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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菱花镜里鲛绡透 ...

  •   “再救一命?”
      “我!”独孤月正欲解释,谢彧凌厉地一瞥,蓦地扼住她的手腕,“这是……”
      他拂开独孤月的衣袖,白净的手臂上一朵妖冶的曼珠沙华好似会呼吸般,徐徐盛开。
      独孤月感觉手腕发紧,对视时捕捉到他眼中的一丝忧郁,犹如深海的忧伤。
      “啊。“独孤月虽然不庝,她还是佯装柔弱,博取同情心,吃痛般轻轻叫唤了一声。
      谢彧歉意地松开手腕。
      “这是鬼魅的印记,看样子你被她盯上了。”谢宁不无忧虑地摸着下颌,“那,大哥,要不要......”
      谢彧发出微不可闻地叹息,沉思片刻,拿定主意,说道:“上来吧。”他登上马车,挪出一个空位。
      “真的吗?”独孤月欢喜不已,双目熠熠生辉,璨若星辰。虽然她浑身脏兮兮的,发丝凌乱,尘土满面,着实像个乞丐,可是那眼角舒展的笑颜,明媚如春,晃得谢宁有些出神。
      “我们是看你可怜,才好心收留你,顺道捎你一程,总比你莽莽撞撞,不知道何时成了那个女鬼的盘中餐强多了。”谢宁嘴硬心软地打起幕帘。
      独孤月欢呼雀跃爬了进去,木椅铺了一层软垫,人一落座,身体便软成一团棉花,轻飘飘的,一直卯足的劲霎时就泄了。她揉揉发酸的小腿,长舒一口气。
      “你饿了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车厢里有一小矮桌,谢彧从桌上拿起一碟糕点,递了过来,脸上一片柔和。
      独孤月早已是饥肠辘辘,细软松糯的糕点在鼻尖散着迷人的气息,诱惑肚子里蛔虫,肚子不争气地咕咕乱叫,不觉红脸接了过来,咬了一口,真心甜糯,为此她投以感激的目光。
      谢宁指尖聚气,道一声:“起”。
      只听得呼哧呼哧声,白马扬蹄,嘚嘚跑了起来。马车行进的很快,车厢里却没有一丝颠簸,坐在里面十分舒适。
      “你怎么惹上他们的。”
      “我也不知道上辈子招谁惹谁惹,女鬼缠身,实在是麻烦的很。”
      “你一个女孩子深夜独行,又有妖魔索命,着实不简单。”
      独孤月一个白眼翻起,吐槽道:“净多想,你见过几个恶鬼不找落单的行人。”
      这句话噎得谢宁无法反驳。
      填饱肚子之后,困意袭来,独孤月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脑袋一歪,不省人事。也不知道睡了几个时辰,梦中有人试图拍醒她,但是她全身乏力,挣扎了几次也没醒来。迷迷糊糊间她也记不清是自己是被背着还是被抱着进了谢宅,只记得朦朦胧胧看到一张小纸片飘过。
      翌日,独孤月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淡蓝色的帐幔,袭袭的流苏伴着窗外的晨风微微摇晃。墨绿色的云罗绸被轻柔滑腻,鼻尖嗅来一股股淡淡的紫檀香。透过镂空的雕花木窗,曦光斑斑点点漏了进来。房间静谧宁和,侧过身,有一个扎着双马尾辫子的小丫鬟趴在床沿,打着轻微的鼾声。许是躺久了,她感觉浑身腰酸背痛,脑袋昏昏沉沉的。独孤月试图保持清醒,晃晃脑袋,散落一头乌发。她挣扎着起身准备梳洗打扮。掀开棉被,扫视四周,桌椅板凳齐备,却有种不清道不明的膈应。
      哎,不管这无伤大雅的事情,洗漱要紧。她想着自己既不是客人,更不是主人,不好使唤人家的仆从,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端起脸盆出门打水。
      清晨,日光熹微,初春的风带着丝丝的寒意吹得她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脑子倒是清醒多了。
      院中有一口大水缸,上面浮着一个水瓢。独孤月握起水瓢打算舀水时,忽见一个恍影,心咚咚狂跳。她慌忙撩开垂落的发丝,凑近缸前:水中倒影里的女子口眼红肿,双颊遍生密密麻麻的黑斑,密,丑陋至极。
      “啊!”独孤月大惊失色,手中物品悉数掉落,更是发出尖声惨叫。
      “镜子,镜子。”她反反复复念叨这两个字着急麻慌地跑回屋内,四处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梳妆台妆奁齐备,独独少了面镜子。
      小丫头一下子就被独孤月尖声惨叫惊醒,她神色慌张,唤道:“姑娘,您醒了。
      “姑娘,你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做就好。”
      “姑娘,你发现了。那,那……”
      “姑娘,不要太伤心,您先冷静点,一切都会好的。”
      小丫头跟在后头,喋喋不休,说着各种安慰话。
      你叫我怎么冷静,我可容颜俱毁容啊。独孤月咬着牙,头上飞过一片又一片的乌云。她又急又恼,气得要跺脚,又不好张嘴发作,折身冲出门外。谁料病后体虚,脚步虚浮,收不住脚,被门槛绊倒,她直撞入来人怀中,额头叩在那人的下颔。
      小丫鬟惊道:“宁公子。”
      独孤月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略带笑意、黑亮深邃的眼眸。谢宁穿着皓白祥云团纹织锦衣,乌发松束,散发着舒淡的气息。
      “你……你,知道了?”谢宁一脸倦容,揉着被撞疼的下巴,一手掩在背后,支支吾吾。
      “我的脸怎么会这样。”
      “那是乌鸦带着腐气,催动你体内毒气上涌。”
      “我还有救吗?”
      “有救有救,已经给你服药压制住了毒气。不过彻底根除还要时日,你先放宽心。”
      “为什么,为什么。”独孤月连日来的委屈上涌,不争气的眼泪开始打转,胸口堵塞,气血不足,人开始摇摇晃晃。
      “姑娘,你没事吧。”小丫头慌忙把她扶道木椅上,劝诫道:“姑娘,你也太急躁了,凡事哪能一蹴而就,公子既然把你安置在府上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你昏睡三日,今日醒来已是万幸,若是急火攻心,岂不是浪费我两天两夜的不眠不休。暂且放宽心,你身子养好了,公子门的对策也就出来了。”
      “还是小雪能言善道,你先歇息,我和大哥定会医好你的脸。”
      独孤月经他两劝解心情平静了许多,见自己无理取闹,便羞愧不安道:“让你们费心了,我一时情绪激动,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别藏了,快拿给月姑娘吃吧。”
      “哦,忘了。”谢宁将身后护住的玉碗端了出来,递给她,“你快喝吧,很可口的。”
      独孤月接了过来,双手捧着,莲子粥的香气沁入脾脏,看着谢宁纯净的笑容,暖意自碗指尖蔓延。
      自午休后也不知睡了多久,只听窗棂微动,凉风脉脉而入,估计是躺久了,睡眠反倒浅了。她微一睁眼,烛火摇曳,夜幕深沉。丫鬟小雪不在身边,估计是安心移至他处休息。
      独孤月披衣起身,推开轻掩的轩窗,凉风入怀,心境淡泊。她提起搁在桌上的琉璃灯,打算游园散心。
      这是她第一次游览谢家庭园。庭园宽阔,山石楼阁一应俱全,构思精巧,布局细腻,一步一景。她穿过长长的游廊,一眼望去,湖水连天,再登上半月形的拱桥,居高临下,但见长空孤月,坠落水中,碎影重重。远处柳丝新裁,遥遥望去在千丝万缕中人影绰绰。
      独孤月下桥步至湖边,茕茕独立。她蹲下身子,水影交织,湖面一人,一影,一月,顿生凉薄之意。她撩开发丝,湖水如镜,将她的眉眼照的分外清晰。晚风一转,明镜蒙尘,人影破碎。独孤月忽然觉得湖水在转动,湖中云天在转,仿佛一切的一切都转起来了。
      她慌忙起身一个不留神,右脚打滑,身子后倾,发梢挑起细小水花。
      “是你。”语调温和,伴着一道清风拂过,她的腰身被人捞起,才不至于失足落水。独孤月惊魂甫定,透起头,眸子里映出谢彧戴着半边银色面具的脸。那张脸溶进了朱红色的光晕,愈发显得他重眸幽黑。不知道是夜色撩人,还是眼前的他撩人,独孤月鬼使神差得地扯下谢彧的面具。烛火跳动,打在这张略显苍白的面容,照亮了左脸颊上几条凸起的伤疤,它似鼓起的蚯蚓趴在皮肤上,配着惨淡的月色显得格外的狰狞可怕,吓得独孤月松开了琉璃灯,灯笼猛烈地颤了一下,灯火明灭。
      独孤月一直认为以谢彧修长的身躯,儒雅的风范,淡然的气质,在那银色的面具掩藏下的应该是一张俊逸不凡的容颜,万万没想到却是如此的丑陋。
      “我,我。”回过神的独孤月满面羞容,她为自己的失态自责不已,僵直着身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的面具。”谢彧淡然自若地说道。
      “啊?给……给你……。”独孤月面色慌张,说话断断续续。
      谢彧接过面具,从容不迫重新戴上,随后拾起被丢弃的灯笼,回道:“夜太深,没有灯笼,你会看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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