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我星辰予尔欢》甜愉

11、魔尊桀借身获重生，甘露仙痛失紫云神

　　自那日送柑橘后，我又找了各种由头去星熠宫寻元熠。今天去请教棋艺，明日来研究奏琴，后日再来舞刀弄枪。我本是个不记路的，这么几天下来，竟把去星熠宫的路摸得门儿清。
　　那日我去时正赶上元熠被天帝叫去商议政事。我轻车熟路地踏入他的书房，随手翻开一本书，边看书边等他。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仍未得他归。我看书看得也乏了，便起身在屋里随处转转，这一转便转到了书桌前。桌子上放着一副还未来及题字的画，画的是兰。
　　我凑上前认真地看了看，兰叶劲健有力又不失灵动，明暗疏浅恰到好处，确实是一副好画。只是一片叶上多了一颗晶晶莹莹的露珠，好像是兰流下的眼泪。
　　不消说我也知道为何要画这眼泪。元熠定是在借物喻人，以花中君子暗喻自己思念已久的长离生，这颗露珠暗喻自己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感情之路。之所以未题字，怕是未成词句先有泪，于心不忍罢了。
　　有道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念及此处，再看画时，不免觉得这画凄凉至极，凄凉至极。
　　我稍作思忖，提笔在这画的空白处画了两只翩翩飞舞的蝶。一只蝶飞向露珠，另一只蝶紧贴在它的身后。我将笔放在笔搁上，复又看看我画成的蝶，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眼看着等了近一个时辰，仍不见元熠的影子，便先回紫云山去了。
　　紫云山乃三界中的仙灵宝地，自来是白云萦绕仙气袅袅，可今日却透着隐隐杀气。我提着十二分的警惕，未落地便唤出长剑。酒窝见状身子一抖，也做好准备。我一手握剑，一手推开大门。门吱吱呀呀缓缓开启。
　　未容我看清里面局势，一束红光朝我迎面袭来。接着一个白色的影子闪在我面前，将我护在他的身后。是师父。
　　他手持一把宝剑，反手一挥，铛的抵住束红光。
　　“魔头，这是你我的恩怨，莫要伤及无辜。”师父的声音带着些许嘶哑。我看到师父猎猎衣袖带着血迹，暗道不妙。每年春分后，师父都会闭关修行七七四十九天，今日正是灵力最低的第七日。前来挑衅之人应是对师父的作息了如指掌，有备而来。
　　我握紧剑走出师父身后，酒窝跟着我变换位置，发出阵阵低吼低吼。
　　这是我怎样也忘不了的一幕，来人是长离生。
　　他全然不是初见时的样子，也不是梦中所见的孤单的冷公子，更不是那日小岛一会时斗嘴的模样。
　　他依旧穿着白衣，可是神情却使一副癫狂之态，头发凌乱随风翻飞，遮住了半张面颊，露出来的另半张脸上布满了可怖的纹路，看着像是某种咒文，嘴唇干裂却鲜红，冷笑时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你我？不，让我告诉你，这是魔界和天界的恩怨。”语罢又是一道红光，朝师父劈来。
　　“师父。”我下意识地去御剑迎击，却被师父一把拽回身后，那道劈来的红光正正打在了师父的身上，留下一道红色的印记，那红色的印记很快便延伸成一片殷红，令人刺眼的殷红。
　　“师父！”我叫道，眼泪夺眶而出。
　　“莫怕。有为师在。”师父用指腹为我揩去眼泪，指腹带着的血与我的泪交融在一起，又腥又咸。他慈祥地看了我一眼，后而将手放在我额头附近，在我的周围布上结界。
　　“不要！师父让我和你一起！”我咚咚地锤着结界壁。可师父并未看我，转身迎战癫狂的长离生。
　　“酒窝，酒窝快！”我用灵力撑着快要成形的结界，“快去天上搬救兵！”酒窝闻声，张开翅膀从我强撑着的出口飞了出去。
　　“快些，再快些，快来救救我师父，快来救救我师父！”我在结界中哭喊。可这结界本就是为我一人设下的，也只我一人听得见。
　　师父身上的血越来越多，素色的袍子湿了大半，可他面上还是一样的风轻云淡，迎击的力度不减丝毫，不叫人看不出有任何怯势。这便是我的师父，名震三界的战神。
　　长离生越战越猛，越战越狂，血色的眼眸中渐渐出现两个漆黑的眼珠，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看着着实诡异。在那黑瞳完全成形之后，长离生突然仰天大笑一声，而后用一种陌生的声音大喊道：“我魔尊桀，今日终于回来了！一千年了！一千年了！”他手中的剑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剑身微微颤抖，发出的红光更强烈了。忽然一束红光闪过，一把剑插入了师父的左胸。
　　我面前的结界消失了。
　　我奔到师父面前，用手臂接着师父将要倒下的身子，口中不停地唤着，“师父师父！”
　　“哈哈，你也跑不了，杀了你为我祭剑。”魔尊桀大声笑着。
　　“师父，你且等着我。”我紫云山之人，向来不会缩头缩尾。我握紧剑，抬头看向魔尊桀，做好迎击的准备。
　　红色的剑夹杂着一股戾气向我袭来，透过那层戾气，我看到他的血色眼眸中透出的狠厉、傲慢、得意和快感。
　　“铛”一把正正好挡在我的额头前，抵住了魔尊桀的来袭。宝剑带着一股慑人的寒气，剑身笼着一层银光，像冷冷的月光又像寒夜中的星光。
　　两剑相击之力掀起了一阵强风。在这样大的力道下，那把抵在我额头前方的宝剑纹丝未动，足见御剑之人灵力之高强。我的眼光顺着剑身朝上看去，不由得心里一暖。
　　是元熠。
　　他神情严肃冷酷，眉宇间尽是腾腾杀气。
　　“长离生！”他怒不可遏。对面之人听到后晃了晃身形，散发红光的宝剑铮铮作响。随后又是一道红光，长离生或者说是重生的魔尊桀消失了。
　　“师父，师父。”我低头看向师父，“我们安全了，元熠来救我们了。”
　　可我的师父只是微微咧了咧嘴角无奈一笑，而后挣扎着抬起手臂，把一只金簪插入我的头发中。而后磕磕绊绊地对我说，“带了这金簪，就是紫云山的守护人，紫云山众生灵今后便依仗你了，你可明白？”
　　我握着师父满是鲜血的手，拼命地点头。
　　“甘露长大了。”师父抚着我的头怜惜地注视着我，“可惜为师看不到你出嫁了。”说完，师父的身子慢慢化成金色的光点，一点一点地随风飘散了。
　　我伸手去抓那些金色的光点，可是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抓不到。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师父！谁来救救我师父！”
　　“师父！师父！”我跪在地上拼了命地喊，最后只剩呜咽咽的哭声。我将头埋在膝盖上，身子缩成一团。
　　不知何时耳畔传来师父的歌声“晚风吹，秋月明......”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十六岁，那时我刚跟随师父游历。在翻越一座山时，我不小心与师父走散了，独自一人被困在了漆黑的山洞里。我看不见路，也不敢哭泣，我怕自己的意志会被哭声和叫喊声磨灭。两天后师父找到了我，那时我正蜷缩在山洞中的一个小角落里。他拍着我的背安慰我，嘴中唱着“晚风吹，秋月明......”
　　耳畔的歌声中不时夹杂着另一个男声，那男声在叫着我的名字，语气温柔又亲切，像是师父，又不像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