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洛记》嫣然凝霜

18、论兵法

　　自洛凝芜留宿孔祥宫一事传遍整个皇宫以后, 孔美人就像佛一样被供着, 无一后宫之人不来攀附她。虽说洛凝芜与孔美人是一直与洛凝芜走得比较近的后宫美人，可这皇帝甚少留宿后宫也从未为任何人破例，孔美人也不例外，所以宫里的人权当她们得宠的程度不是如此高。

　　后宫之人在洛国虽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势力却并不强大。本来洛凝芜是有意如此，她不希望后宫势力能延伸朝廷。历代皇朝的腐败不少都是因此而导致分裂的党羽，闹出内讧导致内忧外患使得国家灭亡。

　　可如今眼见孔美人被欺负至如此地步，洛凝芜便开始反思后宫势力被压制得过于卑微，让下人开始胡作非为。自古以来权衡之事从来都不属容易，洛凝芜一直以来都把重心放在朝廷上，却甚少留意后宫之人如何。如今孔美人被欺负自己若是不前去后宫她也只能忍辱负重，直到不知何时。看来这后宫，是时候要整治一顿了。

　　御书房

　　正午的阳光透过御书房的御窗晒进了御书房，洛凝芜慵懒得半躺在供她休息的坐塌上，坐塌是红木制的，红木上刻有龙的刻雕，皇宫的工匠还为龙眼以翡翠玉点缀。

　　此刻的洛凝芜正躺着看孙子亲手所编的兵法，而旁边候着两位宫女与孙公公。宫女手上握着两把毛扇，为洛凝芜破凉。洛凝芜此刻正看得入神，口里念着兵书的兵法：“故知战之地，知战之日，則可千里而会战。。。”

　　在旁的孙公公看着御膳时分也快了，也不敢打扰圣上看书，可又怕饿坏了圣上身子，为此正踌躇不安的来回走着小碎步之时，洛凝芜便瞧了他一眼，“孙公公。”

　　孙公公睁大了双眼，连忙上前道，“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可是午膳之时了？”洛凝芜放下手里的书，从坐塌上从躺而坐道。

　　孙公公顿时松一口气道，“回避下，是的，奴才这就吩咐下人传膳。”

　　洛凝芜点了点头，站起来顿了顿道，“孙公公，让下人把御膳带到朕的寝宫。朕要与白君上用膳。” 随后便转而对身后宫女道，“更衣。”

　　回到自己寝宫之时，洛凝芜已换上一身翡翠绿袍，绿色的袍子以金线绣龙，袍子上的纹理奢华而不杂乱，却保留着帝王的威严。

　　“陛下到。”下人往殿里宣，声量洪亮，让在殿里练字的白珞凝微微抬起头来看着殿门。她看了看在旁的小桃，淡淡地道，“小桃，收拾一下。”

　　小桃点头应是便开始把案子上的纸收起来，带纸张都被收拾得一张不漏时，洛凝芜便进殿了。

　　此时，在偏殿的芜青柳也来到正殿与小桃一块下跪行礼，“参见陛下。” 而白珞凝则是在案子旁坐着点头道，“洛皇。寡人身上正抱恙，不便起来迎接，还望洛皇理解。”

　　洛凝芜瞧着白珞凝，她依旧穿着一袭白色袍子，比前几天的气色虽好了些，却还是脸色苍白。与寻常女子不同，白洛凝甚少见洛凝芜便脸红。她一般都是冷清淡然的看着自己，让洛凝芜莫名的有些许好奇此人若是堕入爱情的模样是如何。

　　“白君上有伤在身好生坐着便是了，你们都平身吧！”洛凝芜带着一丝威严道。说完洛凝芜就看了眼随行的孙公公，示意让他备膳。

　　此时芜青柳便悠悠地退回偏殿，剩下小桃在白洛凝身后伺候着。

　　坐下以后，洛凝芜轻启双唇，别有用意地道，“白君上这数天休养的如何了？”

　　像是在问白珞凝的伤，可却是在暗示对于自己知道白珞凝那些小计谋后，白珞凝消化的如何了。白洛凝表情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带着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微笑淡淡道，“要洛皇费心了。多亏洛皇安排，寡人的伤都快痊愈了。”

　　“白君上还没用膳吧？朕命人煮了些清淡的膳食，白君上如今身子不便，吃得清淡些为好。”洛凝芜慢慢地说着，站起来想去搀扶白洛凝到案子旁。

　　白珞凝却下意识的缩了缩手，让俩人陷入一阵尴尬，没过一会白洛凝就轻声道，“就不劳烦洛皇了，小桃扶着我就好。”

　　洛凝芜一愣，没想到白珞凝反应如此之大，这自己也不是洪水猛兽，也不至于这般抗拒自己吧。

　　洛凝芜甩了甩自己的头，顿时觉得自己的脑海尽想些无聊的事情，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计较这些小细节。

　　跟白珞凝用过膳，洛凝芜便发现白珞凝只会在宴会上多说些话，若是私底下与她用膳，白珞凝基本上是个话不多的人。几乎每次都是洛凝芜先开口两人才会开始交流，白珞凝的这种沉默让洛凝芜感觉，此人与人在宴会上以及国事上多番交流都只是帝位所迫。

　　这次也不例外，白珞凝与洛凝芜用膳时都是沉默的，双方像是与空气用膳一般，毫无交集。洛凝芜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还是找了个话题道，“白君上可研究孙公所编写的孙子兵法？”

　　说起兵法，白珞凝因为抱养而无神双眼突然亮了，但这样的眼神很快便消失，“寡人略为研究。” 她提起兵法眼神的闪亮一一收进眼底，与昱国先帝不一样，此人对于兵法这事儿，像是很感兴趣。

　　“朕上午之时便在阅读孙公所写的兵法，此兵法深得朕心，朕已阅读不下百遍，最朕深刻的却是他所指的：故知战之地，知战之日，則可千里而会战...白君上可阅读过孙子兵法？”

　　白珞凝的表情在此时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她看了看洛凝芜，这句话，是孙公所写的兵法中，自己也研究许久的一句话。这句话看似简单，但却一点都不简单。

　　能够预知战略之地，战略之时，做好一切准备，胜利便不远了。这预知能力，除了运气，还要有历练与智慧。在先帝在位，白珞凝尚是皇女之时，便已对兵法研究甚广，孙子兵法也是她最爱的书之一。

　　当时三国还未掌天下时，她已闻说洛凝芜如何以智慧与谋略收服每个城池，对她的才略深感敬佩。如今当上皇帝以后，终于能与她论兵法，白珞凝突然觉得有些许不真实。

　　见白珞凝没说话，还带着一丝说不出来什么眼神的表情看着自己，洛凝芜便没有等她开口继续道，“这句话，知易难行。可这一句话，却仿佛蕴藏着无数句话在里面一般。”

　　白珞凝突然觉得，这世上真的难得有人与自己一样，对这句话如此深刻。一直以来，身边的大臣与不喜战火的父皇从来都不认同这句话是孙子兵法里很重要的一句话，白珞凝深感挫败。

　　可如今眼前的洛凝芜居然跟自己说这也是她最为深刻的一句话，她仿佛觉得自己藏在心里的小秘密被认同了一般，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觉。

　　可惜，此人是敌国的皇帝。真的可惜。

　　白珞凝兴奋的深情一闪而过，心情平复下来后便淡淡道，“此话当真不容易。自古以来都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最为重要。可若是没有能力预知敌方与自己交战之地，交战之术，又谈何胜利？”

　　洛凝芜眼见白珞凝认真谈起这个话题，便也继续与她论下去，“所谓预知能力除了天资以外，说到底也是经验之谈罢了。若是幸运的话，或许身边也有些许这样的人才。朕没有这般天资与人才在身边。历年来，朕的每一仗所施的谋略，都是朕经验累积而来。白君上为帝三载便有如此谋略与对兵法的观点，真的是青出于蓝啊。 ”

　　白珞凝从洛凝芜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羡煞的意味，可过会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此人如此聪慧，居然还与自己道说自己只是靠经验而得如今的谋略之才？

　　“洛皇谦虚了，这天下，谁不知道洛国如今的势力大多都是洛皇的才智与谋略所得的。”白珞凝放下了手上的箸，淡然回道。

　　洛凝芜闻言扬起嘴角，水凝的眼珠盯着白珞凝若有所思地看，白珞凝对上了洛凝芜的双眼，便移开了双眼。再盯下去，白珞凝有感自己的魂都会被勾走。

　　白珞凝被盯的不自然，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念头驱使她问道，“洛皇可都是这般轻浮对待你后宫之人？”

　　洛凝芜哑言失笑，慢悠悠地道，“白君上这是犯糊涂了？朕与后宫之人该是谈论风月才是，又怎么可能与其讨论国家大事？” 瞬间，白珞凝的脸色泛红，就差没在地上挖个洞往里钻。

　　白珞凝暗道：下流。

　　白珞凝不自然的看了看眼前平日不苟言笑的人的那笑容，心里突然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她突然想起那日在魂销阁想见之时，那人也曾流露过这样的笑容。

　　本以为拥有这般笑容的人，该是个深情之极的人，可昨日才闻说眼前之人留宿后宫，风流之极，突然白珞凝就有些不屑的念头。

　　下人把剩下的膳食都收掉以后，洛凝芜便与白珞凝说，“白君上，朕，有些话要与你说。”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这人，怎么可能会只是来用膳，她早就预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