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心》十指紧扣

79、第79章

　　难得睡上一回囫囵觉，胡溪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骆玚又早早起身忙事务了。

　　温度降了许多，冷涩的空气从帐缝钻进来，一夜间有了入冬的兆头，但雨势不减，这么大的雨加上变冷的天气，打仗的士兵怎么能受得了。也不知道这天怎么能这么神奇，保持着这么稳定的雨势。

　　胡溪翻身起来，阿常就端着水盆进来。“恩人，你起了，有无不适？”见胡溪不解，才又接着说：“突然变冷，这里湿气太重，恩人夜间冷得受不了，将军添了层被子恩人才又睡得着，将军怕恩人身体有恙，让我问问。”

　　胡溪回想昨夜，睡得太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觉得冷，但看一眼盖在自己身上的三层被子，有一块只盖了一半，另一半看来是骆玚盖的。看来昨晚真的是冷到了，小东西才盖一层被子，他盖了两层半，这一对比显得他有多虚弱啊！

　　胡溪决定，为了自己无所谓的尊严与日后的幸福，要给自己炼些增强体质的药了，把身体锻炼起来。

　　“小东西在忙什么？”胡溪起身漱口洗脸。

　　“洪州府封闭多日，百姓采买不便，天气又变冷，小将军将城中四市一部分重新开起来，查户登记时已将木牌发给每户，一户只能出一人，一日只能出门一回，凭牌出入，不可交流，买完即归。晨间将军开仓赈粮，将粮食按人头发放给贫民百姓，小将军带人到粮仓监察。”

　　胡溪暗叹，小东西在这段时间做了这么多事情，实名登记，重新开市，限制人流，精准赈粮……他只顾着埋头炼药，却没能及时发现小东西这么优秀。

　　不一会儿，骆玚就回来了，抖了抖雨蓑上的水珠，冷着脸进来，看到胡溪坐在他议事的位置上看书，脸上的硬线条才缓和下来。

　　“阿溪，看甚么书？”自己走过去一瞧，发现胡溪看的是以前搜罗上来的医书、草药集，想到那些被胡溪吓呆了的大夫，又看到胡溪像刚入门的药徒看辨药医书，不由咧嘴失笑，“外边说恩人是与神医并肩的药师，可谁知道这位药师却不识药呢？”

　　胡溪无奈，接着骆玚的调笑，叹气说道：“是啊，他们没想到人前威风凛凛的小药师如今只得躲在这里恶补。”每日一杯药糖水，看着骆玚喝下后，又问：“城里的事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什么难事？”

　　“并无难事，人心归拢，于我皆是利处，我只想看着那妖道一点一点失心失信。”骆玚笑得深邃，一副狐狸得意的样子。

　　他们早就锁定了“孤仙掌门”，本来要抓捕的时候骆玚又改变主意了，他突然起了耍弄猎物的心思，不是喜欢玩弄人心吗，那就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让他体会体会手下一点点地离心吧。

　　“你痛快就好。”胡溪的确打算恶补草药知识，炼药的时候他发现许多许多有用的东西，之前的迷药是一种，还有许多基础药，只要把原料和成果连线，以后炼药就方便多了，只可惜因为器材问题，还有许多成分不能被发现。

　　两人决定去看看白敬元。

　　白敬元睁开眼，凹陷的眼眶和两颊，这个人只剩下骨头的形状。就是这样，白敬元身上的黑色还是在慢慢地褪下去。只几天过去，白敬元脸上的黑斑都消失了，只剩下淡红的斑块。

　　在白敬元身上，胡溪开了其他消炎止疼、补血强身的辅助药，之前是白敬元格外颓废，好得特别慢，现在一有点生机，效果是肉眼可见的好。

　　“温怀，胡郎君，你们怎么来了？”严德翁给白敬元喂药，就看到两人进来，看到胡溪时严德翁就知道什么。平时只有骆玚一人，如今多了胡溪，胡溪是谁？他是救了整个洪州府的人，也是神药之主。

　　可怜的天珏，又选择性地被遗忘了。

　　“恩人来看看神医。”骆玚走近床沿，胡溪并不靠近，尽管他也在喝药预防。

　　骆玚掀开被子一角，白敬元只穿着一条宽松的长外衫，并再无着其他衣物。

　　白敬元还没醒，胡溪不能准确判断白敬元的精神状况，但看白敬元现在瘦弱的体格，实在不适合用药，不由叹了一口气。

　　“严德翁，你与我们走个来回，我与你有话说。”骆玚盖回被子，他也知道胡溪的意思，但白敬元他还是决定要救的。

　　严德翁直起身，严肃道：“好。”

　　等严德翁一同去到骆玚的军帐再回来时，脸上的兴奋按耐不住，握着白敬元的手喃喃自语：“你可要快些好，等我回归来，定将你的身体养好！”

　　与严德翁说完话的骆玚，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他父亲还有机会，而白敬元只剩下这个机会了。

　　一支车队往金银城所在的天堑山驶去，表面上重兵围守，暗地里的人只可能比明面上的更多。

　　与车队相反的，骆玚登上了东城城墙，北城门则放出一人。

　　四王爷的军队大都驻扎在此，能看顾北墙与南码头。

　　日前，斥候上报，江水上发现载满士兵的军船，是叛王的人马！他们在水上驻守了！几十艘巨大的军船停在广阔的江面上，隐蔽在朦朦雨幕中，离洪州码头不远不近，虎视眈眈。

　　此时此刻的山上，车队回到金银城，阿常背着昏睡的白敬元，跟着胡溪回到之前的院子，不一会，老管家就带着人进来。

　　“家主已在书房等候郎君。”

　　安顿好白敬元后，阿常跟随着胡溪去见才万贯。

　　“小郎君，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何时为我孩儿炼药？”胡溪就喜欢开门见山，正巧才万贯做事很对他的胃口，他刚坐稳茶还未上来才万贯就说明来意。

　　胡溪说道：“明日便可将药给你。”

　　才万贯挑眉意外，他这样一点都不像眼睛有问题的样子。“哦？我需要准备何物？”

　　“不需要。”胡溪斩钉截铁，这种态度就显现了他的本事深不可测，对于你孩子的是别人做不出的救命药，对于我来说只是信手拈来的东西。

　　“如此这般，明日我便请巫医上山一趟。”

　　停了一会，胡溪单刀直入，“神药现在在哪？”

　　神药出现时间短短不过一年，就已经搅得世道不稳，天翻地覆，两个字如摄魂咒语一般，听到的人心脏一滞后剧烈跳动，脑中不断盘桓着神药二字，即便是打算将神药物归原主的才万贯也不免于此。

　　神药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诱惑，要放弃这种天大的诱惑非得下定决心才可。

　　才万贯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什么金银珠宝奇珍异品他没见过，对他而言，神药比不过他的孩子，神药价值也比不过胡溪一人，与胡溪交好比手持神药得到的更多，这些价值是他为儿子女儿所获得的。

　　“神药在何处不便说出，明日便交还给郎君，郎君不必担忧。”

　　胡溪笑了，“你我都知道窥觑神药的人数不胜数，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岂不是又要花费时间寻找。”不是胡溪故意诅咒，实在是太多前一刻立旗的人下一刻打脸的例子，当然都是在电视上的。

　　才万贯一愣，笑出声，“郎君这般不放心，便附耳过来。”然后悄声说了四个字。

　　山中石窟。

　　胡溪啧啧两声，“若是能亲眼看看让我大开眼界也好啊。”

　　等两人退去，书架竟向两旁移动，露出一道门，一个坐着金轮椅的少年从门中出来，“爹，神药之主竟比想象中的好相与。”

　　出来的是已经好得太多的才八斗，身体上的伤口黑斑都没有消失，露出来的四肢还是漆黑色的，看起来还是很恐怖。

　　“今日可还疼？”

　　“尚可。”病情转向好的一方后，也慢慢补回营养，才八斗不过十六，却身形高大，与躺在床上喘息的样子天壤之别。“神药之主若是早几日找到解药……罢了，拣回这条命已是万幸。”

　　才八斗一想到他的治疗过程，就忍不住羡慕喝药的人。

　　“巫医之技也出神入化，若非他的身份与他出口拒绝，招至门下也非不可。”才万贯原来以为巫医用的是蛊，但又不像，每次用针沾一沾秘药，扎在心口上，他一双本无力的孩儿竟痛到打滚晕厥，好几次他都要放弃，被巫医拒绝，强硬地施针。

　　说到巫医撑梨元初，才八斗也是一阵后怕，同样蒙着面，神药之主给他的感觉就十分温和，而巫医却像是在玩弄生命一样，也许因为巫医是匈奴人？

　　flag果然不能随便立，夜间就传出有人闯入宝库偷盗神药。

　　然而胡溪与才万贯丝毫不慌。

　　世人皆知两处地方不可闯，官家宫殿与才家石窟，都是有进无出的地方。

　　宫中因为守卫森严非大军逼宫则不可进入，而才家石窟则是你不愿出来，醒悟之时便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