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屑老板吵醒之后》糖霜泡芙

42、第 42 章

　　似乎是下起了细雨，漆原站在窗边，室内充满了浓郁的酒香。无惨的表情十分阴郁，不知道的话还以为自己欠了他钱……不对，妖鬼琢磨着，他好像真的欠这家伙的钱。

　　狛治并没有到来，因此他们不需要摆出友善的表情，只互相瞪着就好了。

　　“喂，无惨。”漆原开口道，“麻烦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奉行夜路遇到袭击者，不幸受伤的消息传来……我记得他并没有去什么可疑的地方，也拥有足够应付那些窃贼的能力吧。”

　　“哈？我怎么知道？”

　　无惨事不关己地回复道，“被群殴也是可能的。”

　　“听说对方神志不清时，有说见到了红色眼睛的蝙蝠。”漆原叹了口气，“稍微做的不明显一点好吗无惨君！别把你的特征搞得人尽皆知，给他后脑勺来一闷棍然后拖到深山老林不就好了吗？”

　　无惨的眉头抽动了一下，接着他那有些奇怪的目光落在漆原身上：“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经验。”

　　“当然啦。以前咱也是见过不少绑票敲诈的，虽然你可能觉得有点奇怪……但是绑来人类或者其他妖怪，对于这些妖怪们来说还蛮常见的。”漆原比划道，“堵上嘴，捂住眼睛，稍微警告他一下就好了。哦，对了，建议你不要说出自己是为何而来的，不然之后他会迁怒狛治君。”

　　“你以为我是傻瓜吗？”无惨眯起双眼，不满道，“我从来不说废话，把自己的计划全部在别人面前讲出来，只有画本里才有。”

　　接着两方陷入了沉默，无惨立即意识到好像说错了什么，他听到漆原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度：“好了无惨君，你已经承认了！说吧，为什么要去做这种事？”

　　“啧……大意了。”

　　辩白失去效果后，无惨自暴自弃起来，“我攻击人类并不会有什么特殊理由，就像以前一样。”

　　漆原歪了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那双金瞳倒是十分真诚地注视着无惨。里面满溢的、理所当然的信任让无惨感到脖颈僵硬，“但是无惨小哥应该和我约定好了不会随便碰人类。”

　　“……不守约定的恶人很少见吗？”

　　“不对。”妖鬼危险地笑了起来，“因为我确信你是为了别人行动，现在才没拧你的头啦。咳，对不起，好像这么说有点太强势。那换种说法吧，因为我无论何时都相信着你，怎样，有没有很感动？”

　　“那威胁是怎么回事。”无惨冷淡地吐槽道，他已经习惯了这种颠三倒四的语言，因此心中毫无波动，“只是因为不爽而已，那小鬼太弱了，才会被冤枉。”

　　确实，并不是出于多么喜欢狛治的感情，也不是为了他而纯粹的打抱不平。

　　鬼舞辻无惨的行动准则只是自己的情绪而已。

　　觉得不舒服所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事，就这么简单。狛治太弱小了，或者说，他非常不幸运，只能依靠这种方式取来巨款，以救治自己的父亲。像他这样的孩子，被当作新盗窃案的犯人冤枉，也并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因为他不愿意承认，所以被殴打……也是常有的事情。

　　不爽。

　　所以随手惩罚一下。这是鬼舞辻无惨的决定，和狛治没有任何关系。

　　“唉，我理解了。”漆原总结道，“简而言之就是傲娇。”

　　“我不认同那种古怪的词汇。你和安倍晴明学了多少奇怪的东西？”

　　“但是很适合你啊。”对方理所当然道，“既然觉得那孩子不错，说出来比较好。啊，虽然我知道只是对于你见过的人类而言很不错啦……”

　　“他不会来了。”

　　无惨忽然转换了话题，漆原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他的观点。但妖鬼很快又补充道：“但我们需要去找他，如果因为父亲的原因，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我不希望变成那样。”

　　“用我的血，本可以把那个病秧子救回来的。”无惨发出了嗤笑，“既然你真心关注他，那为什么不询问我？”

　　“因为求你太恶心了——开玩笑的。”

　　漆原眨了眨眼，“人类一直在生老病死，他们永远重复这个循环、但同时依靠着自己的精神便走出了这个循环。我想那位先生应该也不希望变成鬼。无论如何，狛治君都要自己决定未来。”

　　无惨的眼中明晃晃写着不能理解，他啧了一声，“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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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狛治怀疑自己变得听不到声音了。

　　应该说是其他什么声音都已经不重要了才对，他努力回忆自己之前看到的一切，但是，脑海里依旧一片空白。他想不起来自己遭遇了什么，也想不起来父亲最后的话，只记得父亲的脸上那微弱的笑容。

　　其实并不是最难以接受的结局。

　　只是普通的、每天都有可能发生的病情恶化，而在那个时刻，狛治恰好在归家的路上而已。其实心中也有设想过自己换来的药物并没有起效的未来，甚至于……更不好的未来。有时他会想，自己的谋生手段带来的困扰，是否会让父亲彻夜难眠？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没有责怪自己。狛治曾经一度以为父亲要离他而去，他梦见对方因自己的偷窃行为选择悬梁自尽、为他卸掉负担的场景，比现在要过分更多，但那些都没有发生。

　　只是很简单的、父亲因突发急病离去而已。

　　“……呜呜、呜呜呜呜……”

　　他连用手背去擦拭的余裕都没有。家中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物品，父亲最后留下的，也是给他的话语。在他碰到那些奇怪的陌生人，放弃以偷窃手段换取钱财后，得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好的东西。即使他向正直的那条道路前进，也不会得到什么。

　　接下来要做什么？

　　如果不像这样贫穷，或许父亲不会如此……但是现在去想这些，真的还有用处吗？

　　狛治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究竟是怎么走到街上的，他已经完全记不清楚。总之在浑浑噩噩之间，他就这样走了下去，途中被他人忙不迭避开。他觉得自己的内心充满了愤怒和不平，但又不知应该发泄到谁身上，归根结底，都是对自己的弱小有所不满吧。

　　他狠狠地撞到某个人身上。

　　好像不是陌生人，因为他听到了对方喊叫“你这小鬼”的粗鲁声音。应该是哪个被他偷过东西的家伙，或者是奉行吧？不过狛治无暇顾及了。对方骂了许多话，最多也不过指责他是个小偷、穷鬼。对此，狛治只回复道：

　　“让开。”

　　“区区低级的小偷就敢这么说话，哈，不愧是穷鬼家庭里才能教出来的垃圾……”

　　“让开。”

　　狛治继续说道。看不出他是否有生气，但他的拳头确确实实、十分有力地挥动了起来。

　　有阻止自己的就打倒，就算他们有武器也无所谓。狛治的意识几乎飘出了躯壳，不如说，他似乎更希望现在来找茬的人变多。虽然他的格斗技术也很不像样，但是施加暴力与被施加暴力的过程中，他可以让自己的精神得到一丝安慰。

　　“咕……”狛治用力咳嗽，仿佛要把所有的怨气都咳出来，“咳咳咳咳咳……”

　　打倒了谁，又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在头上，他完全没有数。好像有殷红的血留下来，落在唇上，但是狛治根本尝不到它的味道。

　　怒吼、拳头击打发出的声音，这些盖过了全部。

　　奉行们很容易就制服了他，他即使能战胜七八个成年人，却不能面对更多。

　　直到最后，他连出拳的力气也没有的时候。有人的手轻轻地拂过他乱糟糟的头发，本以为会听到什么符合意料的话，但从耳边响起的是十分惊诧的声音。

　　“卧槽，虽然我知道你很能打，但是作为人类的小孩，抗打能力也太强了吧？血糊糊的看着好可怕。”那个声音大呼小叫地抱怨着，“啊啊啊啊啊而且这、这打倒了好几个人啊？也太夸张了？像这样引人注目的话绝对会引起抓捕的吧……”

　　“唉，没办法。”

　　感叹完后，影子在他面前俯下身。

　　“现在冷静了吗？”

　　“……”

　　狛治没有回答。血红色已经让他看不清东西了，即使隐约猜到对方是谁，也很难有反应。与此相对的，他挥出了拳头，但被轻而易举地接住了；接着，他感觉天旋地转，自己躺在坚硬的土地上。

　　“呼。如果想哭就哭吧，不过看你的样子，眼泪已经哭干了。”对方自顾自道，“伤口不处理就会感染……哦，对了，如果你再呆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被抓回去刻字的。要不要和我走？试试把你的天赋用在其他事情上呗。”

　　狛治没有答话，呼吸声十分微弱，几乎辨别不出来。

　　“就当你同意了。”

　　漆原满意地笑起来，捡起掉落在路边的、别人带来的木棍，“那我只好帮你把奉行打退咯，放心，绝对不会出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