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gl》兰瑟风信子

3、天灾

　　100余人马一路马不停蹄的往受灾区赶，终于在第八天的时候，在距离受灾地区1000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因为前面的大路已经被山上滑下来的土石给挡了，人马皆不能通行。
　　承槿太子的身份并没有公开，只是以钦差大臣的身份来这里监督救援工作，具体行程承槿又特意没有通知这里的官员，所以此时此刻并没有人来接待他。承槿皱了皱眉头，这天马上就要黑了，此时已经沥沥淅淅的下起了小雨。这批人马对这里又人生地不熟。承槿决定先派几个探子前去摸路，其它人原路返回到附近的镇上到明日再找其它路进去。
　　刚找到一家比较大的客栈勉强住下，雨便下大了。外面轰隆隆的雷声一声高过一声，不时伴有闪电划过，承槿赶了多日的路此时却很难睡着。她躺在挺得脊背发痛的木板床上，听着风声，雨声，听着树枝承受不住狂风的碾压发出挣扎狼狈的咆哮声时辗转反侧。腐朽的木制床也随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这一夜承槿没有睡，第一次为那些与她的生活毫无相关的流离失所的百姓所担忧着。
　　天亮了，雨却并没停下来，天道无情，它并不会因为你的想法而有所改变。前去探路的人也还没有回来，承槿只得先草草用过早饭。
　　幸好在等待中雨势渐小，临近午饭的时候，探路的人终于回来了。几名太子的近身护卫，前不久在皇城穿得光鲜亮丽，现在已经狼狈不堪，全身上下都是泥泞。幸不辱命，他们发现了一条能绕过去的小道。
　　承槿让他们换身干净的衣服，带齐干粮，前方带路。
　　承槿有看过这个地方官员呈上来的奏折，有想过发生灾难后这边的情况。直到亲眼目睹，承槿才知道什么叫惨不忍睹。
　　刚进村子，映入眼前的是一片倒塌的房屋，是一摊脏乱不堪的淤泥之地，和成群聚集在倒塌的房屋矮角处跌落扑腾的苍蝇。这大片地方竟没有看到一人在这里。空气中安静的有些可怕，只有稀稀落落的雨滴声。承槿踩着雨靴，两条腿陷进淤泥里颇深，一时竟有些拔不出来。
　　“去前面看看！”承槿扶着身旁的近侍悄悄地解救出两条腿。她倒不希望自己柔弱的一面被别人看到。如今她来此地是来主事的，她的一言一行都要让人觉得她是个靠得住的人。
　　大概往前走了半个时辰 ，承槿终于看到了人。这一幕映入眼帘的情景让承槿之后连续做了多天的恶梦。梦中一群残缺不全的人集体向她走过来，有大人，老人，也有小孩。他们死死的扼住她的喉咙，嘶哑着嗓子阴森森地问她：“为什么不救他们？”
　　承槿一阵心悸，额头上流出许多冷汗。勉强能看出穿着衙役服的衙役抬着一个一个的担架往对面的高坡那里走去。每个担架上虽然蒙着破布，承槿依旧知道上面抬的是什么。因为刚刚两个衙役抬着一只担架路过承槿时有一人不小心崴了一下脚，一只伤痕累累的手从破布里垂落了出来。还有几个衙役正在从妇女手里抢夺已经断了气脸色变得青紫的孩子。
　　承槿用力站稳脚跟，才不至于让已经发软的身子软到在地。忍耐着空气中不知名的恶臭，拖着犹如灌了铅的腿向不远处搭建的帐篷走去。
　　帐篷搭建在一处高处，虽然地面上也是湿漉漉的，但是双脚不至于陷进去。承槿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一点，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岸边浮游的杂草。
　　帐篷大门口分别站了两名身强力壮的武士，拿着长刀，有种专业的刽子手的样子。当然他们的眼力见也是有的，看着一百来号人，气势，衣着皆不凡，一人已经自行进去通报去了。
　　出来相迎的是个老头，头发，胡子皆已花白。一身官服沾了些泥巴，一顶官帽歪歪斜斜的带在头顶上，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此时带着满脸的疲倦与不正常的潮红。
　　“下官，拜见钦差大人。”承槿赶路时穿的是一身贵族子弟所穿的长衫。为了在这里表明身份，昨夜在客栈里换了一身大臣穿的朝服，一眼看上去承槿虽然显得瘦弱单薄，年纪甚幼，但是这朝服是不会骗人的。
　　承槿扶住他欲下跪的姿势，“大人不必多礼。”
　　承槿带着随行的几位近身护卫与他一起走进帐篷。帐篷内几个伙夫正在煮粥和烧几个简单的素菜。难以忍受的恶臭被隐隐的饭菜香所覆盖，承槿终于深深地吸了口气。
　　“敢问大人是哪家的贵公子”
　　承槿端详着老人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中了然，“老人家，您请坐！”
　　“如果我猜的没错，您就是那位上奏折的陈炜陈大人。我来时曾打听过，上那份奏折的大人是明锦六年的进士，现已经花甲之年。”
　　“正是老朽！”陈炜抱了抱拳，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喜悦。
　　“您不要在意我是谁家的公子，您只需要记住我是皇帝陛下钦点的钦差大臣，是来这里监督和参与救援的人，您可以不信我，但是要相信皇上，相信朝廷。”
　　“是，是老朽愚钝了，皇帝陛下一代明君，派来的人一定是位能做事的人。”
　　承槿听了皱了皱眉，暗暗思忖，这话音难道还有其它隐情。
　　承槿暂时压下心中的疑虑问道：“陈大人，此地灾情现如今如何了”
　　说起这个，陈炜的脸色又白了白，他叹一口气说道：“大人来时应该有看到，这附近的几个村落人全部没了！”
　　“那人呢？”
　　“人都死了，只剩下外面这些人了！”
　　“怎么会”承槿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连续多天没有休息好，一瞬间有些头重脚轻，又跌坐在座椅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得有所隐瞒！”承槿的声音此时略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冷若冰霜的眼神犀利的看着陈炜，竟让他的心脏猛地收缩几下。明明是在六月却犹如身处寒冬里的腊月，身体竟情不自禁的打了几个哆嗦。
　　帐篷内锅碗瓢盆洗刷的声音不见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饭菜烧焦的味道。承槿的眼前闪现着一幕幕士兵抬着尸体从她身旁经过时的场景。回过神来才发现地上跪了一地的人，就连陈炜也跪于地上。
　　“你们都起来吧！”承槿收敛了自身的气势，语言也温和了不少。
　　“是，钦差大人！”陈炜用手扶着座椅的一脚蹒跚着爬起来。
　　“半个多月前，下官在自家的鱼塘发现水不停地翻滚荡漾，鱼皆不停地跳出水面，后院中喂养的看家狼犬不停地犬吠，便忧心不已。下官的祖上曾经说过这样的情况发生必定会有灾难降临，哪知当天夜里这里便发生了地动山摇。下官家住的远，房屋只有些轻微的摇晃，而这里这一片地方房屋皆已倒塌，又是在凌晨，许多人都被埋在了里面，没死的也受了重伤。下官一边派人通知州府大人请求支援，一边把县衙的衙役全部派了过来。说到这里陈炜开始咳嗽不断，面色发白，甚至是直不起身子，说不出话。
　　“陈大人，先坐下休息会。” 承槿示意叫人送上一杯热茶。
　　少顷，陈炜的面色又恢复了一丝潮红，继续道：“真是祸不单行呐，下官派人过来的路上便开始下起了大雨，那雨大的下官也是生平仅见。衙役们一部分在山脚地势高的地方搭建帐篷，一部分冒着雨水去救人。哎，帐篷刚搭建好，山土滑坡，一下子所有搭建帐篷的衙役连同帐篷一起活活埋在了里面。”此时，陈炜以手掩面，声音从手缝中传出来带着不可抑制的颤音。“下官的儿子弟弟皆在衙门当差全部也都活活埋在了里面，至今未寻回他们的尸体。”
　　承槿眼睛也红了，声音沙哑的更加厉害，“陈大人请节哀！”
　　陈炜用宽大的衣袖胡乱的擦了擦脸，“大人，下官这般年纪，又无亲人在世，如今是活一天算一天，但是这些百姓不该死啊，请为这些无辜的百姓做主啊！”
　　承槿眯了眯眼睛，“陈大人请说！”
　　“下官曾经通知州府的人前来救援，他们以雨势之大为由迟迟不肯前来，直到如今大人您来了他们也没有来。”
　　“他们怎敢？难道他们就不怕皇上知道治他们的罪。”
　　陈炜笑了笑，那笑容带着无限的讽刺，“大人，你可知这山高皇帝远，他们便是这的土皇帝。何况，这州府大人算得上是皇亲国戚，手眼通天，就连下管写的奏折也是一位同窗好友想尽法子才送到皇城去的。”
　　“那你们可接到皇上下的圣旨”
　　“ 未曾！”
　　“可有收到朝廷下拨过来的赈灾银两”
　　“未曾！”
　　“真的是该死！”承槿抽出皇上赐给她的御赐金龙宝剑，眼里汇聚着熊熊怒火。
　　身旁的近侍立即跪了下去，直呼：“皇上，万岁！”陈炜擦了擦眼睛发现是皇帝御赐的金龙宝剑也跪了下去直呼：“圣上英明呐！”声音里有说不出喜悦，像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帐篷内又跪了一地的人，承槿收起金龙宝剑，“大家都起来吧！”
　　“陈大人，你是这的父母官，当务之急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助这些百姓”
　　“回大人，当务之急应该找些消炎药给这些幸存的百姓服用。地动山摇的时候这些人虽然活了下来，可是伤势颇重，又连续多天的雨水，伤口感染严重，这外面每天抬走的人就是这么去了！”
　　“嗯！”承槿解下腰间这块不常挂的一块玉佩交给身旁的近侍，“带几个人，去尽快换些药和米粮来，如有人阻挡格杀勿论！”
　　“是！”
　　承槿又拿出一封信件，“速交给挨得近的边防守将，多派些人过来，如有拖延，必定严惩不贷！”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