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告白》长河不落月

6、第六章

　　长河不落月/文

　　贺准走后孟安歌就有点心不在焉。

　　贺准是这里的住户吗？还是只是碰巧来找人？

　　以前都没怎么碰到过，估计是找人吧。

　　也不排除只是单纯没遇见。

　　拜访完最后一家住户，孟安歌和祝玉兰说了一声就乖乖回房间写老师放假前布置的作业，顺带预习下周要学习的新内容。

　　这片地界靠海，四周地势低洼平缓，没有高山，一年四季也显得更加分明。

　　暖色的阳光从窗外照进，将白色墙壁晕染得澄透暧昧。

　　敞着口的书包打开在桌上，露出里面装的鼓鼓囊囊的教科书，本子和笔都被拿了出来，摊在桌上，但她学了一会儿就没什么心思继续学。

　　黑色水笔戳在草稿本上，在线框里戳出湿润的黑点，像冬夜漫天大雪掩盖下的远山，孟安歌怔怔看着物理练习册发呆，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定理全变成了少女心事。

　　有点烦，虽然其实没什么可烦。

　　放空的思绪被空荡房间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孟安歌吓了一跳，捂住发热的脸接通手机，电话那头传出许可欣兴奋的声音。

　　“安歌安歌，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下午就去挑选礼物吧！顺便出去玩。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跟你一起去逛街了，嘿嘿。”

　　孟安歌看了一下窗外，“今天下午吗？”

　　许可欣：“嗯嗯，这么好的天气不出去玩太可惜了。”

　　反正也没心思继续学习，孟安歌想了想，“好吧。”

　　许可欣嘻嘻笑，“那就说定了，下午车站见。”

　　张漠家算不上远，但也不近，打车二十分钟到，贺准按照给的地址上了五楼，一踏出电梯，就看见走廊右边的门内探出一个东张西望的脑袋。

　　那颗脑袋的主人一见他就疯狂招手，“这里这里，我在这里！”嘿，boy，see me！

　　上蹿下跳的样子挺搞笑的。

　　贺准忍俊不禁，抬腿走过去，张漠语气夸张极了，“你可算来了，秦正阳他们早就到了，就等你一个，再不来我可要电话轰炸加寻人启事了。”

　　“抱歉，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下。”贺准笑，“其他人都到了？”

　　“那可不，”张漠吱呀一声把门全部打开，站在门口能看到客厅没有人，大家都在房间打游戏，他从玄关掏出一双没拆封的新拖鞋递过去，“我们都商量好下午去电玩城玩……可别说你不去。”

　　贺准接过拖鞋，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去，怎么不去，到时候别说又被我虐了就行。”

　　嚯！今天这么好说话？

　　要知道，贺准虽然也玩游戏，但平常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一点不像他们，沉迷游戏，难以自拔，活脱脱一个网瘾少年。

　　最可气的是，他们都把自己搞成网瘾少年了，水平还比不过贺准的随便玩玩。

　　没法比。

　　张漠忍不住嘀咕，“今天心情这么好，难道路上捡钱了？”

　　贺准瞥他一眼，似笑非笑，张漠后背一紧，立正站直，怂的很迅速，“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妈，我带同学到房间玩去了。”

　　贺准跟在张漠身后进屋，经过厨房的时候张漠冲里面喊了一嗓子，很快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张漠挠挠头，“我妈喊我过去，右边那个房间就是，贺准你先去，我一会儿就来。”

　　张漠让贺准先进屋，自己朝厨房走，不一会儿就端了几碗冰镇过的绿豆汤出来。

　　他在门口用力咳嗽几下，等把大家的视线都吸引过来，非常做作地扯着嗓子喊，“各位客官，好喝的冰镇绿豆汤来喽。”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等久了吧？走走走，等买完礼物，我请你吃东西。”

　　许可欣还没下公交车就已经看到安静站在站台旁边等人的孟安歌，后门一开，车还没挺稳她就蹦蹦跳跳跑过去，从后面挽住孟安歌的手，“你说老师喜欢什么礼物？”

　　从小到大，家里只有她和祝玉兰，孟安歌其实也没什么讨长辈欢心的经验，想了想，“我也不太清楚，要不然先看看？”

　　许可欣，“只能先这样了。”

　　周围有个大型广场，晚上会表演音乐喷泉，人很多，马路对面就是步行街，两边店铺鳞次栉比，吃喝玩乐都在一起，许可欣兴致高涨，一路逛过去，几乎把整条商业街都给逛了个遍。

　　“你说送老师多肉，老师会不会喜欢？”

　　礼品店太多了，东西琳琅满目，许可欣差点挑花眼，摸摸瘪瘪的口袋，最终还是决定选个实在又实惠的，“毕竟整天坐在办公室里改作业备教案，挺伤眼睛的。”

　　“最重要的是，”许可欣非常严肃地比了个七，“七个老师，经费不允许。”

　　孟安歌被她严肃的小表情逗得抿着唇直笑，“只要心意到了，老师会喜欢的。”

　　终于选定礼物，心头大事解决，许可欣拉着孟安歌去吃东西。

　　“这个好吃，味道一绝，你尝尝。”

　　她们刚排完奶茶店的队，网红店铺，来买的人本就多，再加上周末放假，外面排起长长的人龙。

　　许可欣手里拿着一份香辣味的鸡排，又到隔壁奶茶店点了杯奶茶，一口奶茶，一口鸡排，吃的心满意足。

　　孟安歌手里也捧了份鸡排小口吃着，刚做好的鸡排有点烫，孟安歌捧着轻轻吹，长长的睫毛跟着一颤一颤。

　　许可欣捂住心口，在心里大呼可爱。

　　电玩城在超市楼上，正对广场，地理位置优越，来玩的人不少，贺准几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遮光的窗帘拉了一半，能看到楼下的街景。

　　“说好的易操作走位灵活菜鸟福利呢？我怎么又死了？”

　　原本以为今天贺准心情好，就能让让自己，没想到反而被虐的更惨，张漠怒摔鼠标：“有本事拿MVP，有本事站着别动让我杀一次。”

　　“哟，胆子大了？”贺准还没说话，秦正阳先开口调侃，“就算贺准敢站着不动，你敢杀吗？”旁边几个人也跟着瞎起哄。

　　张漠郁闷地挠下巴，就贺准那一身神级装备，他还真不敢。

　　反弹就能把自己给弹死。

　　秦正阳很不给面子地嘲笑出声。

　　吃完东西再随便逛一逛，时间就已经有点晚了，许可欣和孟安歌家在两个方向，约好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出来玩，在来时的车站路口就分了手各自回家。

　　孟安歌逆着人流走了几步，“下周末别打游戏了，去打球吧。贺准你去不去？”有人在身后喊贺准的名字，张扬活泼，满满的青春少年气息。

　　孟安歌脚步一滞，怀疑自己听错，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又忍不住对这种意料之外的巧遇心生期待。

　　控制住自己回头的动作不要太急切，侧身往后看，越过密集的人流，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淡薄的眸子里。

　　贺准其实早就看见了她。

　　身材纤细，简单的白T搭浅色牛仔，及肩黑发被发绳规矩束在脑后，只两侧垂了一缕，或许因为热，微微汗湿着。手里还捧着一份刚出锅的热乎乎的炸鸡排吃着。

　　细细的竹签捻在纤长的手指间，孟安歌站在人群外，估计是不小心被烫到，张着嘴嘶嘶地抽气，眼里霎时起了一层雾气。

　　有点可爱。

　　“听说市中的篮球场刚翻新了，去吗？”

　　久没等到回应，秦正阳困惑地又喊了声贺准的名字，贺准收回视线，没有解释他先前的走神，“什么？你们决定就行。”

　　“那就说好了，到时候电话call你。”

　　秦正阳不在意地耸肩，约好打球时间，又笑着和其他人打了招呼，转身汇入人流，“贺准我也走了”，张漠急急忙忙追上去，手勾上秦正阳的肩膀，嘻嘻哈哈的消失不见。

　　两人一走，贺准一双大长腿懒洋洋地迈过来，他长得高，灿金色的光圈直接从树梢掉到脸上，衬得脸部轮廓线条深邃。

　　喧嚷的人群自动远化成无声的黑白背景板，孟安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仰着脑袋，呆呆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

　　贺准两个字呼之欲出。

　　隔着涌动的人群遥遥相望，脸上的热度一下子将她带回那条长长的夏日走廊，孟安歌紧张得出了一手的汗，掌心在裤腿边缘偷偷轻蹭，视线越过秋季的浮尘，与对方在空中无可避免地交缠。

　　或许是被阳光照得不舒服，贺准的眼睛微微眯起，狭长的眼型在阳光下无端显出几分掩盖在懒散下的凌厉。

　　孟安歌站在那里，故作镇定地侧身垂下眼，那个名为心脏的地方趁乱住进一窝秋季最聒噪的麻雀，吵得人心烦意乱。

　　应该和贺准打招呼吗？

　　还是不了吧，对方说不定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兴冲冲打招呼却被无视什么的，那样也太尴尬了。

　　假装被自己说服的孟安歌慢慢低下头，手指在手机上胡乱按出一串无意义的音符，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拓下一片阴影。

　　三步，两步，一步。

　　“公交车快来了，”错肩而过，贺准脚步不停，声音里隐约能听出一丝调侃：“还不走？”

　　贺准居然主动和她说话了，孟安歌假装玩手机的手一下子握紧，“好，马上就走。”她把手机收起来，晕乎乎转身，像踩在棉花上，顶着一张冒热气的脸跟在对方身后上车。

　　周末的公交车很挤，半路上车想找座位基本靠运气。

　　显然孟安歌今天的运气都在贺准主动和她说话的那一刻用光，早几站上车的乘客老神在在坐在座椅上玩手机看风景，孟安歌艰难拉住头顶的吊环，单薄的身子随着司机开车的飘逸轨迹不稳地跌来跌去。

　　司机动作大开大合，行动间难免会撞到人，孟安歌涨红着脸不住道歉。

　　在孟安歌又一次涨红脸道歉的时候，贺准好看的眉皱起，“站在那里别动。”越过吊环，双手直接撑在头顶的栏杆上，用自己的身体环出一小块真空地带，将人圈在怀里。

　　“搂着我。”贺准再次命令。

　　贺准鲜少用这种命令似的的语句说话，他的嗓音清冷，平常懒洋洋的语调加上命令式的语气，清凌凌的，让人很难生出反抗的心思。

　　孟安歌耳朵一痒，再联想到对方说的内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袋上，“不、不用了。”

　　知道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贺准啧了声，也不废话，直接腾出一只手圈住她的手腕，引领对方主动环上自己劲瘦的腰身。

　　“不想摔跤就搂紧。”

　　车内空间狭小，被拉了一把，孟安歌整张脸几乎都埋进对方的胸膛。

　　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手掌，他的跳动的心跳声。

　　孟安歌忍耐住想要逃跑的冲动，“……谢、谢谢。”

　　怀里的人低着脑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露出头顶一个小小的发旋，暴露在空气中的耳垂红彤彤的，似乎察觉到贺准低头看来的视线，那抹红便从耳垂一直蜿蜒到脖子。

　　贺准唇角挑起，饶有趣味地想道，犹如拥抱着一只害羞的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