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之上的微光》昕燃

11、第十一章

　　“我…我真的没什么事。”玉樱不会撒谎，谎话从她嘴巴里说出来都连不成句子。
　　“不管你有没有事儿，我想一个人呆着…”权一炏开始发脾气。
　　“……”玉樱小心翼翼的不知该怎么办好。
　　看着他生气的脸，她不该留下来，可是想想他自己一个人，又实在放心不下，左右为难。
　　“我去外面，不打扰你。”

　　权一炏觉得她还是那个固执的小女孩，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是不愿意走。难道自己真的要发脾气赶她才可以吗？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憋了两分钟，直接喊了出来：
　　“徐玉樱，你从我家出去，别在这儿呆着了！”
　　玉樱一愣，缓过神儿来的时候，觉得委屈极了。
　　她真想拿起包就往外冲，可是理智将她拉回来。她把权一炏的手机、耳机、盲文书放在他的手边。又往保温杯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拿了些零食和饼干面包之类的放在了水旁边。
　　权一炏听着她忙里忙外，心里很是愧疚，对她发脾气，她还是这样对自己。只希望自己脚伤快好，不要再连累这个“妹妹”了。
　　“你需要的东西我放在你的床边了，水和一些吃的在床头柜上，不要饿着。有事儿一定给我打电话……”
　　“你快走，好烦。”权一炏口是心非，希望她别在这浪费时间。
　　“你自己小心点……”
　　权一炏摸着手边的盲文书缓缓打开，没在回应。

　　关上门，玉樱在门口站了片刻才走。回到自己家，她径直走到钢琴前，翻开琴谱，开始练琴。
　　全身心投入到谱子中，想要快快熟练去还课。她把闹钟设置到五点三刻，怕自己误了去上课的时间。

　　这是一首伴奏曲，之前的钢琴曲已经很成熟，一会儿再复习几遍便可以，但这首伴奏，却没那么容易。伴奏之所以难，是因为要为其他乐器或者声乐服务，好的钢琴伴奏者可以使主奏乐器熠熠生辉，既不掩盖它的光芒，又不拖它的后腿。在这方面，玉樱是个“小学生”。

　　连续三个小时，徐玉樱沉寂在黑白键盘之间，与音符为伍，与休止符为伴。音乐可以让人身心舒畅，即便这是在赶功课。

　　“铃铃铃……”
　　时间到了，玉樱洗了把脸拿起乐谱和包往学校赶去。

　　***
　　从张老师琴房出来，走到楼道的窗户旁做了个深呼吸。窗外不远处的校园之外已是灯火通明，看看手中谱子的圈圈点点，玉樱觉得还需很多的努力。
　　手机铃声打破发呆的人。
　　“喂，玉樱，我记得你今天有课，回宿舍住吗？”
　　是室友小蕊。
　　“小蕊，我不回去了。”
　　“今天不是有课？我和心尔在宿舍，妍希一会儿也回来，你不来？”
　　“嗯，我还有点事。”
　　“哦，好吧，明天一早的课改下午了，你不回来也没事。”
　　“西方音乐史改时间？”
　　“对。”
　　“知道了小蕊，这几天有些事，过几天一起吃饭。”
　　“好的，明天见。”

　　很久没有和室友一起吃饭，她们三个都很好，上了大三后，因为专业不同，只有大课才能聚到一起。赵蕊蕊和鹿心尔忙着排练，也不太常见，滕妍希是流行学院的，连大课也很少见，不过大家还是相亲相爱。

　　通话结束，玉樱准备回去了，天已经完全黑了，如果是之前课上到现在这个时间她一定会回宿舍住，而现在，她要赶回家。
　　肚子一阵空虚，她去小饭馆打包了两份盖浇饭和粥。
　　站在权一炏家的门口，她没有敲门，只是拿起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很久那头都没有动静，徐玉樱越来越着急，终于，电话通了……
　　“喂~”
　　“一炏，你还好吧。”
　　“嗯”
　　“你家门有没有密码？”
　　“你在门口？”
　　“是的”
　　“好……”

　　“啪”黑漆漆的屋子迎来了光亮。权一炏之所以电话接听很慢是因为他已经睡下了。
　　“这么晚，你怎么又来了？”
　　“我想着你肯定没吃饭，打包了两份盖浇饭，你陪我吃吧？”
　　“你到现在还没吃饭？”
　　权一炏知道已经过了饭点，自己吃不吃无所谓，不怎么活动真觉不到饿。她又是因为什么到现在没吃饭？
　　“嗯，我刚下课……”
　　玉樱找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用碗把饭、粥盛好，端了过来。
　　权一炏闻到饭香味顿时觉得好饿，他不自觉的坐直了些。
　　“这是碗，这是勺。”玉樱将饭递到他手中，然后坐在凳子上拿起自己的那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是什么？”
　　“嗯，有红烧肉和炒花菜，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权一炏嘴角弯了弯，没说什么，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玉樱也开始吃，她自己的是西红柿炒鸡蛋，她喜欢西红柿的汤汁浇盖在米饭上的味道。
　　谁都没有说话，玉樱有一种很满足的感觉，看着权一炏安安静静的吃饭，脸上的表情轻松自然，生活如此简单，没什么不好。

　　“你吃的什么？闻起来好像不太一样。”
　　“我的是西红柿炒鸡蛋，你要尝尝吗？”
　　权一炏摇摇头，“不要，这么素，我不吃。”
　　玉樱嘴角上扬。
　　“还是红烧肉好吃，这是哪家的饭，味道不错。”
　　“哦，好吃吗？我尝尝。”
　　说着，玉樱起身把筷子伸进饭盒夹了块肉，放到自己嘴里，认真的品尝。
　　“怎么样？”
　　“嗯~确实不错，肉质松软而且不腻。”
　　“是啊，很久没吃这么好吃的红烧肉了。”权一炏好像心情不错。
　　“明天再尝尝他们家其他的菜。还有很多呢，我们都尝尝好吧？”
　　“好”

　　权一炏把碗放在腿上，伸手去床头柜上摸索，确定好水杯的位置，他拿起来，拧开放在嘴边喝了起来。红烧肉很好吃，但是吃多了有点咸。
　　“这是哪里的饭馆？”
　　“学校那边的，不算远。”
　　“有没有外卖？”
　　“应该有吧？”
　　“那给我电话，明天我自己叫外卖就可以了。你回学校去，不用来。”

　　“为什么？”
　　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惹着他了。
　　“什么为什么？”权一炏反问她。
　　“为什么不让我来？”

　　权一炏把杯盖拧好，放在一旁，又端起腿上的碗，不紧不慢的吃着。
　　玉樱看着他，等他回复自己。半晌，权一炏把碗中的饭吃完，玉樱再次问他，
　　“为什么不让我来了？”

　　“因为你还有学业，今天你就有课，还骗我说没有，这样真的很不好。”
　　“骗你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我可以没课时候再来。”
　　“我可以照顾自己。”
　　玉樱急了，站起来声音大了些，
　　“你怎么照顾自己？医生说脚不可以碰到地的，这屋里轮椅又进不来。”

　　“没关系”

　　“上厕所你怎么去？”

　　“……”

　　“饿了，外卖送来了，你怎么开门？”权一炏被问的哑口无言。

　　“你说自己可以，我怎么放心？”

　　【我真的很没用】权一炏心底的声音在呼喊着，他低着头，半晌，对玉樱说。

　　“你天天在这陪着我，什么都不做，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有啊……我……”
　　“这样，我请个人来看护我行吧？”
　　徐玉樱话没说完，权一炏抢着提出自己的看法。

　　“Cherry,妈咪如果知道你天天不上课来看我，可饶不了我…”
　　“……”玉樱沉默。
　　“Cherry,我真的不想耽误你，这么晚了你还要赶回学校，我也不放心，明天我就请一个护工来好吧？”
　　“……妈妈，她…，她只会怪我没把你照顾好。”

　　玉樱说完转身出了房间，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她看着万家灯火有些悲伤。为什么，人在这个世界上要承受这么多的苦难，曾经如此阳光的他，现在却被困在屋里，不见天日，度日如年，如果是自己，也许会得抑郁症的，他却还怕耽误自己的课程。

　　环顾四周，看到角落里有一架钢琴，那是一架小型三角钢琴，上面盖着块布，有些灰尘落在上面，把布扯下来，坐在琴凳打开琴盖，她试了试琴键，然后随心弹了一首曲子。

　　玉樱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完全将之前担心的事儿抛在脑后，整个感觉带动着她，弹奏着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舒缓优美的旋律从指尖流淌，她的心境影响着乐曲，悲伤的情绪由旋律释放出来，一气呵成，当最后一个音弹出来后，徐玉樱睁开双眼，深呼吸，感觉心里堵着的大石头慢慢挪开了，心情舒畅了好多。

　　缓缓站起来才发现，这不是在自己家，是在……

　　！！

　　完了，这是在权一炏的家里，上午还在遮掩自己是钢琴系的学生，现在却在这弹起琴来，这可怎么是好？
　　她站起来，探了探头，往权一炏的房间看去，想听听他的动静……还好，他没什么反应，也许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敏感吧，不过，她此刻在心里骂自己千百遍，脑袋进水了，在这就弹起了钢琴。

　　事实上，在徐玉樱弹出第一个乐句时，权一炏就坐了起来，腰杆挺得笔直。他认真听着每一个音符，感受到了她悲伤的情绪，将《六月船歌》演奏成这样，并不多见啊。
　　乐曲进入高/潮部分时，权一炏皱起了眉头，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发现了，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个身穿白色连衣裙，周身微微发光的人影。是她吗？那个住在隔壁楼的女生。
　　权一炏还不敢确定，只凭脑海里那模模糊糊的背影也无法说明什么。回想起这几天相处，她的声音，她的味道，真的会这么巧？那个特别在意过的女孩儿竟然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

　　徐玉樱轻手轻脚的进房间收拾碗筷。
　　“你是钢琴系的？”
　　玉樱声音很小，“嗯”
　　看着权一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有点心虚。
　　“能不能弹一首我想听的？”
　　“什么？”
　　“热情奏鸣曲第三乐章”
　　玉樱心里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被发现了！？
　　“可以吗？”权一炏追问。
　　“嗯”
　　玉樱走到琴前，开始演奏，脑子像过电影一样浮现出第一次和权一炏相见的情形。一曲终了，玉樱走到卧室门外，听着他的动静。她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进去。
　　屋里安静极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传入玉樱耳朵里……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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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个习惯，看到收藏和留言，再忙也要去码字。嗯，你们懂的我什么意思，不要潜水，快点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