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之上的微光》昕燃

19、第十九章

　　好几天，玉樱还在想着孟璟宸在叫自己“樱”的时候，权一炏交错的手指。
　　为什么，自己更在意的是权一炏，而不是孟璟宸。一般情况下，不应该担心的是男朋友的想法吗？害怕他看到自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不应该急于解释吗？为什么，徐玉樱没有一丁点这样的想法。
　　她反而想去和权一炏解释这个男朋友……
　　好像，孟璟宸也因为权一炏的视障变得很“宽容”。
　　那天，把权一炏送上出租车，孟璟宸拉着徐玉樱的手，轻声地说，“樱，以后如果再碰到类似情况，你要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分担。”
　　玉樱点点头，“好。”
　　“锻炼方法很简单，你记住了吗？”
　　“嗯。”
　　“他的眼睛？”
　　“看不到了。”
　　“是暂时的还是？什么原因”
　　孟璟宸出于一个医生的敏锐度，他很直接。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好像说恢复的可能性很低。”

　　“璟宸，谢谢你，耽误你这么久，快到吃饭的时间了，你快回去吧。”
　　孟璟宸还想问他究竟是什么“哥哥”，可是手机一直在响，是医院的call。
　　“你回去小心，我再给你打电话…”撂下这句话，匆匆跑回医院。

　　***
　　过了几天，权一炏可以扶着东西慢慢移动了，但是走几步就会一头汗，腿还是很疼的。
　　他现在站在阳台上，头伸到窗外，嗅着“外面的世界”。
　　手机响了，他娴熟地点着，是条语音。
　　“你好点了吗，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腿还疼的厉害吗，有没有认真锻炼？”
　　是徐玉樱……

　　徐玉樱很忙，合唱团要进行专辑录制，指挥老师很喜欢她，与她的合作很“来电”，原来的三个钢伴只剩下了徐玉樱一个。因为指挥老师觉得，不需要过多的言语解释，她可以通过指挥手势理解他的每一处的处理。用老师的话说就是“有灵气的女生”，所以，八首曲子全部交给她，她真的很忙。

　　从上次医院回来，他们就没碰过面，玉樱几乎每天一个电话，权一炏都会接听，今天没接到，是因为他把手机弄掉了。
　　他寻了好半天，要不是来了条垃圾短信手机又震动了一次，估计他还要找很久很久。
　　他手指在屏幕上鼓捣了半天，才发出去一条不完整的语音信息“…接到，我……”
　　徐玉樱不知所云，索性回拨了过去。
　　“喂？”
　　“嗯。”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没听到…”
　　“今天锻炼了吗？”
　　“嗯”
　　“打石膏长时间不能活动，腿部每条筋都被“固定”了，拆了石膏可以活动后，这些筋就会因为“长短了”而非常疼，所以康复训练就是拉动这些“筋儿”的运动，让它们慢慢活动再次长长，这过程又需要4-6周，所以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有道理的。”

　　“知道了”

　　权一炏没什么兴趣知道这些，他现在觉得生活无趣至极。

　　“所以每天上午下午都要做这训练，疼的话慢慢来。”
　　“好。”
　　徐玉樱心里暗暗叹息，后天录制结束，一定第一时间去看他。
　　“还有事儿吗？”权一炏问。
　　“嗯，没了……”
　　“see you”
　　权一炏把通话结束了。

　　他从沙发上站艰难的站起来，倚着小白拿来的一根黑色手杖，一步一步的走回卧室。

　　“呼~~”真的好疼。

　　尤其是蹲下的时候，感觉整个脚的各个筋都在撕扯。刚刚坐定，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因为不是熟悉的铃声。

　　“喂？”
　　“喂，您好，是权一炏吗？”
　　“是”
　　“这里是xx警局，之前撞你的人已经抓到了。你什么时候方便来一趟？”
　　“抓到了？”
　　“是的，明天方便来吗？哦，你身体恢复了吗？”
　　“嗯，估计去不了。”
　　“这样的话……”电话那端的女警官好像在思考对策。

　　“那我去一趟，你看方便吗？”
　　“好”
　　“那么明天见”
　　“住址你知道？”
　　“知道。”

　　权一炏等对方结束通话，慢悠悠地从床上站起来，重心倚在手杖上，小心的走着。突然他想起什么，拿起手机启动Siri。
　　“给冯雯柠打电话”
　　这是每天都要做的事儿，每天一个或者两个电话。至今没有接通过……但是他没有太过紧张忧虑，也许，她真的没什么事。
　　“嘟……”今天的电话居然打通了。但是还没人接。
　　权一炏靠在墙上，全神贯注的等着对方接听。
　　“喂~”一个稚嫩的小奶音。
　　“喂？冯雯柠吗”
　　“不是……”
　　电话里窸窸窣窣，乱七八糟的声音好一阵才听到一个声音。
　　“喂？权一炏？”
　　“你去哪了？冯雯柠，你还知道我是权一炏？我以为你失踪了，你……”
　　“好好好，淡定听我说。”
　　“呼……”权一炏有点激动，快两个月，终于找到了冯大小姐。
　　声音断断续续，信号非常不好。
　　“权一炏，我找到了，我找到了。现在我们在山里支教，这边通讯…信号非…常差，所以一直没有联系你。但是我……我有发信息给你，你没…没收到？”
　　“没有。”
　　“因为打不出去电话，短信…也要很久才发出去，但我这边…边显示发出成功了。”
　　“哦，你没事就好。你究竟是去干嘛？”
　　“我…我出…出差，但是我辞职了。”
　　“为什么？”
　　“因…因为，我…我…………”
　　“喂？？”
　　“喂？？”
　　电话断了。

　　权一炏转了个身体，坐在床上，摸了下自己的腿，又肿了起来。每到傍晚，伤腿都会肿，所以很疼。

　　【她说，找到了？】

　　权一炏摆弄着手里的手机，认真听着辅助工具的提示。找到冯雯柠那条许久之前的短信，原来被各种垃圾短信挤到下面去了。

　　“我找到了他，我要跟他去山里支教，照顾好自己，不用挂念。”

　　听到手机读出来的短信声音，没想到，她真的找到了。他为她高兴，为她开心，虽然断断续续，但是他还是能听出来冯大小姐的幸福感。

　　徐玉樱全神贯注的给合唱团伴奏，指挥老师也很在状态，每个成员也都精神饱满。全团上下都在为这次活动做最好的自己。

　　不知不觉，晚上九点了，她在犹豫回家还是回宿舍，手里的手机页面停止在权一炏的通话记录。
　　【这个时间不知道有没有睡？】
　　“算了…”
　　玉樱自言自语摇摇头，否定了自己打电话的想法。明天一早还要集中，今天不回去了。

　　“玉樱？你回来了？吃饭了吗”宿舍里正在洗漱的小蕊，顶着一脸泡泡问道。
　　“没怎么吃”
　　“你最近忙什么？还是那个合唱团？”
　　“是呀，快要录制了。”
　　“妈呀，你都快成声乐系的了……”

　　玉樱转头看着坐在自己位置上发呆的心尔。
　　“心尔，吃不吃泡面。”
　　“吃。”
　　“怎么这副表情，不应该跳起来的吗？”
　　鹿心尔看着手机，神情呆滞。
　　“鹿心尔！”
　　小蕊大叫一声，鹿心尔回神。
　　“干什么呀？吓死我了。
　　“你发什么呆？”
　　“没有，吃泡面是吧？好！几包？”
　　“老样子……”小蕊慢悠悠的说。
　　“四个人三包，三个人两包。今天妍希不在，就是两包咯。”鹿心尔嘴里念念有词。

　　没一会儿，屋里弥漫着香喷喷的味道。
　　“快考试了…哎。”小蕊眼睛迷离起来。
　　“考完就要回家了。”小蕊继续说。
　　“是啊，考完就放假了，你们就都走了。”玉樱边吃边说。
　　鹿心尔埋头吃泡面，很满足的喝着汤，咽下最后一口，她说：“放假很快的，也就过年几天就回来了。”

　　【过年】
　　徐玉樱想到这个词就有些反感，她真的很不喜欢过年，不喜欢去她那个爸爸家，但即使不想，还是要去，毕竟，那是给她生活费的“监护人”。

　　“你们那个乐团累吗？”她不想在继续过年的话题。

　　“还好，不算太累。但是真的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小蕊说。

　　“最近活动多吗？什么时候演出我也想去。”
　　“最近不多，之后有机会叫你，你这么忙，能有空吗？”
　　“这段时间是挺忙的，这次合唱团录制完，我可能就不会那么忙了。”
　　“也许你一举成名，各大合唱团都要你伴奏。”小蕊认真的说。
　　她喝了口水接着说，“那岂不是更忙？”

　　玉樱微笑低头不语。她其实没怎么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在专业道路上走着却没有明确目标，总归还在大三阶段，离出校门还有些遥远。
　　“心尔，你在干什么？”小蕊问。
　　玉樱望过去，发现鹿心尔呆呆地盯着手机。好像在等信息。
　　她没说话摇摇头，眼睛还是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玉樱转头看着小蕊疑惑的瞪眼睛，用口型说，“怎么了？”
　　小蕊耸耸肩，表示不知道，用口型回复“恋爱了”。她们很有默契的静悄悄地洗刷洗漱，回床上睡觉。
　　玉樱看着心尔失神的模样感叹，爱情这东西究竟是什么？让一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儿变成这样忧心忡忡的样子，让一个一提到吃就跳起来的女孩儿，变成快要厌食的人……

　　她望着天花板，又不自觉得看了眼手机里和权一炏的通话记录，轻轻叹了口气才锁屏准备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