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你的苏黎世》乔语溪

1、Symphony（1）

　　I just wanna be part of your symphony. ——《Symphony》Zara Larsson/Clean Bandit

　　晋世枫刚醒时，阳光正好。
　　瑞士这个国家应该是老妈向往的国家，他正巧因为工作的事情要来这里，算是了了老妈的一桩心愿。
　　云层上方的天总比地面上看起来要美许多。晋世枫忍不住拿起单反拍了几张。
　　回看那几张照片时，他的唇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旁边金发碧眼的欧洲美女观察了他许久，轻轻开口。
　　“可以交个朋友吗？”
　　美女说的是德语，晋世枫自然听得懂。
　　当然不可以。他用微笑婉拒了美女，摆摆手装作听不懂。美女不愿放弃这个机会，将身子扭了过来，“Can we be friends”
　　即使她身材火辣，可惜晋世枫已经戴着耳机闭上眼装聋子了。
　　瑞士现在还是冬天，飞机一穿出云层，许多熟睡的人被冻醒，纷纷抽出备好的毛毯裹在身上。晋世枫小心地把挂钩上的羽绒服取下来盖在腿上，瞥到雪白的袖口上有马克笔留下的淡淡的字迹，轻轻笑了笑。
　　这傻妹妹。
　　小妹晋世桐很爱在新衣服上涂涂画画，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是这么幼稚。
　　这次的是什么？
　　Je vous embrasserai.
　　我要拥抱你。
　　漂亮的花体字让晋世枫眯着眼辨认了很久。小妹法语很好，但依然难不倒他。美女见他一直盯着羽绒服的袖子出神，忍不住凑过来想看看是什么比她的魅力还大，让这位东方帅哥一直盯着。
　　“Girlfriend？”
　　“Yep.”晋世枫把那只袖子抚得平平整整，“Beauty,you talk a little too much.”
　　美女，你的话有点多。
　　这是赤裸裸的拒绝了。美女不甘地撇了撇嘴，即使性情开放毕竟也是姑娘家，两次拒绝就已经让人下不来台了。晋世枫满意地勾起嘴角，小妹也不是被他拿来当挡箭牌了，不在乎这一次两次。
　　他低头整理，却发现衣领上也有字。
　　嗯？小妹一般不会往这个地方写字。晋世枫往上提了提衣服，努力辨认着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字体。
　　Mi piaci!
　　这……他真的不认识。应该是意大利语？
　　熟悉的潦草字迹让晋世枫目光一黯。刚刚还在为拍到满意照片的人，此时竟然看起来有些颓唐疲惫。

　　落脚的地方在山脚下的小木屋，莫泽拉夫妇很热情，拉着晋世枫做下来尝尝他们自己做的腌鱼。
　　自己做的，除了偏咸，好像没什么可以拒绝的。
　　他已经计划好了，今天先休息一天，明天出发去苏黎世湖。最好可以让夫妻俩帮忙找个向导。
　　叮——
　　哥，你到了吗？
　　嗯。明天去苏黎世湖。
　　哇，苏黎世。
　　晋世枫微微一笑，眼前浮现出小妹惊叹的目光。她的表情一向丰富，简直可以做一个表情包合集。
　　晋世枫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把自己扔进了柔软的大床里。虽然鼻息满满都是潮湿的味道，被褥却十分干燥舒适。
　　大概是壁炉的原因吧。晋世枫瞥了一眼燃烧得正旺的壁炉，起身把羽绒服挂在靠近壁炉的地方。没有什么能比暖烘烘的衣服让人愉悦的了。
　　看来自己被老妈带着，很容易满足啊。
　　楼下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热情洋溢的寒暄。莫泽拉太太也热情地回应了。晋世枫想凝神仔细再听，却只剩老太太豁朗的笑声。
　　看来是这里的租客之一，应该来了很久了。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刚才的声音，分外耳熟啊。
　　一只浅棕色的小鸟停在窗台上，探头探脑想从窄窄的缝隙中汲取窗里的温暖，晋世枫忍俊不禁，小心翼翼推开半边窗。
　　冷空气争先恐后涌入屋内。他打了个寒噤，小鸟跳进窗里，抖了抖带露的羽毛。
　　晋世枫关窗的瞬间，瞥见一双带着暖意的眼睛。
　　他急忙再次推开窗，慌乱的目光捕捉到眼睛的主人。
　　依然温柔，依然深邃，让人直直坠入崖底，无法自拔。
　　“世枫。”
　　嗓音低柔醇厚。
　　“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徐扬。

　　咖啡馆很小，却布置得十分温馨。晋世枫一直很喜欢这种风格的装修，比如矮矮的木桌上摆着几本触手可得的书，比如暖烘烘的壁炉和恰到好处的音乐。
　　这些都是他喜欢的。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和对面坐着静静看菜单的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境下再次相遇。可无论哪种，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这个人，已经让他恨之入骨。
　　他把这些场景向小妹描述，小妹笑言，“哥，你骨子里有浪漫的基因。你还是放不下。”
　　只不过是怀恨在心放不下罢了。晋世枫这么为自己辩解。
　　但是不得不说，在瑞士相遇，确实浪漫。
　　徐扬终于抬头，招来侍者要了两杯咖啡。
　　“两杯卡布奇诺，他的那杯多拿一个糖包，谢谢。”
　　地道的瑞士德语晋世枫内心五味杂陈。八年过去了，徐扬竟然还记得他喜欢甜度超标的东西。他抬头看徐扬，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
　　一如八年前。
　　“想知道我为什么还记得？”温润的眼神露出一丝狡黠，“别忘了，我可是你舅舅。”
　　是了。晋世枫垂下眼睑，他是我舅舅。
　　“所以，我一点也不好奇原因。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还要忙。”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一点兴趣都没有。”
　　徐扬自顾自说下去，“没事我也不会来。因为工作。”
　　工作？晋世枫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现在的徐扬了。他根本不知道徐扬做的什么工作。
　　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徐扬慢悠悠开口，“你不知——”
　　“道”被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看到晋世枫疑惑的眼神，徐扬眯了眯眼。
　　他应该不知道。徐扬抿起唇，一个风景摄影师，应该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很久，也不会去了解圈子里的事。
　　自己也是。
　　“什么？”
　　晋世枫直觉，徐扬的工作不简单。
　　“诶，咖啡来了，坐下喝一杯再走。”徐扬适时地转移话题，“其实工作太忙，我想度个假，就跟经纪人……”
　　糟了，说漏嘴了。
　　晋世枫倒是淡然，“当明星？”
　　“嗯——是模特。”
　　“哦。”
　　当模特，他只知道模特圈子脏得很。晋世枫没由来地担心，万一徐扬……
　　管他呢，和自己没关系。
　　“世枫，你在我们这个圈子很有名。”
　　他曾无数次听国外很多摄影师提到过Fernando Kin这个名字，专门Google了一下，弹出的页面中，一个人神色淡淡地打量着他。
　　一个他朝思暮想的人。
　　徐扬轻车熟路地登录微博小号搜索关注了他，晋世枫的微博认证是知名摄影师，Ze Lotus签约摄影师，粉丝近十万有余。
　　之所以来瑞士，也是看到了他微博的更新。
　　“以烟花庆余年。致瑞士。”
　　下面转发了一个旅游博主的瑞士之旅。
　　当天他就推了所有通告，跟经纪人请了假，不知道晋世枫的第一站是哪里，他点开那个旅游博的图，第一张，是苏黎世湖。
　　只不过两人住了同一家民宿，实属巧合。晋世枫把徐扬的照片拍给小妹，立刻就收到了回复：“哥，我以为你对恶臭的饭圈不感兴趣呢。”
　　小妹在之前没有见过徐扬，可能不知道中个缘由。一个外链甩了进来，晋世枫点开，同样一张脸，却叫徐慕枫。
　　这人，也是够了。晋世枫冷了脸。
　　“慕枫诶——哥，这人是不是喜欢你？”
　　小妹总是突然真相的能力让晋世枫一下冒了火。他咬了咬牙，发誓这是他和徐扬的最后一次见面。
　　“久别重逢，你真的不说点啥吗？”
　　“哦。”晋世枫的声音有些低，却神奇地开了口，“忙不忙？”
　　徐扬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满意，惬意地靠着椅背，“还好啊，也是全世界到处飞——你平时不看杂志吗？”
　　话题转得有些生硬，晋世枫甚至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里裹挟的一丝不满，“看不看与你何干，我只看地理或者旅游有关的，不看明星。”
　　最后一句让徐扬哑然失笑，晋世枫啊——

　　在徐扬强硬的态度下，晋世枫不得不和这个让他心烦的男人一起回到小旅馆。莫泽拉夫妇都在厨房，听见动静伸出头来打了声招呼。
　　“炸鱼。”晋世枫嗅了嗅空气中充斥着的油炸香气。
　　“鼻子还是那么尖。”
　　晋世枫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多说自己噔噔噔上了楼。木梯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仿佛随时会塌。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害羞呢。
　　徐扬比晋世枫大了一岁，上学晚。那时候晋世枫转学到丰宥市，徐扬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亲戚，这个小外甥就比自己小了一岁。
　　虽然徐扬也没见过晋世桐，却十分羡慕她有个疼她宠她的哥哥。这个哥哥在外人面前沉稳如斯，在她面前才能表现另一面。
　　后来，后来……他连羡慕的资格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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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我从初三开始构思，现在大一了，终于有机会把它给你们看。其实刚开始想的是晋世枫妈妈的故事，能不能写出来就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