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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点燃daohuosuo的佛系重生 ...

  •   地府大堂里雕梁画栋,青色的鸱首吐着朦胧的青烟,大堂左右摆着两行常年不熄的取暖大炉子,以至于四下里弥漫着PM2.5超标的烟熏味道。绿色蜡烛燃烧出茵陈的怪异香气,但是蜡烛的光芒却被四处灰白色的烟雾快速吸收。
      年轻女子头发凌乱地弯下腰去看桌上的博山炉,心想这博山炉重心倒是不错,看着也精致,估计上头错了金银,就是花纹不是鬼就是怪的挺费眼睛。
      虽说如此,要是顺出去好歹也能去黑市当几两冥府通用货币,有了银子自己肯定先买件新衣服,买点米面被子,顺便再买俩新铁锨用用。
      想到这里女子的思路又飘了。
      记得当年自己年幼时刚到京城,就被领到了一个巨大的库房里,那里头就有这么一个错金银的博山炉,据说那还是别人家皇宫里缴获的。当时自己贼想要,于是四下看看,发现好几个男男女女都没见过世面地盯着这东西,就差没流出口水,于是咽下去没敢说。未几这东西被端端正正摆到了某个王府里,最后还真到了自己府上。
      ……但后来有一天,在苻亮之前上岗的某皇帝举着一个这样的博山炉把自己的皇后脑袋敲了个稀烂,据说最终皇后入殓的时候脑袋都不能完全挂在脖子上头。听见这事以后,由于看着这摆设微微有点隔应,大家家里的博山炉就又都入库雪藏了。北周的故事就是这么逗,写在史书上都是粉末春秋,但暗地里都像说相声一样光怪陆离,写评书的都编不出来。
      想到这里,女子忽然感觉恍如隔世,然后又是一阵憋闷。
      见女子整个人不太聪明的样子,判官皱了皱眉:
      “尉迟声歌,镜西将军尉迟泰裕的女儿,死亡年龄二十一岁,目前已死亡十年?”
      尉迟声歌用手拉紧披在肩膀上的被子:
      “我都穷成这德行了,你们为啥不批我的地狱最低生活保障申请?你们到底有没有把百鬼民生放在心头?”
      判官将声歌从头打量到脚,对着露出两只不同颜色袜子的鞋沉默了一下:
      “尉迟声歌。伸冤报告上说你十年前在大门口shangfang,强烈表示有冤要诉,要求阎罗殿受理,将你的仇人苻亮拿到地府和你打官司?这说的不是你吧,是不是小鬼又带错人了?”
      声歌扯着被子站起身,从判官的办公桌上拿了块绿豆糕啃了一口:
      “我就是尉迟声歌。申诉我肯定提过,但你不要随便给我带shangfang大帽子,我绝对不会认。”
      判官旁边的小鬼脸色一黑:
      “谁让你吃了?这是公堂,公务场所,请尊重我们的工作!”
      尉迟声歌将手里的渣子丢在纸篓里:
      “你们真心为民,我自然敬你是公堂。你们每天和稀泥,我也犯不着敬你们供你们。身为地府神仙,你们任凭抛头颅洒热血的忠臣良将全族惨死,却日日让坏人风流快活。我尉迟一族蒙冤,百十具尸首都凉透了你们才来受理,凭什么让我尊重?”
      判官捂了下额头,旁边的小鬼道:
      “吵什么,我们有我们的流程!你个无知女子,我们大人不跟你计较,正事要紧,说你的冤情。”
      尉迟声歌又拿了块绿豆糕举着想了半晌:
      “我尉迟氏乃是北周开朝之臣,但早在北周开国入关之前,我尉迟氏就又是皇族苻家的夙敌。因为乱七八糟的历史原因,苻家人一直相信北周五部中一个传言,认为尉迟氏即便遗一女子也必祸乱苻氏一部,报两次被阴谋减丁的血海深仇。
      在北周五部中,我尉迟氏战斗力最强,血性无人能敌。苻氏起兵后,尉迟部乃是北周五部中最后一个归降苻家的部族。奈何命数好,四十年后我家还是成为了一代权臣武将。可在最近一次改朝换代的时候,我家瞎眼辅佐当朝皇上、先帝养兄长庶子苻亮登基,为他排除异己夺得兵权。苻亮答应我,等他登基便立我为后。万没想到,他一早忌惮我尉迟氏功高盖主,又相信关于尉迟氏的传说,竟然飞鸟尽良弓藏,在登基之后定了我爷爷和我爹谋反之罪,将我尉迟氏全部诛灭,连我九族之人都远发边陲。”
      判官悠悠看着声歌:
      “你说的是北周皇帝苻亮?这个苻亮答应你立你为后,可并没答应你不杀尉迟氏全族。所以即便他杀你全家,只要继续立你为后,就不能算是出尔反尔?”
      尉迟声歌想咬绿豆糕,但是没咬下去:
      “是,这件事不能算他出尔反尔,而是我想得不够周全。听说尉迟府上下八十七口被诛,我立刻回过味来了。我知道尉迟部居然因为我的愚蠢第三次被苻家减丁,原来尉迟氏真的跟苻家有血海深仇。我明白了,没了尉迟府,当一个尉迟皇后已然无用,于是我苦求苻亮放了我唯一的弟弟声默,我也乐意将皇后之位拱手相让,他喜欢封谁就封谁,这回他又答应我了。”
      小鬼道:
      “这皇上对你倒好,你提什么他就答应你什么。”
      尉迟声歌冷笑道:
      “可他还是杀了我弟弟声默,声默可是我爷爷尉迟谋一脉最后的男丁。十年前我死后本以为可以和家人团聚,却发现全家都已投胎。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扛着大牌子前来静坐shangfang。没想到你们的工作效率这么低,十年啊,花都谢了!”
      小鬼伸出手掰着五根手指:
      “我们的工作很忙,你知不知道每年地府接待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写信申诉,什么被妯娌毒死的,被婆婆逼死的——”
      判官挥手阻止:
      “慢着。你说你死的时候你全家都已经投胎,地府中投胎要排队差不多一年,也就是说你全家包括你弟弟死后一年你才死?你怎么死的?”
      尉迟声歌长长叹气:
      “得知声默的死讯后,苻亮跟我赌咒发誓,说这件事绝不是他动的手。当时我已经不信他,因为太激动不太舒服,结果御医居然发现我有了身孕。苻亮为了稳住我又承诺封我为后,但又以我有孕为由,坚持不把声默的尸首带回来让我见最后一面。我完全乱了。我想如今这肚子里的就是我最后的亲人,声默已经死了,我必须保住尉迟显一部最后的血脉,因此居然忍了下去没再发作。可三个月之后,当今的皇后李柔居然想办法把声默的尸首带到我面前给我看。
      声默心肺都被花瓣打穿了,他是死于落叶飞花的武功,他那表情万分惊恐,眼睛都没闭上。这就是苻亮不让我看尸首的理由,当时天下会落叶飞花的人,除了我只有他一人!我居然有我再也忍不下去,吃了藏在身上的断肠草,谁知那丹药已经被人掉包了,于是吞了摔碎的瓷片。”
      判官坐回自己的工作桌后面,轻轻敲打着桌面:
      “如今世上有个小华佗,他和众多弟子都能替人开刀取出吞吃的异物,当时宫里竟没人能救你吗?”
      “正是这话。当时御医提出只要开刀就有很大机会能救活我,但御医是男的,开刀需要半裸,不管他人如何规劝,苻亮坚决不同意。我扑腾了一日一夜,最后就来这儿了。”
      判官沉默半晌:
      “你说完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每日里见得都是你这种苦大仇深的人,你的仇恨似乎并没有那么严重。”
      声歌抬头看了看判官:
      “说句实在话吧。我最恨苻亮的,不是他杀了我的爷爷、父母、弟弟,害死了我自己还有我的孩子。出身于我们这种世族,既然要赌就不能怕输,说句难听的,你甚至可以说我们是求仁得仁。我不能忍的是在我死后,他居然公然在苻家酒宴上讲述他如何取得我的芳心,如何与我缠绵于我闺房的床笫,又如何利用我尉迟氏走到了现在的位子上,讲述我是如何像一个娼妓一样被他玩弄,最终又赔得底裤都没了。我死之后,他明知道是李柔托人将声默的尸首带来,却又封了李柔为后,与她生下当今太子。我当真瞎了眼,平白断送了全族性命,而我所相信的,竟然没有半点是真。”
      判官与小鬼面面相觑:
      “十年前你在申诉状上说,你与苻亮之仇不共戴天,你想看他被剥皮拆骨,永世不得超生,如今你是否还如此坚持?”
      尉迟声歌猛地站起来,披着的被子都掉下半边:
      “自然!”
      随后她又坐下:
      “当然,最好要快,要是再等十年还是算了。”
      判官道:
      “你的冤案我们受理了。不过不是立刻将苻亮追魂索命,而是让你重生一趟,亲自将苻亮拉下皇帝之位,让他尝尝与一样一无所有痛彻心扉的感受。这是天意,也正好全了你的冤情,我们合作共赢。但你要记住,我们只给你三年时间,三年之后你的重生将会结束,肉身也会被收回。如果你不能完成这项任务,那么灵魂灰飞烟灭就是对你的惩罚,记住了吗?”

      尉迟声歌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散发着腥臭味的乱葬岗子里,看起来这片乱葬岗子竟然是地狱的传送点。
      声歌卷着被子原地高抬腿:
      “我光着屁股身无分文怎么扳倒苻亮,你们是不是在玩我?”
      地下传来判官的声音:
      “记住,我跟你讲的一切都是天机,你再泄露这些天机会被立刻召回。重生任务一旦失败,你也会灰飞烟灭。”
      尉迟声歌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做任务,你得给我装备吧?银子,银票?”
      地下的声音道:
      “你对苻亮的了解,还有你现在二十一岁的尉迟声歌肉身就是我们给你的装备。游戏开始,预祝你任务圆满成功。”
      四下变安静了,西北风“沙沙”地吹起来,乌鸦在树枝上喳喳地飞。

      尉迟声歌找了条河照照,自己果然还是那个二十一岁的尉迟声歌。她觉得自己的第一项任务,是不能在这种秋冬天气穿着单衣被活活冻死。朝北走了几里地,声歌发现这个地方大概是幽州南面的太行山,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好像曾经来过这里。如果没记错,往北走有一片庄子曾经属于尉迟府,那里的几个庄户自己曾经见过,也许可以到那里去借宿。
      但是如今时移世易了,当真去了会是何等情境,恐怕难以预料。声歌按照记忆去找一条靠西的官道,没想到这条官道十年间破败得厉害,路面上的砖石都塌了半边。在官道上声歌遇见了一批从青州府来的流民,据说是因为今年年成不好糟了灾荒,流民希望能够上京过冬。几个领头的流民怀疑声歌是逃走的小妾,或是全家被抄没为奴又逃走的官家女子,害怕被连累,不同意声歌加入队伍。
      声歌撒谎说自己是商人送给冀北王苻雍的侍妾,只因坐船北上时遇到了洪水,落水后只身上岸无处可去,但家人仍然押在南边商人手里,为了不骨肉分离只能徒步前往京畿。众人不信,声歌立刻如数家珍地讲述自己所知的苻雍人生经历乃至生活的细枝末节,又说苻雍虽然不爱女色但是爱听琵琶,自己能歌善舞又弹得一手好琵琶方才被破格选中。
      几名女性难民有几分信了:
      “那你到了王府,是不是成日里十个下人伺候着,厨房里切葱丝都有专人负责?”
      声歌道:
      “北周王府也不都一样,从前定南王府奢靡一些,光妻妾住的院子里里外外就是二十多个,下人奴隶共有两百多。但北周立国情况特殊,也有比较穷的王府里一共只有十几个下人。”
      一众难民大为惊讶,一名男性道:
      “你唬人!王府恁穷的,谁还钻破头进王府?”
      声歌冷笑道:
      “要不是不进王府境况更差,谁乐意挤破头进王府?据我所知,北周王府里大部分女人是死了老公为了吃饭被迫带着孩子改嫁的。大部分下人是被抢来掳来的,就连某王府的正头王妃都是掳来的。”
      胡扯一番,声歌总算在人群中立住了脚。
      此后几日,声歌跟着一众难民艰难前行,绕过了诸多次州县围堵,终于到了幽州城外。一个难民指指幽州城上的“大好河山”匾额:
      “你找冀北王苻雍,听说王爷如今就在幽州哩?你带着了俺们投奔王府成不?”
      声歌大吃一惊,什么,现在苻雍在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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