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遗落不夜天（二） ...
-
“啪，”避尘落地。
蓝忘机转身，红衣的温渺渺从天而降，撞在他的怀里，双手搂在他腰上，“师父师父，我好想你呀。”
此处人多，可蓝二公子也顾不得什么，将人紧紧按在怀里，这才算踏实一些。
温渺渺像个小火球，蓝忘机低头蹭上她的脸，“你做了什么？灵识呢？怎会如此烫。”
那边有弟子在喊：“快快！傀儡到山门了！”
温旭看了他们一眼，带着弟子匆匆下山。
小姑娘并不答话，只一心一意地抱着师父，蓝忘机手按在她的背上，源源不断的内力送进去，“跟我回后山。”
温渺渺未动，头钻在蓝忘机胸口，“师父，我应该要谢谢你的，可是我一直没说，因为我们要在一起很久很久的，我觉得这些话都不用说。”
“跟我回去。”蓝忘机抓着她的肩，却拉不开，温渺渺依旧紧紧抱着他的腰。
“师父，如果我们能一直在一起，我一定特别听话，你说什么我都听...”温渺渺的手抓在他的白衣上，头抬起来看他，“可是师父，我要走啦...”
“闭嘴！跟我回去！”
可是温渺渺已经松手，她快速封了蓝忘机的内力，手上的术法凝成绳索将他缚住，“师父，你别生气。”
不远处吵闹声渐渐近了，那么傀儡也近了...
蓝忘机只担心她，“你想做什么？救人？你若救一个我便杀一个。”
“常萍！你过来，把我师父带去后山。”
温渺渺捡起地上的避尘，常萍从屋上跳下来，心里莫名有些沉重，他猜不到这个温大小姐要干什么，可她如此认真，让人无法拒绝。
“温渺渺！”
“师父...”温渺渺走了两步，突然就哭了，很伤心，眼泪一滴接一滴，她的红衣在这苍茫的雪景里格外生动，有着勃勃生机，可她的表情却如此不舍和委屈。
她转身看着他，全是眼泪，哭得像小时候一样伤心，“师父...我还是有点生气，你喜欢的那个温渺渺，到底是不是我...她明明不喜欢你，可是我好喜欢你...”
蓝忘机忽然就怔住了...
那抹红衣跳上屋顶，明明是初春，却突然下起了大雪，风也逐渐凛冽起来。
温渺渺掷出一张符，许许多多金蝶便在雪花间穿梭，慢慢飞走。
只片刻，笛声响起，魏无羡一身黑衣从漫天雪地里走来，他喊：“那就开始了！”
笛声可以召唤傀儡，成片成片地把这里围满，岐山的弟子们渐渐不敌，也慢慢汇在此处。
温晁着急：“魏无羡你这个狗贼，吹的什么玩意儿，帮谁呢！”
魏无羡停了一下，“快了！”
傀儡越来越多，温渺渺不打了，站在一旁休息，时间不多...她还需要体力...
一刻后，蓝氏和江氏的人赶来了，只是被堵在山下，这里密密麻麻的傀儡，根本无从突破。
孟瑶跌跌撞撞过来，浑身是伤，“泽芜君，快带我上山。”
蓝曦臣必然是不信他，可也无法视而不见，“你的伤？”
孟瑶嘴里还在流血，一只胳膊也断了，慌忙抓着他，“延灵早就混入岐山了，我认得他，快带我去，求你了泽芜君。”
蓝曦臣抓着他御剑便走。
岐山中的傀儡已然遍地，四方还有更多的往这里聚集，魏无羡眼见孟瑶已经被带了过来，转身飞上屋顶，笛声继续，只是换了个曲调。
那些傀儡瞬间便听话了，站在原地停止了攻击。
不多会，江氏与蓝氏终于可以御剑赶来，金氏竟也也紧随其后。
有人喊到：“魏无羡，你那是什么东西，竟然可以控制傀儡！”
魏无羡嗤笑：“这种时候，注意力还是不要在魏某身上为好，既然大家都来了，不如合作一把，先把延灵杀了再说。”
群众害怕了，“胡说八道什么！延灵怎会在这！”
温渺渺扶着一旁的石象，眼睛已有些模糊，“能召集这么多傀儡，阴铁必然在，阴铁在，延灵在。”
“渺渺，随恨生！”孟瑶拔出软剑，以术法驱之，直冲傀儡中某处而去，恨生剑身极亮，温渺渺拔剑便跟上。
傀儡倒下一片，直到最后避尘被挡下，延灵脱下伪装飞出来，白发融入雪间，“不错，竟然能找到我。”
都这种时候了，所有人剑都拔出来，不管什么仇怨，杀延灵后再谈！
虽然阴铁此时敌不过魏无羡的阴虎符，可延灵的术法一点也不好对付，只几下，那些弟子便倒了一片。
温渺渺受了一个掌风，退了几步，延灵看了看她，“你师父呢？他将你教得不错。”
这一掌要是旁人，早就没命了，温渺渺丝毫不受影响，“我舍不得我师父过来，他看我受伤会心疼。”
延灵对这个回答很是诧异，“有意思，你若是死了，他还要再找我报仇，何不一起来？”
温渺渺道：“被系统召回去也没什么，可是我得把你一起带走。”
“你！”延灵惊诧万分，“你竟然也是...”
“我没你厉害，自毁程序已经启动了，在这个世界，我就要死了。”
延灵：“你错了，在这个世界，你若是死了，便是真的死了，因为这里本身就是假的，你是假的，我也是。”
“我知道...”温渺渺的剑尖慢慢触了地，有点泄气，系统都告诉她了...这个世界只是遇bug后的复制品...
可是想到她的小师父，必须要勇敢呀...
“反正我不能让你留着，出手吧。”
既然如此，也只能硬碰硬，没什么好说的了，延灵拔剑刺去，温渺渺的避尘毫不挡，她的打法是不要命的，她被伤一下，延灵也被伤一下，谁都不讨好。
苏涉赶到时没见着含光君，也不敢多问，只得奏战曲。
魏无羡的笛声渐强，傀儡慢慢退开，各个宗主们弟子们纷纷使出各家绝学，什么暗器长剑软剑短剑鞭子全都上了，打不过，在旁边挠几下，也能恶心到延灵。
延灵竟然有些欣赏：“哈哈哈哈，我处此间几百年，倒是第一次瞧见这些世家如此齐心杀人。”
温渺渺的视力越来越差，恨生一直闪着强光指引她，直到最后金家的剑阵困住了延灵，温渺渺握避尘直接穿透了他的胸口。
狂风依旧呼啸，耳边延灵声音微弱却畅快得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们以为自己赢了？也只不过是从一个局跳入另一个局罢了...”
雪渐渐变成了雨，原本白茫茫的天际暗了下来。延灵已死，温渺渺体内的灼烧感也没了。
延灵倒下后，身体慢慢化作光点消失，说到底他不过是机器里的一行代码，一个键便删除了，温渺渺环顾四周，这么多人，谁又不是呢。
不知是哪里喊出了一句，“快看！阴铁！”
延灵消失处，阴铁慢慢悬在空中，丝丝缕缕的黑雾环绕着，魏无羡不敢耽搁，继续吹笛，可他控制不住这些。因为方才那些举剑齐杀延灵的修道者们，早已开始了为抢阴铁的夺杀。
不断有血溅与阴铁之上，黑雾愈发的重，人杀人，傀儡杀人，人杀傀儡，场面甚至比刚才还要乱，黑雾越来越重，更多的人沦为傀儡。
温渺渺站起里，看着这场面，心里苍茫一片，无处可依...或许...这个世界本就不该存在。
只不过一刹那，她又换了想法，她看到她的小师父从山上跌跌撞撞下来，白衣与抹额纷飞，胸前有斑斑血迹，这一眼，将她心中的雾霭吹散，重见了阳光。
有那么一个人，疼她爱她护她，用生命为她遮挡风雨，耗大半内力冲破封印，毫不犹豫冲入险境，这样的蓝忘机，谁都不能怀疑他是否爱温渺渺。
“师父...”灵识不全，她还是虚弱的，可就在下一瞬，温渺渺瞳孔放大，费劲全身力气，冲破人群，扑在蓝忘机胸口。
姚宗主的这一剑，穿透了温渺渺的肩膀，鲜血直流，还好现在她五感并不灵敏，也不太觉得疼。
可蓝忘机心疼到无以复加。
“你！你们就该死！为我女儿偿命！”
温渺渺躺在蓝忘机怀里，艰难回头，“这跟我师父无关...”
蓝忘机将人搂紧，一个掌风将姚平推走，他是用内力冲破的封印，这一击后，也吐了一口血。
此时此处蓝忘机心极乱，只顾手紧紧按在她的肩上，“渺渺，疼不疼？”
温渺渺的血顺着他的手，一滴一滴地流，最后混着雨水蔓延。
“师父...你怎么哭了啊...一点也不疼...”她抬手去擦，“对不起蓝小二，我之前不该对你发脾气的...咱们回去看小鱼儿吧，他很想你呢...”
“好，我们走！”
此处早已一片混乱，蓝忘机还未将人抱起，有人冲过来：“这是蓝夫人的血！”
这一声后，那些被傀儡伤了的，被阴铁伤了的人，立刻都围过来。
蓝忘机抓起避尘挡在前，“你们谁敢伤我夫人一分，我便要他的命。”
“含光君！中了阴铁的毒，我们本也活不久了，你们既然杀了延灵，为何不封印阴铁！”
“就是啊，留下阴铁白白祸害了我们！”
“温大小姐本来就有伤，血也是白流！”
蓝忘机挡在温渺渺前面，他每挡一下，就有更多杀招袭来，只几十招后，白衣处处染红，他丝毫未让。
而此时的阴铁吸了太多怨气太多灵识，魏无羡的阴虎符悬于半空与之对抗，异常艰难，温旭等人被困于傀儡中，难以突破。
温宁跟常萍从后山跑下来，跳入蓝忘机身旁帮忙。
温渺渺的血还在流，那是解药，吸引着这些亡命之徒。
这个世界，即便如此，还是有可留恋的，比如他，比如小鱼儿，比如亲人，比如朋友。
“你们想要我的血？”
温渺渺站起来，全身的内力都调出来，飞向半空中的阴铁，抓在手里，她的血混着阴铁，光芒刺眼。
“回来！”蓝忘机不管不顾过去，却被强光冲撞开。
温渺渺抓着阴铁转身飞去大殿的顶上，背后是万丈悬崖，“别过来。”
暗沉的天空被阴铁照亮，连稀疏的雨水都能看清，此时的温渺渺红的耀眼，不知是红衣还是鲜血，她的脸白得近乎透明。
“对不起诸位，我们本想杀了延灵销毁阴铁，可是失败了。”
“我夫君蓝忘机，七年前兰陵除祟，擒获食人藤妖，救了数百人性命；五年前平阳灭瘟疫，蓝氏送去的药，你们没收到吗？！四年前，他去乱葬岗逼退黑衣人，你们的年才能过好；两年前，彩衣镇湖妖作乱，他差点死在那里！这些你们都忘了吗？为什么要信莫须有的传言，他伤过你们吗？”
“你们的命，今日我救了，你们的债，今日我还了，至此后，肖想阴铁者，必诛。”
所有人都看着她，她只看着她的夫君，终归是要走的...温渺渺伸手，避尘便脱了蓝忘机的手飞过来，那剑柄上还有他的血。
蓝忘机抬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隔着初春的第一场微雨。
算了...
他跟着便罢...
温渺渺的剑有些迟疑，她轻轻说了句，“师父，记得带小鱼儿去看云梦的莲花，你答应过我的...”
蓝忘机眼中突然暴戾：“你敢！”
“师父，我不会死的，这次你再等一等我...”这句话后，避尘脱出她的手，以迅雷之势刺入她的心口。
整个世界瞬间光芒万丈，阴铁被包裹着，黑雾被困得一丝不透。密密麻麻的光点四散开来，没入众人的体内，阴铁的伤愈合了，傀儡的修罗印也消了。
天空中乌云慢慢被推开，阳光洒下来，这今年的第一个好天气。
阴铁被封印，战事结束了，众人的脑子也清醒了。
蓝忘机飞上大殿，阴铁毫无生机地落在他手里，避尘正从壁岩上滚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任他怎样召唤都一动不动。
蓝忘机眼中无光，不再召剑，转身落入大殿后的深渊，此间事了，再无可恋...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遗落不夜天（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