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屑老板吵醒之后》糖霜泡芙

67、第 67 章

　　“我觉得这句纯属废话。”

　　滑头鬼喃喃自语道，“谁都知道是阴阳师出了问题，但是问题在于……呃，能找到他们的话，早就找上门问了。”

　　漆原提出自己的疑问后，他便摆出了这副只能苦笑应对的态度，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有点难以回答。

　　“我能理解，找到晴明那家伙确实有点困难。”漆原眨了眨眼，“而且他就没学过说人话，肯定乱扯一通……但是随便找个阴阳师问问也这么难？”

　　滑瓢苦笑着指了指附近的浓雾，它们不知何时改换颜色，竟然有如血液凝结一般，透露着诡异的美感。

　　这不是普通的雾气，而是妖怪实在太多，负面的一切聚集起来，将妖气和怨恨完全化作了一场看来无害的雾气。虽说不会对大妖怪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却极易影响一些小妖怪的神智。

　　小妖怪们迷失心智，互相残杀，妖雾则更加浓重，如此循环下去，谁也逃脱不了这场雾气。

　　漆原察觉到他的意思，问道：“阴阳师难道无法在这妖雾之中存活？咦……不应该吧，虽然不如晴明有用，但他们好歹也是正统的阴阳师。”

　　过去百年之久，普通的人类多半会死去，而且，这里的妖雾会影响他们生存，进而让繁衍停止。就算躲过发疯的妖怪，京都的人类们也不可能撑到现在。

　　但阴阳师不同。

　　他们有自己的手段，或许能够存留下来也说不定。

　　“这个嘛。”滑瓢的眼中露出一丝落寞，“如果有阴阳师还活着，大概人类也不会这么惨……即使是我们去救援也来不及，因为发疯的妖怪太多了。”

　　“这里已经没有人类存在。至于那些阴阳师，他们在这里成为孤岛前一刻，就已经死了。”

　　因为死了，当然不能继续庇护还留在孤岛上的普通人。

　　而且他们的死法并不光彩。

　　滑瓢曾经亲眼看见过那些尸体。人类的躯体已经干瘪、完全只剩下一层单薄的皮，血液诡异地从他们体内消失无踪。整个京都的阴阳师都聚集在宫苑当中，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他们在用自身发动某种禁术。

　　阴阳师当中，研究禁术的不在少数。虽然明面上是禁止这些术法存在的，但只要是个阴阳师，就会怀揣某种特殊的能力，只是不会外传与人。

　　“喔，我之前见过那种会强制让妖怪成为式神的禁术来着。”漆原摸了摸下巴，“一般来说，取得真名、互相信任才能够缔结契约，但那种禁术可以无视这一点。”

　　滑瓢点了点头，“不过……用全京都阴阳师来发动的禁术，还是少见至极的。”

　　漆原忽然想起，作为天才阴阳师的安倍晴明，似乎也有开发过各种各样的禁术。

　　和普通人不一样，他这老狐狸，随手就是些有趣的禁术，其他阴阳师对此垂涎三尺，恨不得把他的脑袋搬下来为自己所用。

　　人类就是对不能随意使用的技术感兴趣嘛。

　　“所以……用全体阴阳师性命发动的禁术，就这？把京都圈了起来？”

　　漆原困惑道，“哇不会吧？他们该不会是想要……”

　　他愣了一下，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

　　实际上，人类和妖怪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很多妖怪天生比人类强大，用自己的能力迫害人类。虽说也有与人类交好的妖怪，但是，世上有更多骗取人类信任的妖怪。

　　虽说阴阳师阻止了许多妖怪，但他们终究不能保护所有人类。人类与妖怪之间隔着一道鸿沟，他们既不能相互理解，也不能达到完全的平等，就如同几百年间的人类与野兽一样。

　　阴阳师是人类，自然对妖怪有更多怨恨。

　　斩妖除魔似乎是他们永远的使命，但是有些阴阳师会产生一种思考：什么时候，这使命能够终结呢？

　　人类什么时候才能不受到妖怪侵扰呢？

　　他们早已经明白，无论如何，人类和妖怪之间都没有绝对安稳的平和。

　　所以，他们生出了更加过激的想法。

　　干脆……让妖怪从世上完全消失吧。无论是好的妖怪、坏的妖怪，只要是妖怪，就该从人类的舞台上退下。

　　“用一块莫名其妙能够吸引妖怪的玉，以及自己的性命，把野兽关进笼子里。或许有一天，野兽们在笼子里互相撕咬，就会消失干净。”滑瓢望着远方，“哎呀，我是搞不懂啦。总之就变成了这样？不过听你的说法，大概他们已经成功了？”

　　“不好说。”

　　漆原苦着脸，有些心虚道，“虽然外面只剩下一些小妖……不过，呃，世上也多出了‘鬼’这种东西，比妖怪还凶残。”

　　“那可太惨了。我都有点同情。”

　　滑瓢幽幽叹道。

　　嗯，鬼头子还在这座魔城闲逛。

　　归根结底，他们所做的事情完全等于徒劳。但已经死去的人是不会知道的，他们只是为了创造出一个自认干净的世界。

　　“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出不去？”

　　“当然。”

　　“晴明他……有找过你吗？”漆原比划了一下，“是个长得像狐狸的超级美男子，嗯，你也是美男子所以能理解吧？就是那种只要看一眼就会觉得‘这就是晴明啊’的类型。”

　　“你的形容也太古怪了。”

　　滑瓢的表情也忍不住出现一丝裂痕，“我是见过他，不过那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喂喂，等等，他是人类吧？能活这么久的吗？”

　　“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是变种人，活着是肯定的啦。而且我觉得多半他本人就在这里没错。”

　　漆原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右眼皮在跳，莫非是某种预兆不成？

　　“……为什么这么认为？”

　　“类似于凶手喜欢回到案发现场，看自己犯下的案子这样的思路吧。”

　　“你对友人的评价好糟糕。”

　　漆原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他看向手腕上有如兰花的印痕，不知为何一阵心悸——大概这就是第六感吧，总是带来麻烦的那家伙，一定就在这里，且会找到他。

　　“我可以去中央看看吗？”

　　漆原指了指远方，“那些阴阳师的埋骨之地，现在应该没有主人吧？”

　　“……”

　　出乎意料，滑瓢陷入了一瞬的沉默。

　　片刻后，他有些困扰地开口道：“那部分确实是没有主人的。不过……因为协议的原因，这里是公共领域，需要告知对方才行。”

　　“公共领域？”

　　“虽然我迟早是整个京都乃至天下妖怪的主人，但现在还不是。京都里还有与我们奴良组完全不合的大妖怪，我们以宫殿为界，将这里划为两半，互不干扰。”

　　滑瓢说起自己会一统京都、天下时，毫无胆怯之意，洒脱至极，漆原倒很喜欢他的性子。

　　“管东边的是只狐狸。我和她相性实在不好。”

　　滑瓢摊开双手，“哎呀呀，虽然也不是打不过，但是最近妖气更浓，更多妖怪迷失了神智，管理西边的秩序已经很忙了，实在是不想去找他们啊——你要是能等的话，过两天我再去问她。”

　　“这样啊。”

　　漆原挥了挥手，“那谢谢你讲这些八卦，我先走咯。”

　　“喂喂，只等两天而已。”

　　滑瓢双手环胸，傻眼似的看着他，“你是这种急躁性格吗？”

　　“因为很闲啊，不如直接去看看。我有预感，晴明会在那里等着我……大概？”

　　漆原不确定道，“你放心，如果被你说的那只狐狸逮住，我一定不会供出你的名字啦。”

　　是这个问题吗？

　　滑瓢觉得自己的担忧完全放错了地方。

　　只是自己看中的人才如果对上了那只狐的话会很亏而已。想到这里，滑瓢开口问道：

　　“你有证据证明，安倍晴明就在那里？”

　　“没有，如果有的话我会是这样子？”

　　漆原理直气壮道，“第六感懂吗？反正我是觉得他会在这里，不，是他会来找我——”

　　“说到底完全不确定嘛。”

　　“哼哼，不去尝试的话就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第六感对不对，所以我要去作死。”

　　漆原小声阐述自己的歪理。

　　滑瓢沉吟良久，忽然道：“我也一起去。”

　　“啊？”

　　“……我有一件事想问他。”

　　滑瓢想起在街道上与男人的相遇，那段记忆像是扎入了咽喉的鱼刺，让他总是心生疑惑，想要再次见到那个人，“如果你的目标是晴明，就算是他们也不会拦住你……因为他们也想知道晴明去了哪里。”

　　“哇哦，好炫酷，全京都的死敌晴明？”

　　漆原轻声笑了起来，滑瓢似乎揪起一只修为不高的小妖怪，向他嘱咐了什么。漆原这才想起，好像无惨还落在外面。

　　“托你的手下帮我带句话吧。”漆原挠了挠头发，“你们奴良组或许会见到一个……脾气很差，但是脸很好看的黑色家伙，告诉他，记得少打架。”

　　“我看这句话你该送给自己。”

　　滑头鬼微微挑起眉毛，“那么，我们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