远是她。不论是背景强大，还是美的倾国倾城，她总有办法把人除掉。

　　这女人真不简单。

　　记得梨花曾经偷偷跟黄冕说，皇后对圣宠不感兴趣，而是要统治皇宫，统治天下。

　　“你又如何知道？”黄冕当时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在人背后讨论这些。

　　“大家都这么说。”梨花笑了笑，露出两个梨涡。

　　黄冕看了看她，想起皇后温柔的脸，忍不住叹了声气。

　　手段如此毒辣，地位如此坚固的人，竟然是难民出身。

　　是的，把控着着朝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统治者，居然是难民的女儿，她没有天生的靠山，也没有继承来的人脉。是一场天灾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有幸被同乡救起，才得以跟着乡人到宫里卖身。从最底层一步步爬上顶端。若不是身在其中，对其心存恐惧，黄冕或许会像其他人那样视她为神人，大为佩服。

　　刚踏进门，梨花在院子里探出头远远大喊道。手里还抱着竹篓，心急地跑过来，“殿下，您可回来了！出了什么事？皇后没为难您吧。”

　　“她说昨夜你跟我一起到柔宫去找了若叶。”黄冕道。

　　梨花眼帘立即垂下，手里的竹篓也无心拿了，闪闪烁烁地说，“太子都听到什么？”

　　“我问你，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会去找若叶？”黄冕低声问。

　　梨花抓过他的手臂，将其引到一间柴房，关紧门小心说道，“殿下，这件事我也不清楚。昨晚您喝醉了被许大人搀扶出去。虽说不让我们跟着，但是我放心不下，便悄悄跟了过去。

　　他到柔宫将您放开，在您耳边说了什么，您就摇摇晃晃地进去了，不一会带了若叶出来，三个人去了湖边。

　　我跟了过去，原想着这事有蹊跷，定要好好盯着，却被许大人折回来发现了。他扶着您，说是要送您回去。我心里正担心您出事，便一并回去了。”她慌乱地折着发尾，不敢看黄冕，“之后许大人跟您进了房间，久久不出来，我想去问问情况，就在门外听见了声音。再往后您就知道了。”

　　“那许蕴名可有离开？”黄冕皱皱眉，对于昨晚的事有些难为情。

　　“没有。将近一整晚。”梨花脸蛋通红，眼睛也是红的，“奴婢今早怕殿下被扯进若叶的事，便不敢说出来。望殿下原谅。”

　　虽然梨花说的事听起来并没有太多漏洞，但是也很可疑，黄冕自然不会全信。但是当下他也没有证明梨花异心的证据不是么？

　　这姑娘他看着长大，心地善良，也颇为忠诚。以前落魄的时候就人前人后护着他。

　　那年皇后的儿子落水，唯一在场的黄冕因不懂水性而错过了绝佳的救命机会。包括皇上在内，所有人都斥责他，冷落他。只有梨花，不顾一切地为他出头。甚至被全皇宫的下人欺负，也没有说过一句怨言。

　　每每被皇族的恩怨重伤，心寒绝望时，只要他看见梨花，心里就会淌过一丝暖流。

　　“然后呢？”他点头，“鹿儿妃丢失的东西是什么？你打听到了吗？”

　　梨花想了想摇头道，具体是什么还不知道。但是听说是一件很要紧的东西。事关她娘家的要害。

　　难怪她父亲会频频来后宫见面。

　　现在把握的情报还是太少，只能先把梨花说的话视作真话。既然如此，许蕴名绝对知道些什么。接下来就是找他问话，昨晚到底跟若叶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据验尸得到消息，若叶是在宴会结束后半个时辰左右出事的。而他和许蕴名则是在宴会没结束前段时间的见过她。这么说若叶的死另有人为。

　　再加上若叶衣衫不整，死前似乎是经历了折磨，尸检的人说，是遭遇了殴打，那么在他们离开后必定有人过去了。

　　这宫女关系着鹿儿妃和皇后两大势力。任何一方都不好得罪。

　　如此一来，许蕴名跟这件事究竟有什么联系，以及许蕴名想利用自己做什么事就很关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