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世界 我只有你》白苒驹

11、第十一章

　　“我说，你来北京上学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简直和以前的田野判若两人！过年也不回家，现在还弄成这样！是因为田牧吗？”徐一之打算豁出去了。
　　田野躺回床上，背对着徐一之，没有说话。
　　“他有女朋友了？”徐一之试探着问道、
　　“嗯。”过了两分钟后，听到田野轻轻的回答。
　　徐一之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下语言，郑重的说道：“田野，做我女朋友吧！以后换我照顾你！”
　　“对不起。”田野无情的说。
　　“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接受我？！你明知道你和他是不可能的！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自己！”徐一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的质问道。
　　“凭什么我和他就不可能！”田野转过头，冷冷的盯着徐一之。这是田野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她对田牧超乎兄妹的感情，她以前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着，现在发现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是兄妹！而且还是师生！你们的爱情是不为世人所容的！你们不可能有结果！”徐一之彻底爆发了，他激动的对田野吼到。他从来没有这么大声的对田野说过话。
　　“我不在乎！我们可以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田野倔强而坚定的说。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人田牧压根就不愿意！不然也不会把你赶到北京来！不然也不会交女朋友！”徐一之无情的打击道。他希望自己能敲醒田野，哪怕她最终依然不接受自己，亦或是怨恨自己，这样都好过她现在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徐一之最后的这一句话，彻底把田野激怒了。她想起田牧对她说的“我在乎！”她不承认田牧不要他了，她给了他四年的时间去思考，即便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即便她心里也不确定。但这总有一丝丝希望，不是吗？现在这一丝丝的希望都被徐一之无情的撕碎了，鲜血淋淋。
　　徐一之心疼的看了一眼田野，转身离开了房间。他走到阳台边上，眼睛看向窗外，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然后他熄灭了手里未燃尽的香烟，拿出手机，找到一个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我代田野谢谢你过去十多年对她的照顾，但以后请你不要再打扰她了，我会照顾好她的。”徐一之对着电话说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一声：“好。”接着挂断了电话。

　　寒假很快过去了，新学期开学后，田野和以前一样每天在学校和家教两地奔波，日子忙碌而充实。她宿舍的室友们送她外号：拼命三娘！
　　唯一不同的是，除了开学前收到一条转款通知后，再也没有收到田牧的任何消息。至于那笔钱，她没有去动。
　　时间过得很快，快到田野已经可以不用每天去思念田牧，她把田牧放在自已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上了锁。不过这个锁并不是很牢靠，她暑假打工的时候，有两次看到了一个非常像田牧的背影，她欣喜若狂的追了过去，结果每次都是失望而归。所以她再次做出一个决定。

　　她在新的一学期开学之前，拿出自己上学期家教挣的钱加上暑假打工的钱。扣除学费和一个月的生活费后，拿着剩余的钱去买了一部新手机和一张电话卡。
　　她回到学校后，拿着田牧送给她的这个，她用了几年的人生中的第一部手机，把上面除了田牧以外的所有资料全部删除。犹豫后给田牧发了最后一条短信：你需要的话，可以拿走我的面包，可以拿走我的空气，可是别把你的微笑拿掉。
　　发完短信后，便把手机放进了抽屉最里面的角落里，再也没有拿出来看过，只是坚持每隔几天给它充一次电。她不知道这个手机什么时候会再次响起，但她会一直等。
　　田野默默地放好手机，从书架上拿出一个笔记本，提起笔刷刷地在本子上写到：
　　我醒着入睡了；
　　我没看东西，是东西在看我；
　　我没动，是脚下地板在动我；
　　我没瞅见镜中的我，是镜中的我在瞅我；
　　我没讲话，是话在讲我；
　　我走向窗户，我被打开了。
　　我躺着站了起来；
　　我没张开眼睛，眼睛却张开了我；
　　我没听声音，声音却在听我；
　　我没吞水，水却在吞我；
　　我没抓东西，东西却抓着了我；
　　我没脱衣服，衣服却脱掉了我；
　　我没劝自己听话，话却劝我摆开自己；
　　我走向门，门闩按住了我。
　　卷帘升起了，却变成了黑夜；
　　为了喘口气，我把头浸进了水里。
　　——颠倒的世界（节选）

　　在最后，写上一句“或许睡去才是一场醒来”。写完后合上笔记本，放回到书架上。书架上还有三个一样的笔记本。
　　田野上大学后，有经常写日记的习惯，记录一些发生的琐事，有时是些触动到她的诗词。她想着，也许将来有一天田牧接受她了，再看到这些她的经历，会感觉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身边一样。

　　这一天，田野正在宿舍里睡午觉，她室友回来喊醒她：“田野，宿舍楼下有人找你。”
　　“谁啊？”田野睡眼惺忪的问道。
　　“不知道，是个中年女人。”室友回答说。
　　田野穿好衣服，慢慢向宿舍楼下走去，她想不出来会有哪个中年女人会找她，索性就懒得再想。
　　当她走到楼下，看着正面对宿舍大门往里看的那个女人后，她一是愣在原地，好几分钟都没有回过神，她回过神来后，转身就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她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回去了，这个女人以后还会来找她，田野再也不想看到她。
　　所以田野转过身，向中年女人走去，待走到中年女人面前，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冷淡的说道：“去外面说。”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校外走去，走了很久，来到一家离学校比较远的咖啡店。田野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中年女人在她对面坐下。
　　中年女人用她含着眼泪的双眼，激动地看着田野说道：“小悦，我是你妈妈！你还认得我对不对？”
　　田野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个妈妈，只是当她看到这个和她长得至少有八分像的女人，听到那个伴随了她几年的名字，那些被她尘封的记忆便不由自主的，一股脑儿全都跑了出来。
　　“我没有妈妈，我是孤儿。”田野冷漠的和对面的女人说。
　　“小悦，妈妈知道是我的错，我不该抛下你，自己一个人走掉！可我当初真的是在那个家呆不下去了！我又没有能力把你一起带走！”中年女人激动地说着，说完小声的哭了起来。
　　“那年我离开家后，就去美国投奔你外公外婆了，我当时也是很多年没有和他们联系了，所以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他们，好在他们没有换住址。你外公外婆一直反对我和你爸爸在一起，所以我过去后完全不知道家里的消息，直到今年和你外公外婆回乡探亲，才知道你爸爸已经去世了。”中年女人说完又抹了抹眼泪。
　　然后接着说：“我听到消息后，我立刻就回来找你了，我找到了我们以前的家，到了才知道早就换了主人了。然后多方打听，找到当初收养你的孤儿院，他们也不知道你去哪儿了。然后又找了很久才找到田牧家，我去的时候邻居说田牧没在家。但他们告诉了我学校的位置，最后我去学校才问到了你消息。我就立马来找你了。”
　　田野安静的听着中年女人说完。然后依旧冷淡的对中年女人说：“第一，我承认你说的故事很让人感动，你自己应该都被自己的行为感动到了吧！第二，我还是要抱歉的和你说一句，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第三，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说完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中年女人看着要离开的田野，立马拉住她的手紧张的说道：“小悦，妈妈知道你暂时不能原谅我，但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这些年对你的亏欠！我这些年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但我不敢回来啊！”中年女人一边说一边掉眼泪，好像眼泪不值钱似的。
　　田野冷漠的拿开中年女人拉住她的手，平静的看着中年女人，然后一字一句的用力说道：“我再说最后一次，你找错人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中年女人看着绝然离开的田野，绝望地坐回座位上，大声哭泣着。

　　田野外表平静的回到宿舍，然后快速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让同宿舍的人帮她请几天假，什么理由都可以。
　　田野坐在火车上，这一路上她脑袋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想见田牧！”除此之外，她大脑一片空白。
　　坐了一天多的火车，她回到和田牧相处了的十多年的家时，田牧还没下班，她看着熟悉的家里一点也没有改变，恍如昨日。她放下行李，坐到沙发上，看着熟悉的家，和家里熟悉的味道，已经一天多没有合上过的眼睛，终于缓缓的合上。

　　当田牧下班回到家，看到门口换下的鞋子，看着沙发上正睡得香甜的田野，内心欣喜若狂。他缓缓地走向田野，像是怕自己沉重的脚步声惊醒这美妙的梦。
　　田野在田牧进门开灯的一瞬间就醒了，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正欣喜的走向自己的田牧，她再也忍不住。冲过去紧紧的抱着田牧，大声的哭了起来。
　　田牧也紧紧的回抱着田野，像是要把这些一年多来缺席的拥抱，全都抱回来。他没有说话，就这样紧紧的抱着田野，他知道她的田野回来了，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