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一只小傻子》绛鱼鱼

11、两难处境

　　林渺不喜欢别人碰他，也不喜欢主动接触谁，理所当然地，忽略了张舒遥伸出的友好的手，只轻轻点头。

　　几乎一瞬间，乔牧就敏锐地察觉到大小姐情绪变化，恐怕还从未有人将她的好意拒绝得如此粗暴果断，简直就差一耳光扔她脸上了。

　　乔牧正欲解释，张舒遥撇唇一笑，蹬着高跟鞋转身走了。

　　一般人弄不懂林渺这些怪癖，还以为他在耍小孩子脾气。

　　乔牧认识林渺但不代表他对林渺的怪癖就熟悉并且理解，林渺这般举动，分明惹恼了大小姐，他言辞愠怒：“林渺，你怎么回事，给逸辰找麻烦吗？”

　　郑管家不在，没人护他，林渺垂头丧气缩着脖子肩膀，宋逸辰的声音幽幽飘出来：“乔牧，你在外边嚷嚷啥呢？”

　　“你们家小林少爷，张舒遥跟他问好，他压根不搭理人家。”乔牧让出进入病房的路。

　　宋逸辰坐起身，扭曲了乔牧的重点，笑逐颜开：“阿渺来啦！”

　　林渺慢吞吞走进去，病房内空调常开，温暖如春，就是有些干燥。骤然由冷入热，林渺打了个喷嚏，宋逸辰眼前一亮，朝他招手：“阿渺，过来。”

　　有时候林渺会想，为什么每次宋逸辰招呼他，都像招呼一条懵懂幼犬，宋逸辰总是居高临下地打量他，而林渺从来乐此不疲回应他的招呼。

　　宋逸辰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沿，将站着的林渺卷进两条腿间，他摘下林渺的棒球帽，理顺杂乱柔软的顶毛，细细地凝视林渺。

　　林渺戴了口罩，遮住他大半张脸，宋逸辰只能看见他黑曜石般的眼珠，瞳孔中倒映出自己的脸。桃花眼微弯，宋逸辰抱起林渺冰冷的双手揉搓：“来多久了？”

　　林渺眨了眨眼，在宋逸辰手心写6。

　　宋逸辰顿住了，若有所思地问：“六个小时？”林渺飞快点头，宋逸辰将他拥入怀抱：“担心哥？”

　　宋逸辰的怀抱总是滚烫得像火炉，林渺眼眶微酸，他嘴里的“哥”，究竟只是别无他意的自称，还是“哥哥”的意思，宋逸辰会承认他们是兄弟吗？

　　林渺抬起胳膊，抱住宋逸辰的脖子，点了点头。

　　他比宋逸辰有更多的惶惑不安。

　　第一次离开宁北到遥远的上滩，这一路强忍难受与不适，五脏六腑都翻腾着厌恶和恶心，可到了宋逸辰身边，闻着他的气息，瞬间便心安下来，虽仍有些惴惴，但情绪总算平静。

　　乔牧抱臂斜倚房门，看得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怀疑宋逸辰温柔哥哥的角色是扮上瘾了，忍不住多嘴：“你两要抱到什么时候呢？”

　　宋逸辰瞪向他，目含警告：“出去。”

　　乔牧望天翻白眼，举起双手，自外边带上门。

　　“我没事，过两天又生龙活虎。”宋逸辰迎着林渺眼中真切的关心，笑容温柔：“倒是你，一路跑这么远，肯定不舒服。”

　　林渺怔怔地注视他，宋逸辰的眼睛非常漂亮，标标准准的桃花眼，双眼皮像两条纤细优美的曲线，在细腻的小麦色皮肤上交错飞舞，离得近了，将宋逸辰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悉数收入眼底，他下意识抬手，手指轻按眉尾。

　　熟悉而亲切的相貌，心脏猛地一悸，林渺喘了口气。

　　宋逸辰扶住他，急急地喊：“阿渺！”

　　林渺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脑子里某根弦蓦然绷紧，隐隐作痛。

　　“是不是累了？”宋逸辰轻声问，林渺精神恹恹，垂眸不语。

　　“休息吧。”宋逸辰说，摘下林渺的口罩，摸了摸他同样冰凉的面颊，两道眉头拧了拧。

　　林渺任由宋逸辰脱下他外套和裤子，和着里衣钻进宋逸辰捂热的被窝，非常温暖，林渺满足地蹭了蹭枕头。

　　单人病床稍挤，两人不得不贴近彼此。

　　宋逸辰将不怎么占地方的林渺搂入怀中，让他贴紧自己胸口，宋逸辰并不困，他侧对林渺，手臂曲撑着脑袋，肩膀以上露在被子外边，把林渺裹得严严实实，有一搭没一搭轻拍林渺后背。

　　郑管家回来时，林渺都睡着了。

　　宋逸辰听郑管家汇报了林渺如何着急收拾行李，上飞机，直奔医院，在顶楼吹冷风，然后终于见到宋逸辰的曲折经历，眼中柔情满溢。

　　乔牧看得鸡皮疙瘩骤生，小声嘀咕：“惹恼了张大小姐，也不知吃亏的是谁。”

　　郑管家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到医院开酒店休息去了。

　　乔牧坐在陪护床上，瞅瞅缩成一团只露个毛茸茸脑袋在外边的林渺，又望向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的宋逸辰，满心迷惑：“逸辰，你真打算陪他玩哥哥弟弟的游戏？”

　　“有什么办法呢？”宋逸辰俯身亲吻林渺顶毛，语气依旧柔和：“我要从他手里拿到东西，至少得让他心甘情愿。”

　　乔牧微笑：“您要是假戏真做了，指不定到时候舍不得。”

　　宋逸辰轻声叹气：“再说吧。你说阿渺怎么惹着张舒遥了？”

　　其实放普通人那里，也就是件再平凡不过的小事，顶多心里斥责对方一句不懂礼貌，便也就过去了。

　　但张舒遥不一样，自小娇生惯养长大的人，平素生活里不说一呼百应，至少还没人敢对张大小姐视若无睹，更何况张舒遥看在宋逸辰的面子上主动向林渺示好，林渺避开的动作幅度那么大，仿佛张舒遥是什么罗刹恶鬼。

　　“张小姐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乔牧言简意赅，“强势，敏感，记仇。”

　　自从月前张舒遥看上宋逸辰，宋逸辰和女星的合作就被无限推迟，虽说也有其他资源弥补，但明眼人都能发现，宋逸辰的合作对象全部性别男。

　　宋逸辰向来以情歌大手子著称，结果新专摇滚热舞high的是梦想和青春。

　　原因嘛，众人心知肚明。

　　“像这类大小姐，”宋逸辰耸肩无所谓，露出纨绔不在意的笑，“玩够了自然会腻歪。”

　　“万一呢，”乔牧站起身，严肃地警告，“万一张小姐认真了，我怕你连林渺都保不住。”

　　宋逸辰一怔，打哈哈说：“哪儿能啊，张舒遥又不是不了解，我就一风流种子，况且你说的太严重，张舒遥怎么可能对林渺下手。”

　　“就你俩现在这抱在一起的姿势！”乔牧恨铁不成钢：“张小姐要是看见了，你不连夜把林渺送回宁北藏身，我他娘就跟你姓！”

　　宋逸辰寒声道：“你嗓门太大了。”

　　乔牧怔住，缩了缩肩膀，坐回陪护床上，乔牧不甘心，诚恳劝他：“逸辰，你要玩兄弟情深的戏码我不拦你，只要你能拿到财产，但眼下正是关键时期，你不能明目张胆拂张舒遥的意。”

　　多年好友兼同事，乔牧的意思，宋逸辰不是不明白，相反他心底比乔牧还清楚。

　　就张舒遥那个性，就算两人没有正式确立男女朋友关系，张大小姐也会尽己所能全方位入侵宋逸辰的生活，假如宋逸辰和林渺关系亲密，让张舒遥不爽，她收拾小屁孩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张舒遥才不管你是兄弟还是情人，她恨不得清除宋逸辰身边所有的亲密朋友，包括乔牧。

　　只是目前，还没到那个阶段而已。

　　宋逸辰在圈子里出了名的八面玲珑，照他圆滑的个性，断然不可能惹怒张舒遥。

　　而林渺呢，相比之下，林渺就好欺负得多，小孩心软，只要宋逸辰诚恳地跟他道个歉，林渺又会乖乖凑上来。

　　林渺这人，记吃不记打。

　　宋逸辰思绪神游天外，漫无目的地想着。

　　乔牧打着哈欠摆手离开，最后留下一句话：“这十年经历多少辛苦你自己心里明白，逸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舒遥是你最好的机会。”

　　宋逸辰叹气。

　　林渺动了动，宋逸辰悄声试探：“阿渺，醒了么？”林渺蜷在宋逸辰怀里，熟睡如初。

　　没人来叫的话，宋逸辰和林渺都是能睡到天昏地暗的主儿。

　　乔牧领带都没来得及打上，破门而入，床上一大一小抱成一团，颇有水乳交融睡到天荒地老之意，乔牧怒了：“宋逸辰，你给老子醒醒！张舒遥来了就在楼下！”

　　“卧槽！”宋逸辰一肚子起床气陡然被浇冷水浇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床洗漱穿戴：“几点了？！”

　　“十点！”

　　乒乒乓乓，这动静比打仗还激烈。

　　乔牧含泪欲泣：“郑叔走了！他说赵姐突然生病先回宁北，这会儿已经在飞机上了，他留话过两天再来接林渺，这他娘就是甩包袱！”

　　这下好了，剩个麻烦小屁孩，连扔都没地儿扔。

　　宋逸辰头疼欲裂，张舒遥突然前来搞得跟突击检查一样。

　　他进洗手间刷牙洗脸，出来就看见乔牧带着林渺往墙角的衣柜里塞。

　　林渺惊慌失措，他刚睁开眼睛，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脑子里一团浆糊，就被乔牧赶下床往衣柜塞，他吓得左躲右闪，脑袋砰一声撞木板上。

　　宋逸辰怒道：“你干嘛呢，放开阿渺！”

　　乔牧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嘴上没忘记提醒：“昨晚咱俩说的你忘了吗？难道要让张小姐看见你两睡一张床上？！”

　　林渺冲回宋逸辰身边，紧紧挤入对方怀里，瑟瑟发抖。

　　宋逸辰抱住他安抚：“阿渺乖，没事没事。”

　　乔牧怒吼：“宋逸辰！”

　　宋逸辰吼了回去：“乔牧！”

　　林渺哆嗦得更厉害了。

　　乔牧冷冷一笑，一把拉开衣柜的平开门，指着空空如也的狭窄空间道：“你自己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