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屑老板吵醒之后》糖霜泡芙

40、第 40 章

　　名为狛治的孩子，是鬼的孩子，因为他从刚出生时就长着尖牙。

　　得知这个原因时，无惨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复杂了起来。漆原立即谢过愿意告知他的疑似村民，防止无惨出言不逊带来更多的纠纷。对方挠了挠后脑勺的乱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提醒道：“你们可要小心那个小鬼。”

　　“有什么值得小心的地方吗？”

　　“他打架很厉害，还会偷东西，跑得也很快。”男人告诫道，“还被抓到过几次呢。和他扯上关系会很麻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罢了。”

　　漆原微笑道：“铭记于心。”

　　无惨的眉毛挑起，对这个消息表示不满意：“只有尖牙就被叫成鬼，未免也太小看鬼了吧？”

　　“你的重点是这个吗……”漆原晃了晃手里的钱袋，听到里面的东西摩擦碰撞的声音，“总而言之，我们确定他只是个人类了。”

　　这里的人都知道狛治。狛治有个重病的父亲，只能靠药物勉强维持生命，但对于他们而言，药实在是一笔出乎意料的沉重负担，依靠他们的收入和积蓄是完全不可能的。因此，狛治只能出此下策，成为一名年轻的偷盗者。富人家里的一个小茶杯，都能卖出好价钱，为了父亲的药物，他便铤而走险。

　　他曾经被抓住过几次，富人们会命令护卫将他往死里打，因此他练出了逃跑技术和强健的体魄。虽然也有奉行追捕，但他还年幼，经历刑罚过后也只能被无奈放走。

　　一般来说，遭受一次毒打就会放弃。然而他的心智坚韧，知晓不靠这个法子的话，穷人不可能买得起药材，所以不论情况多么险恶，都会跑去行窃。

　　“珠世小姐，是富婆呢……”

　　漆原露出向往的目光。

　　听完这段缘由，他居然还只是关注这方面，无惨发自内心觉得他已经没救了：“可以离开了吗？”

　　“欸，不要。”漆原即答道，“作为人类的好伙伴，我觉得适当的交往也是有必要的。”

　　“所以？”

　　“所以……我想近距离看看他。哎，毕竟你也有几十年没有近距离看过人类了，不觉得好奇心蠢蠢欲动吗？”

　　无惨摇了摇头，“我没有那种东西。”

　　……

　　漆原在那条脏兮兮的街道第二次看见了狛治的踪影。少年捧着比之前的东西看起来还要贵重的赃物，出入能够换钱的小黑屋。这里是扒手们的聚集地，店主用稍微少些的钱就能买到他们急于出手的赃物，狛治是最小最机灵的那个，带来的总是最好的。

　　从狛治手上买到东西，再卖出去，当然可以赚到一笔钱。毕竟狛治也没有其他能够卖出这些东西的地方，又急于用钱，有时适当的蒙骗，能带来可观的收益。只是这孩子的脾气不大好，让他知晓了就会闹出祸端。

　　“这就是所谓的中间商赚差价吗？”

　　漆原好奇道。

　　无惨则不屑一顾，“这种小聪明没什么值得提的。”

　　漆原倒还好，看起来像是流浪的武士，虽然他并不佩刀。而无惨这身衣服出现在漆黑的小巷里，引来不少目光，简直是大声告诉所有人“我是外乡来的肥羊”……即使他是货真价实的狼，也会引来不少麻烦。

　　“如果不是我跟着，大概你走进去就会被抢吧。”漆原叼着随手折来的草叶，含糊不清道，“真羡慕啊，好希望有人也能来抢劫我。至今为止只抢劫过别人的鬼生太没意思了，我也想有那种体验。”

　　“那只是单纯因为你看起来很穷。”

　　无惨冷静地指出问题所在，“你应该换一件衣服。”

　　“我一直有在换啊，虽然看起来都很廉价。但是你居然没有注意到我穿不同颜色吗？”漆原反驳道，“倒是你，为什么那么中意那套衣服……还有那个神奇的帽子，你该不会是帽子控吧。”

　　“你认为很糟吗？”

　　被那双细长的红瞳盯着，漆原丧失的求生欲望应该也会被激活。但他叹了口气，瞥着远处的夜空，才吞吐道：“实话实说……我觉得黑色应该会比白色衬你。”

　　无惨沉吟半晌，点了点头：

　　“原来你更中意另一种，我会考虑的。”

　　“不用考虑倒也没有什么问题，不如说我现在已经后悔了。”

　　对这样的丧气话没有发表任何评论，无惨的目光若有若无扫过黑暗的角落。他能够看到许多蠢蠢欲动的角色，虽然弱小，但依旧试图用暴力手段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鬼舞辻讨厌他们的目光，他冷哼一声：“我去处理一下。你跟在旁边就没办法引出来了。”

　　“哎。”漆原眨了眨眼，“我知道你不高兴，不过，随便教训一下就好了。他们也很可怜。”

　　无惨的表情稍微和缓了些，愤怒的情绪好像被剥去了一部分，“既然你这么说，我会懂得分寸的。”

　　妖鬼叹了口气，看着他继续向前走，然后没入完全的黑色当中。他转动目光，却没有意识到有人类的气息接近，接着，他感觉到自己被撞了一下。

　　不过与其说是被撞到，还不如说是对方倒霉被他撞到——他看到那个矮小的身影倒飞出去好远，甚至有些愣住了。还好他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拉住对方。

　　“……”

　　“……”

　　面面相觑。

　　那双眼睛，还有那头颜色奇异的短发，漆原第一时间发觉了对方的身份，他正是名为狛治的少年偷窃犯。此刻他似乎有些惊讶，毕竟自己在同龄人中算是能打的类型，成年人都扛不住他一推，此时被看起来和普通人身材无异的年轻人弹出几米，心理落差很大。

　　“啊，对不起，小朋友？”

　　漆原尴尬地笑了笑。

　　实际上，他的脸绝大部分都被阴影挡住了，因此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狛治一瞬间想起了那种哪里都会有的外乡人拐卖孩子的传说，但是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将他这种人当作目标吧……

　　狛治恶狠狠地瞪了漆原一眼，后者有些不明所以，在气势上落了下风。就在分神的刹那，狛治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因为逃得匆忙，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漆原将什么东西偷偷塞到了他的用来裹住换来金钱的布料里，战利品中又多了沉甸甸的一笔。

　　“唔……被当作坏人了吗。”

　　漆原注视着他逃走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嗅到一股似乎掺杂了血腥味的气息，鬼舞辻无惨自他身后走来，衣料上没有沾到一丝尘埃。那张脸还是被人欠了几百块钱的模样，漆原耸了耸肩，向他挥手：“怎样？还活着吗？”

　　“只是个小教训。”

　　无惨轻描淡写道。

　　他很讨厌那些目光，大概是因为心理洁癖吧，放着不管总是会心生怒气。这下倒轻便许多。

　　“有人类的味道。”无惨狐疑地皱起眉毛，“你做什么了？”

　　“喂喂，你好像狗耶。有漂亮的小姐搭讪，我不回复有些不解风情吧。”

　　无惨面无表情：“是男性，不超过十五岁。”

　　“败给你了。”

　　漆原摊开双手，“刚才我撞到了那位狛治君来着，然后，不小心被偷走了钱袋——”

　　“……真敢说啊。明明是你自己把钱袋放到他那里的。”

　　闻言，漆原露出了惊悚的表情：“你这家伙该不会一直在偷看我吧？”

　　“嗯。”无惨承认得干净利落，“因为很在意你会不会惹出麻烦，所以时刻不会忘记盯住你。”

　　如果被美少女说出这种话，好歹还能感到一丝愉快。可是这么讲的是鬼舞辻无惨，漆原忽然不知道作何表现比较好了，听起来简直像鬼故事嘛……不对，他们两个本来就都是鬼来着。

　　“那么，有什么目的？”

　　“嗯，只是想认识他而已，把这当作搭讪手段的一种吧。”漆原说道，“我们去找他。”

　　只要他们有心，区区人类少年肯定是逃脱不了的。漆原不费吹灰之力，便在不远的地方找到了狛治，他在药铺换了药材，才发现自己多出一个钱袋，可他对此毫无印象。世上怎么会有窃贼对他偷来的东西毫无印象呢？狛治思考之间，漆原悄声问无惨：“他所买的药材，记住了吗？”

　　“别把我用在这种事上……”无惨不满道，他在珠世处依靠翻书度日，记下这些东西自然不在话下，“放心，我不可能出错。”

　　“好叻。”

　　漆原对他眨了眨眼，从藏身处移开，微笑着拍了拍狛治的肩膀。

　　少年几乎立即跳了起来，他警惕心一向很高，平常就是靠这股警惕心逃出生天。然而这次，他发现自己纹丝不动，根本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狛治压下心中的惊慌失措，想起父亲，他便冷静了许多，就算是官府的人也没关系，他自信扛得住：“你是谁？”

　　“你手中钱袋的主人。”漆原从他手中拎起钱袋，“刚才你撞到我时，它好像落到了你的身上，所以我来取回它。”

　　这种说法感觉有够可疑，这么显眼的东西，根本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到他身上来。但狛治没办法反驳，因为如果反驳的话，被当成偷走它的家伙就不好了。

　　“还给你了，我可以走了吗？”

　　狛治冷着脸说道。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不断扫视过街道，警戒有无熟识的奉行路过。漆原贴心地替他挡住大部分身子，按着他肩部的手并没有怎么用力气，但狛治依旧动弹不得：

　　“这位小朋友，我看你骨骼清奇，日后定成大器……请你吃顿饭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