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之上的微光》昕燃

30、第三十章

　　屋里响起了清新的旋律，《菊次郎的夏天》的主题曲是日本作曲家久石让写的，名字叫《summer》。这首曲子不难，初级学生认真学习便可弹的很好。
　　玉樱弹了一遍，权一炏站在旁边，频频点头。
　　“哦，是这首啊，很熟悉，麻烦你再弹一遍。”
　　“好”
　　她从来没思考过他要怎么记谱，现在明白了，他用听力记谱。
　　真笨，之前自己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可以吗？”玉樱刻意把节奏放慢，尤其在后面稍快的地方。
　　“可以”
　　他皱着眉认真听着。
　　“你来试试吧”玉樱提议，他站在原地好像再思索什么。半晌，他走过来，摸到琴凳坐下。
　　手指触碰了下他身子正对着的一个音，【很好，是中央C】自我肯定后，用手去感觉其他音的位置。
　　这是失明后第一次在学生以外的人前正式演奏曲子，而且还是个不熟悉的曲子。并且听的这个人是位钢琴专业的学生，还是他在意的人。
　　“在想什么？”玉樱看他手的位置按的正确，但许久都没有弹下去，很好奇。
　　他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开始弹奏。

　　意外的，他居然弹下来了整首乐曲，至少对他自己来说很意外。
　　原来一个感觉的丧失，其他感官会加倍弥补的是真的，两遍就可记谱，对他这个“脱谱困难户”来说是有难度的。记得小时候，因为自己背谱慢还沮丧过，别的小朋友很轻松就背了下来，他却花很大功夫才可以。
　　“都对吗？”权一炏问。
　　“对，你以前练过？”
　　“没有”
　　“那很厉害啊，听两遍就能背谱了。”

　　权一炏没回答只是点点头，不厉害又能如何呢？既然要做老师，就得认认真真的去做，既然眼睛看不见，那就只能用耳朵去“看”了。

　　“我再弹一遍，你帮我录下来，录成视频。”
　　“好”

　　那个学生视力还有些，不是全盲，录下来视频他和他的妈妈可以听和看，这样回家练习比较方便。

　　“好了，我已经把视频传到你的微信上了。”
　　“嗯”

　　“你是从小学的钢琴吧？”玉樱问他。
　　“嗯，算是吧，中间停了几年，后来移民才又学的。”
　　“那钢琴调律呢？”
　　“调律刚开始是自学，因为感兴趣，后来上了大学后觉得钢琴演奏实在是没什么意思，所以就转系修了钢琴调律。”

　　“那你……”玉樱看到开始说自己的过去，想要多问些，没想到权一炏一句话就给他塞回去了。
　　“我饿了”
　　玉樱一听，手忙脚乱地去厨房做饭。
　　权一炏跟她晃进厨房。
　　“咱们吃什么？”一脸期待。
　　“你饿了，我就做点快速的，徐氏泡面，可以吗？”
　　“有什么不一样？”
　　“一会你尝尝就知道了。”

　　没一会儿，满屋飘香，权一炏迫不及待的想吃一口，他转身晃到饭桌前，无比认真的等着徐玉樱把面端过来。
　　“好香”
　　“这是叉子，这是汤勺，还有筷子，你用哪个？”
　　“我自己来”
　　他摸了摸碗的边儿，鼻子凑过去，吸了一口气。
　　“都有什么啊，好香”
　　“你猜一猜”
　　权一炏摸到手边的叉子，从碗里往外挑东西。
　　一个长长的吃起来肉牛妞妞的东西，“金针菇？”
　　“对！再猜”
　　他有换了个位置挑菜，“哎呀这是面条”
　　“嗯，还有，左边点。”
　　“哦”
　　一个滑不溜丢的圆形，因为弄了好几次都没有弄起来，“这什么啊，不听话啊！”
　　“哈哈哈，我帮你，我保证你吃到后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嫌弃它！”
　　终于取到这个 “圆滚滚”。

　　“小心烫”玉樱细心提醒。
　　咬下去的瞬间，一股浓郁的牛肉汤汁冲进嘴巴，果然这东西是不会被嫌弃的。
　　“嗯，撒尿牛丸，好吃”
　　权一炏的满足感都体现在脸上，他笑的像个孩子。
　　“还有什么？”
　　“你再猜猜啊”
　　“不，你说！别欺负我行吗，我戳了半天就这三样。”
　　“哈哈哈，还有蟹□□，青菜，鱼豆腐，都在下面了你慢慢戳。哦，这里有果汁，还有你如果想要辣椒，我再给你加一些。”
　　“嗯”权一炏嘴巴咧的很大，他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吃饭了。

　　玉樱在厨房收拾碗筷，权一炏拿起手机打开有声书坐在沙发上听。
　　她擦干净手，把厨房的灯关上，看到沙发上全神贯注的人，突然有一个坏念头。她猫着腰尽量不让自己走路发出声音，慢慢移动到权一炏的身后，耳朵凑过去同他耳机里的东西。
　　好像是小说！
　　她蹲在后面露一个头，撅着嘴巴往权一炏的脖子里吹气……
　　权一炏顿时感觉毛骨悚然，不禁打了个寒颤。
　　“过来！”被恶作剧后，他假装生气。
　　“哈哈哈哈，痒不痒？”
　　“痒不痒？你过来”
　　权一炏站起来转身抓住了躲在沙发后面的徐玉樱，手开始往她身上挠。脖子、后背、腰……
　　“痒不痒？”
　　“不…不痒，啊……”
　　“痒不痒？”权一炏虽然声音很大，但是手的力道还是温柔的。
　　“我错了，别挠了！”
　　“什么？没听到，太小声了！”
　　“啊，唔……我错了我错了，权哥哥，我错了错了！”
　　权一炏听到求饶停下来，坐回去，把掉了的耳机重新带起来。
　　玉樱笑的要抽过去，她深吸一口气瘫软一般的坐在沙发上，他的旁边。她从他的耳朵上拿下一只耳机放在自己的耳朵上。
　　“这是什么？”玉樱问。
　　“嘘，别说话！”

　　耳机里放着小说《鬼吹灯》，此刻正到最关键处。玉樱观察着他的面目表情，超级投入，这小说这么好听？
　　玉樱靠在沙发上安静下来，闭上眼睛依偎在他的旁边全神贯注的听着……

　　“好听吗？”
　　“嗯有意思，是什么啊我要回去听”
　　权一炏把手机递过去，“你自己看，建议你从第一部听起，更有意思！”
　　徐玉樱拿起手机看着，点点头。
　　“不早了，我回去了……”
　　“哦，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个微信。”
　　“知道了，就几步路，不用担心。”
　　权一炏起身，跟着她晃到玄关，听着她关门的声音，许久，他回到沙发上。直到玉樱发来了语音，他才去洗漱准备就寝。

　　回到家洗漱完毕玉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恢复单身不过几个小时，玉樱已经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自然的相处，开心的对话，如何能和权一炏这样过一辈子该多好？
　　可惜，他有女朋友。不过没关系，只要在他身边，妹妹又如何？

　　“玉樱姐，谢谢你啊这几天辛苦了！”玉樱和几个高中生从声乐老师的琴房出来，还课很顺利，只等着考试就行了。
　　“客气什么，应该的，等到考试时间确定下来，你们记得微信我啊。”
　　“好的，那我们先走了，再见玉樱姐。”
　　三个同学一起告别，玉樱看他们远去的身影，轻轻呼了口气……

　　玉樱连着三天去权一炏那里，去那练琴，聊天，她会做点简单的菜，今天她想买点过去，自己那点厨艺也秀的差不多，没有什么新花样了。
　　她拨通了权一炏的电话，想问他吃什么。
　　“我今天要晚一点”
　　“怎么了？”
　　“没什么，你今天别过来了，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玉樱越听越奇怪。
　　“你在哪里？我听着声音很空旷……”
　　“我在学校的教室，用的免提。”
　　“怎么还不回来？”
　　权一炏其实不想说，接他的司机师傅车坏了，一时半会来不了。因为说出来，玉樱一定会去接他，他不想让她这么辛苦。
　　他的对策是，一等司机师傅修好车来接他，二等白羽开完会来接他。
　　“有点事，你不用等我，忙你的。”
　　“哦，我知道了。”
　　那边挂了电话，玉樱往宿舍走去……
　　刚到宿舍楼下，白羽打来电话。
　　“徐玉樱，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接下你哥？”
　　“我在学校，他怎么了？”
　　“经常接他的那个司机车坏了，本来说好我去接他，但是这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我怕他等的太久，要不你去？”
　　“好”
　　玉樱没问太多，挂了电话就往学校门口跑。他不明白为什么权一炏不向自己求助，还有，为什么他的女朋友总是不在他身边。

　　玉樱下了出租车站在盲校门口，天已经有点黑了，路上太堵所以时间有点长。她看了下门，是锁着的，传达室亮着灯却没有人。
　　她拨通权一炏的电话。
　　“喂，是我徐玉樱”
　　“嗯，我知道。”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门锁着，我进不去，你能出来吗？”
　　“啊？你怎么来了？”
　　“白羽忙着，所以叫我来，我看着传达室好像没人，你自己能出来吗？”
　　“哦，可以，你等下。”
　　玉樱在门口等了大概十分钟，传达室的大爷从外面回来了。
　　“你找谁啊？”
　　“大爷，我是来接权一炏权老师的。”
　　“哦，他还没走吗？”
　　“对，麻烦您开门。”
　　大爷点点头，把门开了个小缝。

　　她发现这里还是挺大的，虽然楼不高却有好几幢，已经说好了还是别乱跑，在这条必经之路等他吧。

　　“笃笃笃”盲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他来了。
　　“权一炏，这边。”
　　“嗯”权一炏回应。

　　接到他，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胳膊上，看着他的脸，心安下来。
　　“怎么不让我来接你？还麻烦白羽。”
　　“他开完会总要回来一趟的，我不想让你专门跑一趟。”
　　“对我有必要这么客气？”
　　权一炏没说话，盲杖收起来跟着她走。
　　“权老师路上小心。”
　　“王师傅明天见。”转头微笑示意再见。

　　他们过了马路在对面等车，这个时间车子不好打，玉樱好不容易叫上网约车还有再等很久才能来，而这期间，竟然一辆空车都没有。
　　“不要着急，这里就这样，车不好打。”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急躁，权一炏站在路边淡定的说。
　　“所以之前你都怎么回家？”
　　“冯雯柠一般会开车。”
　　玉樱点点头，心里琢磨着，有辆车确实很方便。
　　“她怎么不来接你？”
　　“她走了啊。”
　　“走了？去哪”
　　“不清楚，她不太固定，可能会先去美国一段时间，然后再定。”
　　【这么潇洒？丢下男朋友就走了，不过，她在也没我什么事了……】
　　她的小心思在脑袋里转，【这么说还得感谢她】
　　“车来了？”权一炏问。
　　玉樱回神，果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
　　“是你们叫的车吗？”司机问。
　　玉樱看车牌，点头，“是的，稍等啊！”
　　她打开车门，然后回去接权一炏，拿着他的手碰到车门，权一炏确定位置上车，然后她才从另一边上去。

　　他们路上一直在讨论《鬼吹灯》没觉着时间很慢，实际上堵车很严重。
　　好不容易到了小区门口，已经很晚了，玉樱扶着权一炏下车，脑子里在琢磨带他去吃点什么。
　　“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权一炏还没回答，就听到不远处有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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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交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