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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专注互婊一百年 ...

  •   苻亮和几名谋士站在帐篷里对着沙盘指指点点,忽然听见帐篷外一阵纷乱,眨眼之间苻雍已经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苻亮一愣,却见苻雍走过来“哗”地一声将沙盘掀了,山川河流模型掉得满地都是。
      苻亮站起来瞪着眼看向苻雍:
      “你发什么疯病?”
      苻雍冷冷看着苻亮一句话不说。苻亮忽然一惊:
      “幽州怎么了?”
      这时一名暗卫从门外快步进来,伏在苻亮耳边说了两句。苻亮脸色变了几变,转头对苻雍道:
      “城墙都破了?伤亡严重吗?”
      苻雍转身坐在了旁边凳子上。苻亮嘶了一声,又将沙盘搬起来放在桌上:
      “你也不用急,守住了万事都好说。这沙盘确实不对,既然幽州城墙破了又无兵驻守,那么京城西北就只能算是一马平川。看起来对方已经用尽了所有兵力,但北周幽云后方又出了破绽,必须调兵回去驻守。可以让幽州营留在这里,先让云州营回去。”
      苻雍看了苻亮一眼:
      “幽州城墙都破了,如果你现在回去等同于直接削藩。你要是敢走,我们就在这里拼个鱼死网破。”
      苻亮叹道:
      “瞧你说的。这次你也算有功,我能这么干吗?”
      说到这里,苻亮和旁边几名谋士嘀咕了片刻,又对苻雍道:
      “不如这样,我们马上各调一半兵马回去驻守,剩下的人在这里坐镇。”
      苻雍指了一下旁边的废纸篓:
      “你看那是什么?”
      苻亮一脸莫名,苻雍道:
      “臭棋篓子。你把一半兵力调回去驻守,那么幽云不一定能守住,这里也不一定能守住,除了能让我们彼此牵制内斗毫无裨益。”
      苻亮脸上怒气浮现,但是想到苻雍承受的伤亡比较惨重,而且幽州到底护住了京城,还是忍住没说话。苻雍站起来走到沙盘前:
      “你就没想过,这一局里对方有什么破绽吗?”
      苻亮转头看了看几名谋士,又看向苻雍。苻雍拿过指挥棒指了一下幽州上游的相州:
      “用骑兵奇袭相州,这是一招好棋,但只能用一次。既然只能用一次,就该当将这招的功效发挥到最大。如今是冬天,相州决堤后只要河水冲过幽州,一切物资在泥地里会立刻冻成冰,全幽州很快就会全军覆没。泡过尸体的定河水冲到京城,京城的水源马上就会被污染,到时候必须将水煮开才能供京城那么多人饮用。如果我是西匈奴的谋士,就会调度几名死士潜入京城四周的太行山余脉,趁着冬日干燥将山麓点燃,将所有京城能用的薪火全部烧尽,这招根本防不胜防。一旦京城炭火不足,只要有百姓等待不了喝了污染的水,很快疫病就会在京城蔓延,京城不日便成一座死城。别说是普通百姓,一旦疫病进入宫廷,你的老婆孩子都可能有所伤亡。”
      苻亮闻言大吃一惊:
      “我靠,你特么怎么不早说?但是也说不定那些人没有你想法那么肮脏,也许他们根本没想到呢?”
      苻雍道:
      “这回西匈奴能这么干,我是没想到的。既然如此,我就不会相信我能想到的事他们居然想不到。”
      苻亮缓缓坐回凳子上:
      “也许他们根本不想让京城变成一座死城。为什么,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一旦京城变成死城,这个烂摊子他们此刻根本无法收拾。倘若三国想灭北周,就不该选择这个时机,北羌皇帝登基未稳,西匈奴太子新立,南国皇帝无子朝中空虚。有内忧不足以平外患,倘若京城空了,这么大的利益三国没有一国能够接手。苻雍,他们只是想震慑我们,让我们看到幽州和京城损失惨重但还有救,宫廷遭了疫病但人还没死光,这样我们才会着急。只要我们着急,就可以逼我们在西北议和,他们才能用最少的投入瓜分最多的利息。”
      苻雍道:
      “陛下见得准。”
      苻亮愣了片刻,低声笑道:
      “用不着吹捧我再让我拿主意。和你我一样,在互相不信任的情况下,大家即便结盟也都想用最小的消耗博取最大的利益,谁都是不会拼的。既然不敢拼个鱼死网破,只要你我团结,自然能无往而不利。”
      苻雍看了一眼沙盘:
      “臣是忠良之后,自然全听陛下调遣。”
      苻亮一掌拍在桌面上:
      “好!如今一战三国意在边陲,如今我们驻守此处,只要幽州和京城挺住此战早晚得胜。”
      说到这里,苻亮忽然皱起眉头:
      “如今我们是不着急回去,补给倒也充足。可幽州都破了,你的补给还够吗?你们不回去,幽州老百姓都泡在冰水里还挺得住吗?如今之势,你恐怕心里急得很吧?”
      苻雍扫了苻亮一眼:
      “既然陛下稳若磐石,为何一日向襄州连递三信,让刺史尽快收买粮草好坏不论,甚至预谋着人去劫臣的粮草?如今之势您还在倾轧国之栋梁,知道的认您是北周皇帝,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三国安插在北周庙堂的敌特分子。”
      听见这话苻亮脸色一黑,心想你是个鬼的国之栋梁,国之短板还差不离。见屋里氛围怪异,连旁边的谋士都显得窘迫起来。思考片刻,苻亮朝苻雍点了下手:
      “得。你来,咱哥俩私下说两句。”

      乌鸦哀鸣着从天空中划过,只见苻雍从帐篷里走出来,苻亮在后面扯着苻雍的袖子,另一只手做了个发誓的手势:
      “朕现在保证算计你的事到此为止。你可以信任我带幽州营推进,我在后面驻防,只有如此才能守住西北。倘若西北失守压力最大的就是你,你现在要走是不是傻了?”
      苻雍拿胳膊拖着苻亮往外走:
      “一旦幽州死城一座,保住西北更没什么用。”
      苻亮道:
      “你是不是担心推进没有补给?没有我可以赐给你一点嘛,就算补你的损失。”
      “那你把金州给我。”
      “城池绝不可能给你,但我可以封你并州刺史。”
      苻雍看了苻亮一眼,一把将胳膊甩开:
      “于公,作为taizu嫡系我苻雍已经仁至义尽。于私,你对我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连我娘都是被你逼死的。一别两宽,您请便。”
      苻亮站在原地呆了一下,两名士兵跑过来和骑马而去的苻雍擦肩而过:
      “陛下,幽州营已经起拔,我们怎么办?”
      苻亮皱起眉头:
      “将云州左营驻扎在这里,云州右营悄悄回旋超近路回去守卫京师。马上把我们后备的帐篷打起来,将幽州营的地方点满篝火,不要让夔州的敌军知道这里撤了。”
      见士兵远去,一名谋士跑出来低声道:
      “陛下,对方会中计吗?”
      苻亮冷笑一声:
      “一定会。我们营里就有对方的细作,只要这里开拔,对方一定有所警觉。马上派一队人将庆州官道附近所有水井填埋,再将三江支流守住。西北缺水,只要没有水这一招一定会奏效。冬日出兵就怕缺水断粮无柴,北羌与西匈奴粮草必是按日子算出来的,一旦南军被困此处后援断绝这局也就败了,敌方马上就会有人前来合谈,此战北周必将大获全胜。”
      三日后,苻雍坐在夔州县衙里对着沙盘发愣,一名侍卫跑进来:
      “王爷,圣上那边已经得手了,南兵看见我们这里有破绽果然北进去攻打云州营,现在已经被圣上围堵在了庆州。”
      苻雍呆滞地唉了一声:
      “既如此就不劫他们的粮草了,但也不能白忙活。快挑挑看,除了夔州以外,是均州好点还是唐州好点?”
      庆州城南,苻亮一跃而起:
      “什么?苻雍把夔州均州都占了?”
      众人一脸迷茫,苻亮噗地笑了出来:
      “真他妈的,果然是biaozi养的。他恶心我,我也要削他气势,到时候看他恶心不恶心。”
      幽州,冀北王府。
      声歌披着一条毯子一瘸一拐地从屋里走出来,一众侍女仍然在院子里努力地铲烂泥。声歌坐在旁边的回廊上,一边打喷嚏一边搓手:
      “不要管外头,先把这院铲出来拉倒。万一苻雍回来,看见府里都这样心里肯定埋怨我废物。”
      这时一名侍站在门外道:
      “夫人,王爷递信回来,这几天就会回府。”
      声歌立刻站了起来,原地犹疑片刻跑到院子里:
      “也不要管那边,先把这条路铲出来。府里还有什么菜可以做的吗?对了,前后的正厅,要把那边打扫出来!”
      侍女站起身正要说话,又是一名侍卫跑到了门口:
      “夫人,一队穿着幽州营军服的轻骑朝着城墙下来了!”
      声歌有点不明所以。什么意思,打前站的?当真如此,看来苻雍也会马上赶到。想了一下,声歌快步跑回了屋,从架子上提起一套刚刚洗过还湿漉漉的红色裙子穿上,又拿出刚泡过水的眉笔和胭脂,拿着手帕在满是泥土的镜子上抹了两下,对着镜子胡乱画了画,换上衣服披上斗篷就冲出府直奔城墙。
      登上刚用黄土填上异常草台的城墙,声歌兴冲冲地往下看,却见五六名男子穿着幽州营的黑色军服站在城下,一名带着面具的男子打着白马上前。男子提起马缰向上看着声歌半晌,缓缓摘掉面具,脸上冒出一阵灼热的白色蒸汽:
      “师妹,真是久违了。”
      看着苻亮带着擦伤的脸,声歌愣了片刻,忽然向后打个手势。城墙上的士兵马上将弓朝着城墙下方拉满。声歌向城下一指:
      “这里是冀北王府的地盘,请诸位马上离开!”
      苻亮抬着眼皮悠悠瞧着声歌:
      “如今你成了亲,我到了你家,你都不放我进去坐坐?你我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吗?”
      声歌满头官司,扶着城墙怒道:
      “圣上,现在是战时,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一名侍卫忽然从后头挤过来,在声歌耳后低声道:
      “夫人,如果今日王爷在此,一定会将圣上放进来。”
      声歌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管在外头配合打得多好,苻雍和苻亮也有世仇。就算没有世仇,如果苻雍今天在这里,为了利益也一定会把苻亮放进来再玩一出鸿门宴。但苻亮又不是标准脑残,如果苻雍在这里,他恐怕也不会来吧?人家就是趁着苻雍不在跑来玩漂,但今日如果自己将苻亮放进来,那府里的侍卫也饶不了他,他恐怕就没法活着出去了。
      声歌也不知道对这件事应该作何感想。苻亮不是一个好的恋人,不是一个好的夫君,不是一个好的君王,但是对自己来说他是个战友。战友本应出生入死无条件地信任对方,可声歌在苻重术逼宫的时候放弃了苻亮,在苻雍兵临城下之后又放弃了苻亮,可以说苻亮背叛过自己,自己也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了他。而此时此刻苻亮在苻雍不在的时候出现在城下,这说明在他心里自己还是那个可以信任的战友。虽然苻亮已经变了,但在他心里尉迟声歌依然是从前的模样。
      声歌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对苻亮下杀手。一旦自己下了手,苻亮心中的尉迟声歌就被杀死了,两人就当真完成了一次另类意义上的同生共死。
      看着苻亮的眼睛,声歌忽然间产生一种复杂的错觉。难道说苻亮已经猜测到了这种结果,而他已经对这种结果产生了某种成熟的心理准备?
      从某种角度说,苻亮和尉迟声歌就像是一朵花的花萼和花瓣。一旦花萼离开花瓣,那么花萼不再是花萼,花瓣也不再是花瓣,一朵花凋零枯萎了。而自己和苻雍就像是一具死尸和死尸上头长出的树木。也许没有这具死尸种子就不能破土而出,但当大树亭亭如盖的时候只会沐浴阳光,而绝对不会再记得当年的死尸带给自己多少营养,又曾经让自己第一次尝到了怎样的味道。当树长大了以后,他不会记得当年的死尸已经沉睡在了多么寒冷漆黑的泥土里,而只会希望长得再高一点,用枝杈和树叶去触摸天地的光华。
      也许有一天,又有一个倒霉蛋躺在了树下头,这时候树会感觉异常舒坦,甚至又想起来自己还是一棵小树的时候,好像也体验过这样舒坦平静营养充足的感觉,这感觉真是令人怀念。但到底是什么东西给了自己这样的感觉呢?就像苻雍早就忘了尉迟府是怎样让自己从一个边缘宗室一跃成为手握兵权的头号权臣一样,已经华盖参天的树早就不记得了。没有愧疚和过多的思念,对于苻雍来说需要就是需要,忘了就是忘了,心安理得才能愉快平静。
      说到底花萼需要花瓣,大树也需要死尸,但这两种需要是不一样的。对于苻雍来说自己只是生命中某个阶段不可或缺的营养,而对苻亮来说自己当真是独一无二的伙伴。
      见声歌不说话,苻亮叹道:
      “告诉你吧,你家王爷就在后面,可能两三个个时辰就会赶到。你不让我进去,我就等在这里不走,今天就给诸位表演表演,我苻家人如何互捅刀子自相残杀。”
      声歌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所,却见一名侍卫朝下面使了个眼色,声歌大惊,立刻跑到城下试图制止,但已经晚了。随着一阵吱呀呀的响动,幽州北门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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