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桑花开》久狸儿

23、第23章

　　离郎中将华曜兄妹带进了里间，陌桑和春儿早在里面等候。华曜和陌桑四目相对，都愣住了。两人同时出声，怎么是你？离郎中看着陌桑，你认识化公子？华曜有些尴尬，抿嘴没有吭声。陌桑看了眼离叔，指着三皇子道，他？化公子？在心里骂道，你个骗子。离洛道，化公子和他妹妹的事，上次跟你说过了。你看？陌桑接口道，我知道了，离叔。我这就给化小姐看看。陌桑把化字咬得很重。华胜雪看了眼自家三哥，没有吭声。
　　几人落座，华胜雪尴尬地取下斗笠，低下头露出后颈。陌桑站到她身后，细细地摩挲，按揉了一下，还有滑动的感觉。陌桑心里知道了个大概，也就是个普通的囊肿。陌桑侧身对其他人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要问化小姐一些话，另外，还需再仔细确诊。众人听了，都无声地退了出去。华曜在门口给了自家妹子一个鼓励的眼神，这才出去，带上了门。
　　毕竟是公主，陌桑必须慎重再慎重，搞不好可是灭门的祸事。陌桑轻咬了下手指，沾了点血，按在囊肿上，半天没反应。看来只有搭脉了。她微弯手指，在二公主对面坐下，拉过她的手臂搁在茶几上，闭上眼细细为她把脉。一阵电光火石，然后是顺着手臂的筋脉直达囊肿处。单纯只是个肉团，里面并无多的牵绕。陌桑感觉自己眼睛好象随着她的血液和筋络在游走，一目了然。
　　陌桑嘴角笑意渐起，睁开眼，对华胜雪点了下头道，小姐这病，我可以治，不用担心，只是个小手术。小手术？华胜雪诧异地问。陌桑知道自己大意了，手术这词，这时代还没出现，忙解释道，需要采取一个特殊的方法将这个肉团取下，会有一点疼痛，不过，我会请离叔给你用点止痛的药。相信你也能忍受这暂时的痛。华胜雪坚定地点了点头，姐姐，只要能治好，我什么痛都能忍受。
　　陌桑和华胜雪走出里间，同众人交代了几句，然后陌桑带着春儿，离叔和华胜雪进了另外一间内室。里面光线很好，中间有一个可以升高和推动的床位，类似于21世纪的急救推车。角落还有一个物品架，有很多空格，上面放着陌桑的工具等。春儿伺侯华胜雪喝过麻醉汤剂，又让其趴好，拿过一块长方形白布，盖在华胜雪身上，只留一个圆孔露出后颈的肉瘤。三人细细洗过手，又用酒仔细擦拭，然后才戴上防护手套和口罩。
　　三人来到推车前，陌桑轻轻地叫了声化小姐，此时汤剂已然起了作用，华胜雪陷入迷糊中。陌桑又取过银针，先扎了昏睡穴，然后又在脖颈处扎了两针。她取过剃刀，将华胜雪后颈的头发剃了一部分，这才开始手术。陌桑接过离叔的手术刀，轻轻在发丝下割开皮肤。血渗出的很少，春儿和离叔都松了一口气。陌桑换过一把手术刀，细细地剥开，直至肉瘤处。分离，取出。看着放在盘中的一坨血红，春儿咬紧了下唇，强迫自己不要晕倒。离叔倒是镇定，或许是对陌桑的信任，他这次相当清醒。
　　陌桑再次接过剪刀，剪去了松驰的皮肤，然后接过针线，细细密密地缝好。最后，她长呼出一口气，用眼神示意了离叔一下。离叔将托盘递给了春儿，然后上前用酒擦拭，用纱布包好。回过头来，离叔看了眼陌桑，陌桑微笑点了点头。陌桑上前取下银针，轻声唤了几声化小姐，华胜雪悠悠醒来，想要出声，只是后颈一阵疼痛。陌桑忙道，小心点，暂时会有一点点痛，今晚可能会更痛。我会让离叔配些药给你带回宫...带回家里。你先躺一下，我让你兄长进来陪你。
　　开了门，陌桑对门口不停踱步的三皇子点了点头，三皇子会意，赶紧进了里间。华曜紧张地上前唤了声雪儿，看了看她的颈部，肉瘤已然不在，只余一个白色的四方纱布贴在上面。雪儿嗡声嗡气地叫了声三哥。三皇子心下大定。胜雪怯懦地问，三哥，我后颈怎么样了？你跟我说说。华曜有些激动，雪儿，已经没有了，只是有一点...一点小伤口。他想摸妹妹的脑袋，手停在半空，又收回来抓住妹妹的手，雪儿放心，没事了，雪儿没事了。说完，他的声音梗在喉咙，泪花凝在眼里。他的妹子终于可以和常人一样了吗？他可以相信吗？怎么一切好象在做梦一样？他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生疼生疼，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喃喃道，真好，真好。
　　午时已过，华胜雪已然能走动了，华曜于是带着胜雪告辞回宫。一路上，华曜为了胜雪不伤到，让她枕在自己手臂上，随着马车的缓慢移动，一边细细地告诉她要注意的一些细节。这些都是陌桑交代给他的，比如不能吃辛辣的东西，睡觉时尽量俯卧，不能吃韭菜等发物，伤口痒时不能抓，等等。华曜实在搞不明白，这么个小女子，怎么会懂得这么多。还有，一般的小姐们弄破点手指都会大呼小叫，而胜雪这么大块肉瘤，她是怎么动手割下的？用刀吗？象切菜一样？想想他都心里一寒。
　　婉妃正和一干奴仆在女儿院子里徘徊张望，不停地嘀咕，曜儿和雪儿怎么还没回来？曜儿不象是没分寸的孩子啊。真是急死我了，不会出什么事吧？一旁的嬷嬷忙安慰，三皇子和二公主难得出去一趟，或许是碰到好玩的耽搁了。这时，一婢女突然跑进园里道，禀报婉妃娘娘，三皇子和二公主回来了。说完，远处出现两人的身影，走得很慢。
　　等到二人走近，婉妃见二人有些异样，说不上来的感觉，正欲出声询问，华曜道，你们都在外面候着，母亲，您随我们入内吧。婉妃有些诧异，今天出了什么事吗？儿子怎么奇奇怪怪的。她忍着没问，随着子女进了里面。
　　三人直接进了华胜雪的房间.华胜雪站定，缓缓取下头上的斗笠，将后背对着自己母亲.撩起了脑后的长发.端妃先是疑惑，后是大惊，雪儿，你这是她颤抖着手想去碰女儿的伤，手在空中停住又收回，看向儿子，曜儿，这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母亲，雪儿这伤是怎么了
　　华曜扶着母亲坐下，微笑道，母亲别急，我和雪儿今天出宫是事出有因，我们在外面遇到了世外高人，她给雪儿去了肉瘤.婉妃惊得捂住了嘴巴，半晌开口，那雪儿现在的伤怎么样只是点外伤，华曜看向雪儿，过几天就好了.
　　婉妃惊喜地拉过女儿的手，泪水滚滚落下，语不成调，我的雪儿，终于好了，母亲再也没什么遗憾了，哪怕是现在让母亲去死，母亲也瞑目了.华曜出声阻止，母亲，今天这么高兴的事，咋说什么死啊活的.我们都得好好活着.婉妃忙伸手拭泪，母亲糊涂了，母亲高兴.我的雪儿终于可以和常人一样，快快乐乐地生活了.
　　华曜又交待，雪儿这伤口还要吃汤剂，我们先不要声张，等雪儿完全康复再说.婉妃想了想说，这事好办，就让雪儿去我院园，就说偶感风寒，由我照料几天.
　　经过近半月的忙碌，医馆总算规划一新了.离郎中领着陌桑看了看几间独立的诊室，又走向处置室和手术室，每间里面都装饰一新，并且有急救推车，虽然是木头滚子，但也相当灵活.后院是一排整齐的病房，有六间，每间里都有简易床榻被褥，并且一头可以支起，如果病人想半躺或坐起，都很方便，就象21世纪的升降床.最后面一排是离郎中和伙计们吃住的地方.离郎中指着最角落一间道，你进去看看.陌桑推门而入，里面简洁明了，一张床榻，一个柜子，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笔墨纸砚.墙角还悬着一个大铜镜.陌桑心下一喜，离叔，这是给我准备的离郎中道，是的，想着你经常来去匆匆，给你准备了这个临时休息室.你可以在这里放几件衣衫，上次我见你衣衫上都弄上血迹了.陌桑眉开眼笑，离叔，你想得太周到了，谢谢您.离郎中摆手，这点事，不值得一提.
　　几人回到偏厅坐了下来，伙计上来两杯茶.陌桑正口渴，一口喝下.离叔心疼地道，这孩子，不着急，你慢点喝.离叔见陌桑又喝了半杯，放下了茶盅才说，有个事离叔想同你商量，这几天上门打听的夫人小姐们特别多，在这方面我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再说，别人也是冲你而来.还有些士家夫人打探你的消息，想求你为她们看诊，还有的是为产妇作准备.妇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难产丢了性命.这个陌桑也有所了解，听产婆说过，差不多有三成的妇人在生产时丧生，并且多是一尸两命.
　　陌桑低头考虑了一下，对离叔道，我有个建议，我不能经常出来，如果有夫人或小姐们找我，您就先登个记，每隔个四天我来坐诊半天.您可以直接告诉她们时间，上午我家里还有些琐碎的事，您就定在下午好了.当然，如果时间充足，我会尽量早点过来.离叔听完也觉得可行，过了会又补充道，如果她们让你过府怎么办陌桑摇头，那可不行.有病可以上医馆，如果是生产，顺产可以找稳婆，当然，我们不排除特殊情况.这个只能到时再说.离叔理解地点点头.这个时代女子从医本来就少，何况陌桑还是尚书府嫡女，待字闺中，如果作为医者经常去其他府，难免会与一些陌生男子接触，会被人说长道短.
　　从医馆出来，离叔问，桑儿，这医馆已焕然一新，你看可否起个象样的名字陌桑犹豫了一下道，离叔，你的医者仁心众所周知，悬壶济世一直是你的目标，不如就叫济世医馆吧.您看可好离叔听罢，连声叫好，好.你是太了解你离叔了.希望你也不要介意离叔救济那些看不起病的穷人.陌桑摆手，离叔，你说啥呢，我不介意，我替那些人高兴都来不及.银子多或少，我们够花就行.银钱都是身外物.
　　出了医馆，莫龙将春儿和陌桑送达了新式成衣铺.陌洵不在，听说是打算开一家新的布庄，正在谈铺面的事，他打算卖一些本地没有的布料.游历两月余，他在外看到了不少的商机，并结识了一些从商的朋友，他一直和他们保持着书信往来.进了里间，明玉正在听女儿荣丽说着店铺的事，什么面料好销，差价多少，消费人群等.陌桑走近了两人才发现.荣丽见陌桑进来，忙砌茶端过来，正欲走开，陌桑叫住她道，荣丽，你有没想过你想做什么荣丽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眼母亲，又看向陌桑.陌桑说，我是说你有没有特别的兴趣，和对你将来的规划.荣丽笑笑道，我就在铺里帮着母亲就行，每天也很忙碌.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陌桑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看你记忆力特别的好，并且心灵手快，只是你细心有余，胆量稍有不足，只怕将来没有你母亲的魄力.当然，你母亲的魄力是很多女子也不及的，也包括我.明玉摆手，你别取笑我了.不过，荣丽也确实是如你所说.这孩子不象我，大大咧咧的，相当细心.
　　陌桑问道，你对医者可有兴趣荣丽眼睛冒光，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说着那个神仙女医者，听说能剖腹取子，却母子平安.陌桑点点头，我就是那个被你们传得玄乎的人.你看，我象神仙女子么明玉和荣丽一齐看过来，两人惊诧地张大了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明玉先反应过来，你是说，你，你就是那个神仙医者剖腹救下产妇和孩子的女子陌桑轻笑着点了点头，是，就是我，我就是.荣丽看了眼母亲，从母亲眼里也得到了确认.看来，真的是如此.她崇拜地看着陌桑，桑儿姐姐，你怎么会这么厉害明玉也跟着点点头，一副自己也想知道的样子.陌桑不得已又重复那哄人的一招，我偶得一世外高人指点，略懂些偏方而已.现在那间医馆扩大了不少，而女郎中少之又少，不象宫里还有女医官.我看荣丽是个好苗子，做医者就要心细如发，何况荣丽心灵手巧，记忆力也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