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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富阳城与富宁城相邻,两地风俗景色并无多少不同。但从未出过远门的安阮阮一路上看得兴致勃勃,宛若初来世间,对一切都觉好奇新鲜的稚童。

      她不愿坐马车,骑着马在四月的风里驰骋。在她身后很远的地方,是安府,舒府和楼府的马车,再后面是骑着马,负责保护他们的随从。

      眼看着就要瞧不见她的身影时,安府的一辆马车上,叶孤兰刚跳下马车,就运起轻功去追人。

      温鹤轩被留马车中本就闷闷不乐,见叶孤兰所为,有样学样,也跳下了马车,瞬息便到了叶孤兰前头。

      叶孤兰心下一愣,倒未拼力追赶,但看着温鹤轩的背影,心里生出了想和这人切磋的想法。

      远远地,富阳城的城门已出现在前方。安阮阮驻马回头,恰好看见温鹤轩边向只跑来,边喊着“小姐”。

      她等温鹤轩追上来,在马上朝他伸出手。

      温鹤轩却不肯上马,仰头问安阮阮:“小姐不要阿轩了吗?”

      安阮阮呆了下,笑问:“阿轩怎会如此想?”

      温鹤轩委屈道:“小姐骑马不带阿轩。”

      安阮阮下了马,抬手摸摸他的头:“那是因为你头受伤了,骑马太颠簸。”

      温鹤轩无意识地拿头蹭了她的手,暗淡双眼明亮起来:“所以小姐不是不要阿轩?”

      “当然了。”安阮阮松了手,侧头问叶孤兰:“我爹怕我一个人跑丢了?”

      叶孤兰摇头,冷淡双眸看着温鹤轩,又回头看了一眼,才与安阮阮道:“小姐,孤兰想与温公子切磋武艺。”

      安阮阮有些无奈:“你怎么见着个比你厉害的就想切磋?你自己问阿轩,他要是愿意与你切磋,那我管不着。”

      叶孤兰便看向温鹤轩。

      温鹤轩牵着安阮阮的袖子问:“切磋是什么?”

      安阮阮看着温鹤轩那张俊美的脸,再想着他的问题,总觉得自己被大夫骗了:温鹤轩这样子,哪里是七八岁,分明只有三四岁。她朝温鹤轩解释了一下,温鹤轩道:“打架不好。”

      安阮阮难得看叶孤兰被人拒绝又强迫不得的样子,忍俊不禁:“阿轩说得对,打架不好。”

      众人在黄昏前入城。过了城门后,便有人前来与安老爷见礼,说是已租下了城中最好的院子,恭候多时了,并将他们带到他所说的地方。

      安阮阮这时候倒没乱跑。她扶着坐了一天马车的安老爷跟在人身后道:“谢谢你,福叔。麻烦您先让人准备些热水到我爹房里。”

      又转头与安老爷道,“爹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再休息,这样会舒服些。”

      安老爷欣慰地点头。走在前面的安福回头道:“小姐真是孝顺。”

      安阮阮侧头看她爹,安老爷果然变了神情。她尴尬地“咳”了一声,在楼心月几人的笑声里问道:“这富阳城可有什么有特色的东西?”

      安福被她成功转移话题,说起了当地一些有名的吃食与去处,回头见这一行人,无论是小姐还是丫鬟,模样个个都很出挑,多叮嘱了一句:“小姐们若上街去,扮成男子会好一些。”

      安阮阮平日里也常穿男装出门,但她每回穿男装,都是为了去茶馆酒肆中听别人如何议论她,权当八卦听。此时听安福特意提起,她好奇问道:“城中难不成有强抢民女的登徒子?”

      “那倒没有。”安福笑道:“只是不知为何,近日城中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常有官兵出入药铺客栈一类地方,好像在找寻什么人。”

      “那应当没事,肯定不是找我们。”安阮阮被他提醒,倒是想起一事来:“你们城中可有姓温的商贾或权贵?”

      众人已到得院内,丫鬟小厮们留下来搬行李等物。安阮阮扶着安老爷坐下时,听见安福在一旁道:“城主姓福,下面各县县令好像也没有温姓。至于商贾和世家之中倒是有的,小姐找温姓之人可是有事?”

      安阮阮看舒明旭脸都白了,神情委顿,让舒和赶紧带着他家公子去找间房先休息:“药吃了没?没吃的话给他吃一粒。”嘱咐完才接安福的话,“这当中可有哪一家有公子走失了或者在外游历的?”

      楼心月知道好友是在替温鹤轩问。她看了一眼,没看到温鹤轩,心里一惊,正要去找时,温鹤轩提着一桶水进来,身后还跟着个想要抢过桶的小厮:“公子,您让小的来就是了,您怎地还亲自动手呢。”

      那声音不大,没传到堂内来。安福道:“这……小的得打听打听。”

      “那麻烦福叔了。”安阮阮在安福“不麻烦不麻烦”的声音中转身,扶着喝过了一杯茶后的安老爷再次起身,一抬头看见温鹤轩提水的样子,觉得十分违和。他长了俊美的脸,脸上还有完全未脱去的少年意气,安阮阮给他穿的,也是用的上好布料做成的衣服,看着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自带一股威仪,但这小公子此刻竟做起了下人做的事。她好奇问:“阿轩,你提水干嘛?”

      温鹤轩逆着日暮余晖,那双比夕阳还要明亮一些的眼睛看着她道:“阿轩给小姐打水。小姐也……也要休息。”

      “阿轩是以为我也累了么?”安阮阮看着他,眼里都是笑意:“小姐暂时不洗,而且你提的那是冷水。”

      温鹤轩“哦”了一声,这才肯让人把水给提走。

      众人歇息一阵,待用过晚饭,又休息一晚后,第二日才恢复了精神。安阮阮不知道她爹预备在富阳城待多久,但她知道她爹要给她相亲的决心是很坚定的,是以早上起来后,连早饭都没吃,就拉着楼心月出了门,只留下一个叶孤兰,让她等舒明旭醒了之后再到城中最好的酒楼前与她汇合。

      时近芒种,清晨大街上,多是赶着去城外农耕的百姓,也有沿街摆摊卖菜卖早点小吃的小贩,那菜叶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有安福的话在前,安阮阮出门时,特意换了男装。她不知从哪里摸出来把扇子,边走边摇着扇子,身后跟着楼心月与温鹤轩,最后是春兰与安小锦,开始逛起了富阳城。她这儿看看,那里瞧瞧,明明街道两侧的各类店铺,以及摆在巷口檐下卖各色小玩意儿的摊子与富宁城如出一辙,仍如初见般,十分捧场,一个垂髫小童拿在手里玩的风车,她也能玩上很久;看到卖糖葫芦的,她整个扛走,自己吃一串,分与楼心月几人各一串,剩下的,见着一个孩童便给一个。

      春兰小声道:“阮阮小姐真有趣!”

      安小锦不是第一次见她家小姐有这般独特的散财行为了,语气里带着自豪:“这才到哪呀,有一年富宁城连着下了一个月的雨,将城外百姓们的庄稼都淹了,百姓们没吃的,小姐天天在城门口施粥,连着施了三个月。那年小姐才八岁呢!可惜现在富宁城中的百姓都将这份恩情忘记了,一个个地天天在背后骂我们家小姐。”

      春兰道:“这事我有印象,当时我才九岁,也去领过粥,但我知道是城中首富安老爷在施粥,并不知道是阮阮小姐。”

      安小锦道:“是小姐不让他们知道,说是什么……学什么……雷锋叔叔,对,做好事不留名。”

      春兰疑惑道:“听你这么说,阮阮小姐该是个大善人才对。可我听外头传言,说阮阮小姐脾气暴躁,经常打骂府中下人,甚至还有打死的。我第一次见阮阮小姐可害怕了。但是后来我发现,阮阮小姐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一点儿小姐架子都没有的,更未曾见过她打骂过下人,反倒经常见她同我们这些下人同桌吃饭,所以,外头那些谣言究竟是如何传出来的呢?”

      安小锦想起春兰是三年前才跟着楼家小姐的,不曾见过自家小姐十三岁那年,来安府提亲的人将安家门槛踏破的盛况。她给春兰简单说了下,春兰睁大眼道:“竟……竟阮阮小姐自己传的?她果真不肯嫁人?”

      安小锦看着她家小姐散完了最后一根糖葫芦,又看中一家卖胡麻饼的,把差糖葫芦用的棒子往温鹤轩怀里一塞,自己跑了过去。温鹤轩抱着那棒子怔了片刻,随便塞进一个路过的行人怀里,追了上去。楼心月随后也跟过去了。

      她拿着春兰也跟着跑,边跑边道:“我家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没有人配得上。”

      安阮阮付过钱,接过用油纸包好的胡麻饼,自己先尝了一口:“胡麻饼样学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炉。怪不得白居易专门写首诗呢。阿轩,来尝一个。”

      温鹤轩伸手来接,安阮阮看着他,忽然起了逗一逗他的心思,在他手快碰到饼的时候一缩:“啊——张嘴。”

      温鹤轩眨了眨眼,然后学着安阮阮“啊——”

      安阮阮看得笑起来。

      这样的温鹤轩,让他那优雅良好的世家公子气质荡然无存,多出了一点傻乎乎的呆萌样。

      她把饼喂给温鹤轩吃,但吃着吃着,她发现温鹤轩的脸,竟一点一点地脸红了起来。

      安阮阮看着看着,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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