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之上的微光》昕燃

16、第十六章

　　徐玉樱站在权一炏家门口，想了想她没有直接输入密码进门，礼貌的按了门铃。

　　“叮咚……叮咚……”
　　“谁啊？”小白的声音。
　　“我”

　　打开门，白羽正准备穿鞋出门。
　　“你来啦？你来的正好，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玉樱点点头，放下包在玄关，往卧室看去……
　　“他怎么了”声音压的极小，几乎是用唇语。
　　小白笑笑，知道她的用意也轻声地说，“心情不太好，可能在家里闷坏了吧。”
　　“嗯……”玉樱若有所思。
　　“那交给你了，我走了……”小白摇摇手出了门。

　　玉樱轻手轻脚的来到卧室门口，想看看他在干嘛，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你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权一炏坐在床边，左腿架在一个枕头上，脸正对着门外她站着的方向。想必是听到了她来的动静，一早便等着了。
　　玉樱见状，不再闪躲，从门后走到屋里，肆无忌惮的打量起权一炏。

　　他好像胖了些，不知道是吃的太好，还是躺的太久，比第一次见面他去调音那时候要胖了。

　　权一炏仔细听着她的一举一动，料想她又在观察自己。
　　“看什么？”
　　玉樱一惊，“啊？”
　　“我说你这丫头，在看什么？”
　　权一炏气呼呼的质问她，玉樱嘴角上扬。
　　“看你啊”
　　“我有什么好看的。”
　　权一炏头转了过去，浅棕色的眸子涣散无光，望去远方。
　　【很好看啊】玉樱在心里回答着。

　　玉樱来之前想着见到他会不会尴尬，没想到权一炏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你今天没事吧？”她走过去坐在床尾看着他问道。
　　“没，我能有什么事。”
　　“哦，可是我听着你声音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
　　“嗯，有点……就是吧，本身你主动给我打电话就…不对劲。”玉樱支支吾吾。

　　她想着，他那骄傲的自尊怎么会主动给她打电话，听到他虚弱无力的声音想着肯定是出了什么事。现在又看到他这副德行，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我今天打扰你了？”权一炏两手交错，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没有没有”玉樱回答
　　“今天周末，你没在学校吧。”
　　“……”
　　“约会去了？”
　　“嗯？”玉樱盯着他，感觉他能将自己“看”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着他微微挑起的眉毛，忽然感觉有点问题。
　　“你不要转移话题，我在问你，怎么变成你问我了呢？”

　　手上动作停止了，他变换了下坐姿，离玉樱近了些。
　　【茉莉花的清香】心里想着，他微微闭上眼睛，仔细嗅了嗅，这味道很是想念啊。

　　“权一炏，我问你话呢？”听到自己名字，权一炏搬了搬伤了的左腿，右脚下了床，在找自己的拖鞋。
　　寻了一圈，没找到，小声嘟囔着，“哎，拖鞋呢？”
　　“要下来？”玉樱蹲下，从床逢里找到了他的拖鞋。
　　“在这里，你能下床了？”
　　“嗯，我快要憋死了，下去溜达溜达……”
　　“那怎么行，你的腿还没好，别乱动，骨头长歪了就麻烦了。”
　　权一炏不理会她，穿上拖鞋调整了坐姿，把左腿往外搬了搬，将身体重心移到右腿上，右手去寻床边墙面，他把左腿稍稍弯曲，借着力站了起来。

　　权一炏比徐玉樱整整高了一头多，她抬头仰视着这个男人，心脏开始突突直跳，因为他们的距离不超过半个拳头，如果权一炏稍微歪一点，他们几乎要抱在一起。

　　“我就站一下不会出什么问题。”

　　权一炏穿着长袖家居服，因为很久没有理发他的头发有些长，但是看起来并不邋遢，似乎他很适合这种半长的发型。

　　“天天躺着，我感觉我的背和屁股简直要没有知觉了。”

　　“我在想，我的左腿长时间不运动会不会肌肉萎缩啊，一个腿粗一个腿细该怎么办。”

　　玉樱抬头凝视着他，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她的心脏还是扑通扑通的强有力的跳着，耳朵里只能听到它们的声音。

　　权一炏感受到她在自己胸前不均匀的呼吸声，可是听不到她的回应。他真的很讨厌自己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听不到回应，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他右手扶着墙，左手往前一探，触碰到她的颈。玉樱浑身一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呼吸更加的急促，紧张的不得了。

　　“抱歉，听不到你的回应，我…我还以为是错觉。”

　　“啊？……哦，没事，是我出了神，你刚才说什么？”

　　权一炏把手放下，轻轻叹了口气：“呵~我说，我的两条腿会不会不一样粗细。”

　　玉樱低头看了看，裹着石膏的左腿，“现在看不出来，不过应该不会出现这个问题吧。”

　　“很有可能，因为之前我大学有个舍友，滑雪时把腿摔骨折了，躺了两个月，后来就一个腿细一个腿粗，我们还嘲笑他来着…”权一炏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嘴角上扬，好像想起了大学时开心的往事。

　　“后来呢？他的腿变回来了吗？”
　　“过了大半年吧，还是一瘸一拐的，他伤的比较重，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啊？为什么啊？不是室友吗？”
　　“嗯，毕业后就没见到他了。”
　　“哦”
　　“你是在美国上的大学吗？”
　　“嗯”
　　“那你学的什么专业啊？”
　　“……”权一炏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玉樱并没有看到。
　　“嘶……”
　　权一炏的右腿不停的动着，好像站不住了。
　　“怎么了？”玉樱扶着他问。
　　“呃，腿麻了……”
　　“那快坐下吧。”

　　权一炏摇头，两个手扶着墙不停的跳来跳去。
　　“你把轮椅推到门口”
　　“嗯，你站稳啊，别摔了。”

　　权一炏摸着墙，一步一步往卧室门的方向挪动，等坐到轮椅上，他长出一口气，手不停锤着右腿的小腿肚。
　　“啊，麻了麻了，好疼。”
　　玉樱手伸过去要给他按摩，“我给你捶捶~”她轻轻捶打着他的右腿，嘴上还不停念叨着，“太久不站，总会有不适应，下周去复查，看看骨头长的如何，也许下周石膏就可以拆掉了。”

　　一只大手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从自己的腿上移了过去。
　　“好了，不麻了……”
　　权一炏尽量控制着声音，不让她听出自己的异样。
　　“推我去阳台。”
　　“好”

　　打开窗，外面的风缓缓吹着，一丝凉意滑过。
　　“已经是初冬了啊”权一炏扬起下巴深深吸了一口气。
　　玉樱从沙发上拿了和薄毯盖在了他的肩上，“你穿的太少了，小心着凉。”
　　“谢谢”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转转吧？”
　　权一炏身子往后退了退，“不去了”
　　玉樱以为他会很乐意，毕竟关在家里很久了，没想到他不愿意。
　　“好久没出去了，不想吗？”
　　怎么不想，他在这个家快憋疯了，可是想到自己这个样子还需要别人推着，就有些抵触。
　　“走吧~”玉樱看他的表情，感觉他还是想出去的，可能有些顾虑吧。
　　他那一双很man且很白皙的大手抓住轮椅的轮子，叹气道“还是不去了……”

　　玉樱从他身后走过来，蹲到他的面前，看着他毫无焦距的双眼，问。
　　“为什么不愿出去？怕我累？没关系的，我不怕累。”
　　“我很重吗？”
　　“嗯，不轻。”
　　“我是不是胖了。”
　　“你怎么知道，嗯，我的意思是说……”
　　“你是说我又看不到自己的脸，怎么知道自己是胖是瘦？”
　　“……”玉樱选择沉默。
　　权一炏放开轮子开始摸自己的脸颊。
　　玉樱想着他天天在家呆着无趣至极，于是想逗他“你胖了很多，脸都圆了。”
　　“真的？”
　　“小白把你喂的不错，最佳饲养员。”
　　“……”
　　权一炏开始摸自己的身体。

　　“我记得雯柠说过家里有称，你去厕所帮我找找。”

　　【雯柠，冯雯柠，就是他那个女朋友】玉樱心里提醒自己。

　　“嗯我去看看。”

　　从厕所的角落柜子里找到秤，把它放到轮椅旁边。

　　“拿来了，在你的脚前面一点。”
　　“嗯”
　　权一炏的脚放到体重秤上，欲直接站起来，刚开始发力他突然想起什么。
　　“啊不对，我已经很久没称过体重了，之前多重也完全不记得，这样的话，称了也不知道胖了没啊。”
　　说着又坐回原位。
　　“真的假的，多久没称过？你是不是怕我知道不好意思啊~”
　　“真的，很久没称过了。”
　　“多久？”
　　“很久”
　　“很久是几个月？”
　　权一炏皱着眉，想了想，“好像从那年…就再也没称过。”

　　【那年】

　　徐玉樱想起妈妈的话，那个暑假，三个月，从那之后他就……看不到了……也许就是从那开始他再没在意过自己的身材。
　　两年，这两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伤感瞬间席卷玉樱的神经，还好，她是个可以隐藏自己情绪的人。

　　“你上去试试啊，不试也不知道自己多重。”
　　“好吧。”

　　权一炏两手发力，借着轮椅站了起来，瞬间平衡感还是不错的，整个人的重心都在右脚，右手在摸索依靠点，玉樱的手自然而然的握住了他的手。

　　“你站稳，不然不准的”
　　晃动了几下，权一炏终于站稳了几秒钟。
　　【您的体重是79.5公斤】
　　一个电子感极强的女声居然报出了他的体重。
　　权一炏一惊，看到他满脸的黑线的样子，她简直要笑喷了，捂着嘴巴偷偷的笑。
　　“你笑什么？”
　　“没有”
　　“这个体重是属于正常吗？”
　　权一炏在玉樱的搀扶下坐好，手扶着轮子往后退了退，感觉有东西挡到了轮椅，他伸手探了探。
　　“这是什么啊？”
　　“钢琴凳”
　　权一炏深深的皱眉，“这不是阳台嘛，为什么钢琴凳会在这里？”
　　“不知道”玉樱在摆弄手机软件，想查一查他的身体状况。
　　“讨厌的小白，把家里给我弄得乱七八糟的。”

　　“权一炏？”
　　“嗯？”
　　“你多高啊？”

　　玉樱自己有168左右，刚刚看他比自己高一头多，怎么着也有180了吧？
　　“我186，问这干嘛？”
　　“我在查你的BMI指数。”

　　权一炏的脸又多了几条黑线，原本就是想打个岔不要让她再纠缠出去逛逛的话题，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的认真。

　　“出来了，你的BMI值是标准的，不过理想体重在73.1kg左右，所以，你还要控制下自己的体重啊。”

　　“哦，好。”

　　“所以我们出去转转吧，整天躺着，你都有些浮肿了……”玉樱把手机收起，准备推权一炏。

　　【完了，又绕回去了……】他心里默念着。

　　“不去”嘴上很坚决。
　　玉樱再次蹲下来问他“告诉我理由。”

　　权一炏沉默片刻，身子往前贴了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没有墨镜，我…不出门！”他的鼻子几乎贴在了她的鼻子上。

　　心中的小鹿“咚咚咚”的撞在心房上。
　　【冷静，冷静啊】
　　玉樱坐在地板上，朝着自己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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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