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地球》安忘

28、返校

　　沙舒离开的那天，是个雨天。
　　卡洛因而想，这样的天气，沙舒就看不到我在伞下的表情了吧。

　　自然历法216年，约莫是古地球时期公元三千年左右，也可能是三千又三百年。卡洛不清楚，实际上历史资料上写的也不清楚，反正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那些都太久远，古地球时期的事情，都很少有人在意了。
　　只是卡洛还记得，几千年前的9月9日，似乎是个伤感的日子。
　　沙舒踏上飞行器的时候，好巧不巧是9月9日9时，又27分。
　　三九二十七，这个数字可真够巧的。

　　飞行器飞远了，卡洛也收起她那把装模作样的伞，身旁的席琳赶紧给她穿上雨衣。
　　沙舒临走前的话还回荡在卡洛的耳边。

　　“我们是朋友对吧？”
　　对面的人愣了下，笑着回话：“沙舒姐姐，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好朋友。”
　　“是吗。”沙舒也怔住了。她挺想说，我没感觉到你把我当好朋友。
　　可面对的人像是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一般，又是一笑，“我从小到大也没交过几个朋友，就你和安琪了。”

　　杨氏庄园像是陆地区的一座孤岛，周围所见都是森林。卡洛除了和爸妈一起出去，一般就是在家和席琳说话，陪妹妹朱迪聊天。偶尔会有家族里的小孩来玩，卡洛也没把他们当朋友，而是亲戚。
　　这个时代网上交友是最常见的，输入个人全息数据，不管对方在大陆的哪个角落，都能来一场虚拟又梦幻的相遇。但是卡洛不喜欢，她知道那些都是一堆数据堆砌出来的，总归不是真的。

　　最后，沙舒对卡洛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并说：“卡洛伯爵，四年后见。”等到那时候，她希望自己能毫不费力的保护新上任的右丞相。
　　卡洛才想起来，实体军校要读四年。即使无战争的时期已经过去两百多年，自然大陆的军队仍然没有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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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卡洛和席琳乘坐飞行器回到了鲁班皇家学院。卡洛手中提着一个米色布袋，里面装着妹妹朱迪给盖文准备的糕点。
　　朱迪在卡洛临走前满怀期待的拿出自己亲手做的各种“食物”，慎重的交到卡洛的手里。
　　“姐姐，这是给你男朋友盖文做的，我听爸爸妈妈说了，那个哥哥是和平大陆来的留学生，他以前肯定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所以你一定要送到他手上，看着他吃完哦！”
　　卡洛嘴角抽了抽，她透过袋子的空隙，看到了几块烧焦的蛋糕。
　　不知道能不能吃，也不知道吃了会不会中毒……卡洛和朱迪、塔拉挥手再见，飞行器驶远了她才反应过来——嗯？男朋友？
　　塔拉听到朱迪的胡言乱语居然没否认？
　　米奢在家也没给自己开审判会？

　　卡洛一手抱着布袋，一手托腮靠在窗边，看着地下大片的绿色和依稀可见但小的可怜的房屋。
　　终端上还留着米奢给卡洛发的多小心盖文的信息，怎么现在全家倒戈都没反对自己喜欢……不，对盖文有好感呢？
　　如果米奢没私底下和塔拉沟通，卡洛觉得照她的脾气，自己早就被骂的狗血淋头，说不定还能来两轮过肩摔，再晕倒个半天。
　　如果是为了以后与和平大陆的合作……米奢不会蠢到牺牲自己女儿的感情吧？

　　米奢要是知道卡洛心里是这么想的话，恐怕早就气得七窍生烟。

　　——

　　飞行器缓缓下落，最后停在学校专门的停车场。

　　卡洛走下来，一束五颜六色的百合毫无征兆的落在她手上。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又被抱住。
　　“我最最最亲爱的卡洛！欢迎回来！”

　　在被抱住的一瞬，卡洛眼中期待的亮光便消失了。太过熟悉的香味，和太完美的身材。
　　……是安琪呢。

　　但当卡洛将花束抱在怀里，视野明朗时，她才发现1412室的同学都来了。
　　盖文站在最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做了个新的眼部伪装器，整个人看上去不显眼，但很独特。
　　他的手中也捧着一束花，是一束火红的玫瑰，像卡洛现在的心情。

　　玫瑰也落到卡洛手中，盖文没拥抱她，只是拘谨的笑了笑：“卡洛，欢迎回来。”
　　卡洛抿了抿嘴，还是忍住没有问他伤势的情况。
　　手里的“食物”也忘了给。

　　直到有人突然问道：“卡洛，这位漂亮的小姐是谁啊？”
　　大家的视线随之转向从飞行器上走下来的席琳，连安琪都忍不住问一句：“卡洛，这是谁呀？沙舒呢？”
　　卡洛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警惕的看了眼说话的人，发现是祝应暨后，心里松了口气。

　　“这是辛柯·杨家族的一位族人，叫席琳，负责我的生活起居。”
　　身材火辣，长相甜美的席琳识时务的冲大家点头问好。

　　祝应暨的眼睛直了，其他人都在感叹右丞相继承人就是不一样，还有专人负责生活起居，他们都只有一身金属味的机器人相伴。

　　安琪“咦”了一声，在回想自己是否见过这位精致的大美人。而盖文盯着席琳的眼睛看了很久，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

　　卡洛和大家约好中午一起聚餐，现在先回宿舍放行李。

　　刚关上门，卡洛马上给席琳的眼部做了一次检查。席琳从衣服内侧口袋拿出随身携带的检测器，坐在沙发上。卡洛顺势扶住席琳的后脑勺，让她眼睛朝上。
　　席琳睁着眼，卡洛用光线扫描左右扫了个来回。
　　“是……出了……什么问题吗？”席琳吞吞吐吐的问道，因为光线照射，她有些不适。
　　卡洛看完扫描器显示出来的数据，才说：“刚才盖文盯着你的眼睛看了很久，我怕他发现你是机器人的特征，所以检查一下。”
　　席琳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盖文居然会怀疑。“那我的眼睛是怎么了？”
　　卡洛摇摇头，数据各项正常，眼睛看上去也很正常。似乎没有问题……

　　卡洛突然发现了什么，对席琳说：“你眼珠往左边稍微转动一点。”
　　席琳照做，卡洛也发现了问题。

　　原来席琳的眼珠在转动的时候，会有很细微的发散现象，也就是说，如果她往左边看，两个眼珠同时转动的情况下，右边的眼珠会不受控制的往右转动，或者短暂的停在那里。
　　卡洛如果不是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这点发散太微不足道了，可以理解为眼部疾病问题。
　　但盖文注意到了，还是隔着几米的距离。

　　“今天晚上我把数据重整，争取明天把这个毛病修好。”卡洛说，“你出门前都要给我发消息。”
　　席琳点点头，但有一点不理解。
　　“卡洛，你不是喜欢盖文吗？”为什么还这么提防他呢？
　　卡洛吓一跳，下意识的反驳：“我不喜欢，”又说，“这是两码事。他与其余两大陆的两大家族都有关系，在没弄清楚他是否有赶超本大陆新科技想法的前提下，科学院的成果，我都不想让他接触。”

　　像一句很老很老的话，叫什么，大局为重。

　　――

　　聚餐地点仍然在学校唯一的学生餐厅，这次大家为了迎合卡洛，去的是一楼的本土鲁班菜。
　　七人小团体加上安琪共八个人，挤坐在一张圆桌上。

　　卡洛到场时，安琪已经和邻座的子惜莲搭讪起来，逗的她脸色发红。
　　子惜莲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个美人名，正巧，子惜莲的长相和身板都诠释了什么叫“娇滴滴的小美人儿”。出水芙蓉一般，穿得也很复古。

　　卡洛刚坐下，就听见安琪发出像是捏着嗓子的嗲声：“惜莲，你这身衣服真好看，我好喜欢，这叫什么呀？”
　　卡洛被安琪这波骚操作折服了，瞪大眼睛看着她，生怕她再吐出什么虎狼之词。

　　果然，子惜莲被安琪逗得话都说不出，像个受气包似的。
　　卡洛觉得，子惜莲可能是面对真正的公主时有点怂，于是替她接话：“这是我祖先中华民族的服饰，叫汉服。”

　　子惜莲红着脸，也跟着点头。

　　安琪“哦~”了一声，又是嗲嗲的问：“那你知道这种衣服在哪有卖吗？”
　　子惜莲小声的说：“只有湘川城的一家店做，公主要是想要，把尺寸发给我，我去帮您订。”
　　安琪想都没想就说：“好啊。”马上打开终端，添加子惜莲为联系人，还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全息数据发了过去。

　　卡洛没来得及阻止，安琪就把自己的数据发过去了。
　　……“安琪，皇室成员的全息数据，不可以随便发给别人，”卡洛看了子惜莲一眼，对方像是知道自己犯错一样忙把眼睛躲开，“就算是朋友也不行。”
　　“哎呀，没事的啦。”安琪安抚着坐在自己另一边的卡洛，又说，“我相信你也不会把我的数据怎么样，对吗惜莲？”
　　子惜莲像捣蒜一样，频频点头。
　　“公主请……放心。”

　　卡洛看着她们俩之间的互动，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安琪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呢？卡洛默默的想着，一大块酱汁肉出现在她碗里。
　　卡洛一惊，看着身旁若无其事给她夹菜的盖文。对方还不自知的说：“今天一起吃晚餐吧？”
　　……卡洛鬼迷心窍的答应了。

　　――

　　下午是基因学。
　　没错，就是差点要了卡洛命的地下城实践课。

　　班主任还是杨却笙，没换。虽然自然网上有一小撮卡洛的脑残粉发文声讨杨却笙作为老师没能保护好学生，要他辞职伯爵班主任一职。但更多的人知道，杨却笙也是辛柯·杨家族的，武力值很低，要他保护根本不现实。

　　杨老师在班群里发了一则简要的通知，要所有人带好上次在地下城收集的样本，下午的课程需要对这些样本做基因分析。
　　卡洛看完群通知，给蜜尔娜发了一条消息，问：【蜜尔娜，怎么今天才分析样本？】
　　蜜尔娜很快回她：【杨老师说你的样本弄丢了，让我们等你回来一起上课，然后每个人匀一个给你。】

　　匀一个给我？卡洛心里升起一阵无名的火，又看到蜜尔娜接着发了一句：【我觉得你不会要，现在离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你可以再去收集一些。】

　　卡洛的火气消了点，看着投影出的信息，懊恼自己太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差点钻进死胡同。
　　没有样本，分数占比最大的实践课会直接拉低基因学课程的分数。退而求其次，杨老师这是在给她台阶下，不至于给她算个零分。

　　卡洛哀嚎一声，烦躁的挠了挠头。想到自己背包里那些赌徒和克隆人的样本都被埋在地底下，她觉得肉疼。
　　要是样本还在就好了……通过分析克隆人的基因组，就能提前了解他们的一些特征。

　　——

　　“今天的课程是预热，”杨却笙穿着实验服戴着口罩站在讲台上，微型麦克风将他的声音传播到教室的每个角落，“完整分析一个样本的基因组需要10个小时，现在所有的样本都已经放入分析室。你们今天要多阅读关于如何分析的文件，明天在课堂上分析，明晚12点前提交给我。”

　　“课堂上直接分析？明天晚上就提交？”祝应暨第一个发出疑问，“老师，我认为时间不够，可不可以延迟几天交。”他还想说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为什么要和一群进化人一起受虐？
　　杨却笙看了他一眼，“你选择了这个课程，就要做好辛苦的准备。”
　　祝应暨：“……”现在换课还来得及吗？

　　“第一节课就和你们说了，‘团结’很重要。”杨却笙关掉讲台上的全息投影，“下午的课上到这，有什么问题在班群里问，不要私聊。”
　　一身长袍风度翩翩的杨老师不带一丝感情的走了，留下七个面面相觑的学生。

　　卡洛写好笔记，准备今天晚上登录学校的全息图书馆查查资料。“自知读书院”那个微型人体感应器看着太恶心了，卡洛还没做好再去的准备。

　　没想到这时盖文站起来说：“我们分工，每个人查一部分资料，并写好总结，最后在班群汇总，怎么样？”
　　“好啊好啊，”蜜尔娜第一个同意，“这样效率最高，也最省事。”
　　玛吉也点点头，“老师说了团结很重要。”
　　其余几个也巴不得这样，都十分赞同盖文提出的建议。到最后，只有卡洛还没表示。
　　一双双诚恳的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卡洛。
　　卡洛：“……”点点头。

　　全班欢呼，卡洛也忍不住翘起嘴角。
　　团结很重要，不管是匀出样本给卡洛，还是分工合作实现多赢。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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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一度高估自己的码字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