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不顺，祸水为难》萘蔻

67、第六十七章 我立我自己

　　声歌弯着腰按着桌子：
　　“你知不知道你说了什么？现在你把苻雍逼得要议和，到时候南军就会绕过幽州去打京城，你的老婆孩子到底在不在京诚？”
　　唐辩机捂着额头：
　　“大姐，如果我有意把这道诏书捅到南国那里，完全可以在帐篷外当众宣读，为什么要在帐篷里对着你们几个人王府的人宣读？”
　　听见这话声歌一呆。没错啊，只要他在账外宣读这封诏书，那么南国和幽州的百姓就会立刻知道苻雍被撸了王爷的爵位。到时候人心浮动，说不定有幽州城马上就平了，唐辩机为什么不这么做？
　　见声歌表情松动，唐辩机忽然想要站起来，又被两名侍卫按住：
　　“我也知道那个老娘们儿荒谬。如今朝中没有苻氏宗亲能够拿主意，这次我不过要苻雍拿出一个章程来，告诉我如何保住北周保住京城，难道我的意思他看不出来？可是他呢，他惧怕苻重干一脉人多，想要来个借刀杀人压平京师。为了立他自己，他宁可做一个儿皇帝向南国称臣，用北周的利益换取自己的利益，我说的大概没错吧？”
　　此言一出声歌和旁边的侍卫全都大吃一惊。沉默了片刻，声歌冷静下来：
　　“为了保住幽州，幽州所有百姓箪食壶浆提头相扛，如果苻雍不议和而朝廷又不给援助，那就是以幽州百姓护住了京城百姓。幽州的百姓都是听了苻雍爱民的传闻而来，难道我们应该放任他们被铁蹄践踏，遭敌军侮辱？无辜身死他们不愿意，因为你享受过的荣华富贵他们没享受过，我带的东珠项链他们也没带过。唐辩机啊唐辩机，难道你觉得慷他人之慨非常光荣？如果你真的为国为民就应该立劝李太后，而不是在这里责备苻雍。如果你以一个幽州的兵力就能守住整个北周，这冀北王给你做可好？”
　　唐辩机愣了一下，片刻后道：
　　“尉迟声歌，你听我说。来之前我已经想好了，我在云州营也有些威望，如果苻雍有意抵抗，我可以尽力出面让云州营的几个营投诚于他，此后再将李太后与苻兖废弃，北周岂不就能击退南军？问题是我还没说呢他就跑了，你这男人怎么这样？”
　　声歌闻言一惊，立刻站起身想要从帐中出去，谁知常麟和另外一名侍卫立刻拦住了声歌。声歌在两人脸上扫视了一下，常麟忽然示意旁边的侍卫把手放下。声歌出了帐篷翻身上马：
　　“看好唐辩机，跟我去一趟。”
　　幽州城外大帐。
　　苻雍将破碎的圣旨丢在桌上。叶敏和刘撼对视一眼快速将圣旨拿起来。
　　苻雍转身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诸位看好，如今朝廷颁诏削了我的爵位。不出意外，今天京城方面就会四处散布这道消息。到时幽州人心动摇，连边境的军队都可能会谋逆叛乱。到了那时，诸位只要随便动动手指就可以踏平幽州，提前祝贺各位。”
　　听见这话刘将军和监军叶敏警惕地对视一下。思考片刻，叶敏笑道：
　　“王爷，如今您自暴其短难道是想要言和？可如今您手中都没了胜算，要用什么筹码与我们言和？”
　　苻雍看着叶敏悠悠一笑：
　　“叶监军，一旦我苻雍没了活路，南国和二位的活路恐怕就更加断了。”
　　闻听此言刘将军猛地站起来一拍桌子：
　　“姓苻的，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扰乱军心，把他们赶出去！”
　　此言一出叶敏却忽然做出个阻止的手势，随即转头看向苻雍：
　　“敢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苻雍看着叶敏沉默许久：
　　“如今我被朝廷落井下石，各位马上就能攻陷幽州。得了幽云城池不能不说是个举世之功，但幽州此刻已经没有粮食，下一步诸位如何打算？”
　　见二人面色阴沉，苻雍继续道：
　　“为了给贵国皇上一个交代，下一步诸位必将硬着头皮进行北伐的最后一场战役，那就是以幽州为跳板攻陷京城，我恐怕诸位胜算不大。就算胜了，幽州被攻陷的消息三日内就能到达边境，幽州营主帅没了，戍边将士必将离心逃遁，到时候北周边境千里无兵，西匈奴自然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倾举国之力杀入幽云抢夺幽州与京城。诸位劳师北伐师行以老，而西匈奴初次行军，到时幽州和京城二位都守不住，这趟北伐劳师全部成空。我苻雍是蝉，而贵国怕也不是那只黄雀。”
　　闻听此言刘撼和叶敏都是一惊，但刘撼马上道：
　　“不可能。此次出征前南国与西匈奴定有盟约，西匈奴一力负责牵制北周兵马，他们绝对不会违背誓言进犯幽云。”
　　这下所有人的不说话了，就连说话的刘撼都低着头看着沙盘，脑门上冒出了汗。行军打仗不是行善布施，眼看故土就要被收复，人家西匈奴凭什么为了对你的一句承诺就停师不前放弃千载难逢收复失地的机会？
　　过了半晌，叶敏道：
　　“王爷此言似乎有差。只要占据了幽州和京城，我们就可以依仗北周原先的运粮途径，如王爷今日一般固守城池。到时西匈奴师出已远难以调粮，岂有不败之理？”
　　苻雍叹道：
　　“敢问叶监军，南国开朝三百余年，可曾坐镇幽云一日？”
　　叶敏闻言一愣，刘撼更是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表情。
　　苻雍继续道：
　　“我北周坐镇幽云五十余载，诸位尚难攻克城池，匈奴坐镇燕云二百余年，燕云地理气候人脉彼方无一不知无一不有。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贵国怕不占任何一样。除此以外，我还听闻贵国的军队占据南京后，贵国皇帝立主各位马上停驻南京不要继续北上。但刘将军称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而叶监军也未能成功劝阻。待到西匈奴进入幽云，如果二位战死，那么刘将军在京城的所有家眷都将遭到杀害，而叶家氏族的百年荣光也将一朝华为泡影。难道二位还认为攻克了南京有功，贵国皇帝就会网开一面？诸位知不知道，南京守城所有北周武将的家眷此刻都在京城？万事不知，诸位平日何如行军？”
　　刘撼皱起眉头：
　　“你的意思是，等到我方军队压到京城，京城就会以众人家眷的头颅作为要挟，使南京再归北周而断我后路？来人，立刻去探此言是否属实！”
　　叶敏坐在旁边捏着眉头半晌，忽然抬头笑道：
　　“王爷乃是宗室枭雄，想来此次必有良策。”
　　苻雍露出一个微妙的神态，还没说话账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在众人面面相觑中，声歌带着几名侍卫走了进来。这下大家都是一呆，叶敏愣了片刻后指着声歌道：
　　“这是哪来的野女人？你们怎么看守的，为什么放她进来？”
　　苻雍看了叶敏一眼，然后又看向声歌：
　　“夫人，有什么事吗？”
　　此言一出大家顿时一脸尴尬。声歌有点着急，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
　　“王爷您出来一下，臣妾有话要说。”
　　苻雍皱了下眉：
　　“知道了，我自有道理。”
　　声歌忽然感觉心中一紧。没错，以苻雍的智力，他不可能看不出唐辩机对内宣读旨意的行为其实是在卖他人情，并想要与自己结盟。而关于唐辩机能够拿出的支援，他八成也能想到。但苻雍没有给唐辩机说话的机会，这说明他根本不想听对方的说辞，因为苻雍希望自己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个，而唐辩机的支援并不能帮助他活到最后。理由很简单，云州营三十多年来一直跟随苻重干一脉四处征战，即便此时此刻云州营一些将领为了保家卫国投了苻雍，只要来日任何一个苻重干直系后人登高一呼，那么这些人马上就要调转枪头跑回去重新对付苻雍。
　　而目前京城的苻重干后人还有四十来个，这四十来个男丁又很快将要进入生育的盛年，他们就像hama咕嘟一样生啊生生啊生，更别提苻光英死没死还不能确定。与此同时苻雍根本没有孩子，就算他马上让女人怀孕，他四十的时候孩子也才九岁，而五十的时候孩子才能顶用。而在这种外忧内患之中，苻雍能不能活到五十还真说不准。简而言之，如果现在苻雍以郡王之身当出头鸟，那无异于用苻重弼一脉所有人的性命和幽州所有人的性命，给苻重干一脉的天下做了嫁衣。只要苻雍一朝还没修成圣人，那这就绝对是个亏本的买卖。所以从他的角度讲，忍受一时的耻辱，借他国之兵换苻重干一脉灭门才是更聪明的做法。毕竟在苻家的游戏中，活到最后就是胜利了百分之九十九，如果不是在这样一个情境中，就连声歌都会这样告诉苻雍。
　　更何况，此事北周方面的最大问题不是没有兵，而是交通瘫痪大冬天没有了粮。即便唐辩机真让部分云州营官兵投了苻雍，难道苻雍就可以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于既倒吗？苻雍又不是神，他恐怕也未必能做到。
　　见声歌站着面色阴晴不定，苻雍道：
　　“你先去帐中休息，我马上就来。”
　　声歌还是担心苻雍会同意一些让人难以接受的议和条件，于是想了一下：
　　“你且说你的，我想在这里旁听。”
　　见两人是这么个对话模式，南国方面的士兵各个露出惊悚的神色。听说北周女人都厉害的不得了，半夜在屋里把八尺男儿打得满头是血，让老公跪在仙人掌上，而北周的皇后居然在殿堂上当着皇上调戏别的男人。以前还以为这些都是抹黑之词，如今一看恐怕还当真有几分不虚。
　　见声歌不走，冀北王府的侍卫们也一个个焦急地看着自己，苻雍忽然露出一个有点惶惑的神色。看见苻雍这幅样子，声歌心里忽然感觉不是滋味。如果自己站在这里听着苻雍说话，而苻雍当着自己和众多侍卫说出自己的带路筹谋，那么从此以后他将永远不再是一个有尊严的将领，也再不会是一个有尊严的夫君。而这件事中自己也不无辜，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坑了苻雍一生，也许苻雍根本不会落到这么一个两难的地步。
　　沉默片刻，声歌朝着苻雍福了一福：
　　“那臣妾告退，你弄完早点回来。”
　　说罢声歌转身示意众多侍卫跟自己出去。这下南国方面更惊了。都是皇族，南国方面的贵妇何等温柔得体。这位北周王妃不但你你的叫走路还不知道退出去，拿屁股对着王爷直接开溜，真叫人大开眼界。
　　苻雍瞧着声歌远去的方向愣了半晌，抬头再次看向叶敏：
　　“虽然我也不愿受这等骂名，但为了幽州，我倒有意与各位议和。可名不正则言不顺，如何没有议和的身份，这双赢的举措怕是难成。”
　　终于听到这句主题，刘撼看向叶敏，叶敏久久瞧着苻雍，最终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那天晚上声歌在帐篷里等了一夜苻雍也没回来。大家的情绪都很不好，毕竟北周和南国结过破国掳帝之仇，如此大军压城苻雍去议和，那就等于是签订城下之盟，一旦事成大家都不知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但很快谈判结果就出来了，南军方面将会绕过幽州前去其他地方取粮并攻打京城，而不能滥杀沿途的北周百姓。事成之后幽云还归北周，但包括南京以东黄河以南地区必须割给南国，北周方面会负责交接。这就相当于用京城换泗州、徐州和蔡州，虽然三个州听起来没一个北周京城那么给力，但是北周京城远在华北，南国既没心也无力深入管辖。南京及南京以南乃是南国故土，收复故土乃是南国人民五十年的心愿，这个举世之功大概足够南国方面的将领居功受赏，也足够为南国皇帝的本纪增光添彩。听到敌方不会继续攻打幽州而且马上就有饭吃了，幽州城中的百姓欢呼雀跃，但王府里和幽州营的氛围却差到了极点。
　　当天晚上苻雍回来了：
　　“和南国相比，北周的内斗麻烦十倍。那几个城池借他们几日，不过五年我一定再拿回来。”
　　声歌心想这话说的也没毛病。胜败乃兵家常事，收回失地你也不能说苻雍就没这个能力。但从本心上说，声歌对这个割地献城借助他国之兵宗室操戈的谈判结果还是很不满意，但也没办法责备苻雍。毕竟这件事中苻亮、苻雍、李太后三个人都有责任。苻亮在京城打马球胡搞八搞挑起了这场战争，结果他拍屁股死屁了，李太后更是只管搞事不负责收拾残局，最后所有的残局都要苻雍一个人来收拾。如果他不退这一步，那么北羌西匈奴和南国三国马上就要对战乱中的北周群起而攻，那样一来北周上下就都完了，不但各路皇族活不了，各地的百姓、幽州的百姓也会生灵涂炭。忍这一口气至少能够保住幽州城和幽州营，并且蝇营狗苟保存北周大部分的实力。
　　问题是这种事只是互相在国土上choucha这么简单吗？这就相当于你把老婆送给别人睡一夜，即便你又把老婆拿回来了再把那个睡你老婆的男的杀了，这种事也会永远留在大家心里。耻辱的感觉会像溃疡一样会不断蔓延，从一个脓包变成一个坏疽，最终让一国一室覆水难收。
　　本来以为在谈判之中，这种议和带来的羞辱会徐徐而来，没想到一切来得太快如同龙卷风。声歌也想不明白自己这回又做错了什么，居然能导致这次议和以这种怪诞的姿势迅速崩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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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写完了！！哈哈哈哈，写完了以后写个搞笑点的HE现代番外，烘托一下节日的氛围顺便调剂一下心情，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