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张小三爷

1、第 1 章

　　那是一个阳光绚丽的午后，南方的一座小城市里，早春宜人的气候，让街头忙碌着的人们暖洋洋的舒服着。人们都在享受午后那片刻的安逸。

　　人群里有一个佝偻的身影，他叫陶旺财，今年四十多岁，原本他也很幸福着，老婆孩子，家庭富裕，可惜他一次酒后驾驶出了事故，事故不但让他失去了老婆孩子，还让他瘸了一条腿，为了治他的那条腿，他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亲戚朋友都可怜他，为他寻了一份环卫的差事，每月也就几百块钱，刚好够他一人吃喝。

　　这天中午他又喝了三两，这是每天的习惯，常常有人背后喊他陶三两，他迷迷糊糊拉着板车，按照每天的路线沿路打扫着，他所负责的区域，算是贫民区，全是没有拆迁的老房子，和一些老旧的楼道，都是几十年前的老物件，住在这里的人一般都是老一辈就住在这里，而又买不起房子的人，要么就是一些外来的民工，和一些那种事的小姐们。也只有这里的房子出租的价位比较低廉。。

　　他走着走着，忽然在一处黝黑的巷子前停了下来，这是他平时最不愿意来的地方，这里背靠着一座四层的旧楼房，正面是座废修理厂的围墙，巷子的宽度不足两米，能见度很差，虽然是条死巷子，没有任何出口，却堆满了平素从那旧楼上丢下的各种生活垃圾，这点陶三两最了解，因为他每次空车到这，总能拉满整整一车的垃圾，而且那四层的旧楼几乎都租给了那些小姐们，她们丢下的东西可想而知，每次陶三两到这来就头疼，可他还得来，因为这是他的工作。。

　　这天他前脚刚迈进巷子，就被一阵冷风嗖的一下，让他颤抖了一阵，虽说三月的天已经暖洋洋了，可到这背光的地方，冷风一来还是哆嗦。他紧了紧衣领，一瘸一拐的抡起大扫帚，就准备干活了。

　　他刚把一大推白色黄色的垃圾物翻开。就发现垃圾堆里，埋着一个赤露着身体的男人，这人面朝下趴在垃圾堆里，头部渗着血，而且浑身皮肤惨白，恐怖之极，吓的陶旺财连声大叫，连滚带爬的逃出了深巷，冲到大街上没魂似的喊道：不好啦，死人啦。不好啦，死人啦。

　　时间慢慢到了傍晚，原本寂静无人的深巷忽然变的热闹起来，来了很多警察，一些记者也像闻香的苍蝇，纷纷而至，虽然记者们都被警线拦在外面，但是有的用摄像镜头对准深巷，希望能拍摄到什么，有的就直接在警线前做起了现场报道，警察们也忙碌着，有的清理现场，有的则挡在警线前维持秩序。围观的人群也将整条深巷前的马路围的水泄不通。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急速驶近，不一会儿在人群外停下，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身体略胖，一身西装革履，另一个二十多岁，一套黑风装，黑色皮鞋。二人下车后，径直挤过人群，避开记者们，趁记者们还没反映过来之际，直接拉开警线进了深巷。有个执事的警员，见胖子来到，当即上前招呼道：“韩大队长，你可算来了。”

　　三十多岁的胖子名叫韩德诚，是市里的刑侦大队长，只见他点头道：“没办法，路上堵车，这年头私车太多了。到哪哪堵。”说这指着身旁的年轻人，对执事警员说道：“赵醒，来认识一下，这位是任洪波，警校的高材生，分到咱们局来实习的，头一次外出执勤，你给认认路。”

　　被叫做赵醒的执事警员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叫任洪波的年轻人，嘴上迎合着韩队长，却不肖的说：“原来是实习生啊，等会见了尸体可别吐。我得给你提个醒，这个死者的死状可有点恐怖。新来的都有这毛病！”说着就独自笑了起来，

　　任洪波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执事警员的说辞，只是自顾自的四处打量起来，时而蹲地查看，时而抬头仰望，对眼前的执事警员不理不睬的，弄的韩大队长也颇为难堪。

　　韩大队长见不好收场，气氛尴尬，只好询问起赵醒身旁的法医官：“我说，老范啊，这里是什么情况，你先给我们说说。”

　　被叫做老范的法医官叫范刚，今年三十五岁，只见他开始一五一十的汇报说：“死者四十岁左右，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大概是一天以前，死者赤身裸体，面朝下趴在垃圾堆里，估计是被人从背后推下楼坠地身亡。这一点可以在他背后的那两片手型尸斑就不难看出，因该是被人推搡所致。可以肯定，这是一桩凶杀案。”说着领着韩大队长，查看尸体背后的两片手掌形状的尸斑，接着指着尸体的头部说：“落地之时此人面部朝下，以致面目被毁。”

　　话说到这里，只见任洪波，结束了对周围的一番勘察，忽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双白手套，准备去翻查尸身，这一举动触动了老范，只见他立刻停止了汇报连忙制止任洪波说：“等等，你这是干什么？担心破坏现场，我们还没拍照呢。”

　　任洪波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了一眼韩队长。韩队长笑笑打圆场说道：“哎呀，老范，让他看看又怎么啦。没见到我们的高材生正在检查尸身吗？让他看嘛。说不定能看出什么来呢？。”

　　老范这才罢了罢手，嘴上却不肖的说：“一个年轻后生，能看出什么名堂来？韩大队长，初步的勘察结果就这些，具体的情况要等我给尸体做了解剖之后，才能给你出一份具体的报告。”

　　说着韩队长又询问被叫做赵醒的执事警员：“小赵，来说说，你对这起案件有什么初步判断？”

　　赵醒这几年跟随韩队长也破获了不少大案要案，他迷上眼睛想了一会以后才开始说道：“韩队长，根据我的个人经验判断，死者应该是一个嫖客，这点从他赤身露体就不难看出，而且有可靠的消息称，这座四层旧式楼尽数出租给了外地人，都打着按摩院的幌子，干着苟且的勾当。我想此人应是行苟且之事时引发纠纷，然后被人推了下来。我已经安排人手去这座旧楼里逐户排查。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发现。”说着得意的看着眼前诸位，特别看了两眼一直还在四处翻弄的任洪波，那样子高兴的像中了彩票。。

　　韩队长点头道：“嗯。不愧是小赵啊，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案件的来龙去脉摸的八九不离十，不愧是我们局的骨干人才啊。哈哈，来小任啊，你要多向前辈学习啊。”

　　就在这时，任洪波已经结束了所有的勘察，他忽然站起身来，他对赵醒说道：“赵大哥，如果你要扫黄的话，那可以去申请巡警大队那边过来帮忙了。。”

　　赵醒一头雾水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大队长，也有些疑惑的说道：“对于这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按摩院，我们是要坚决打击的，不过目前，我们的首要任务还是要调查这宗男尸案。”

　　任洪波微笑着说：“那就好，韩大队长，这里不是案发第一现场。只不过是一个弃尸的所在。”

　　赵醒和韩大队长，还有准备离去的法医老范都不可置信的奇声疑问道：“这怎么可能？”

　　任洪波笑着说：“首先什么样的高度才能让死者摔的这样面目全非，别忘了这里的楼只有四层高，其次，这条巷子宽不足两米，就算我从三楼跳下来，都有可能越过这条巷子，跌落到对面修理厂的围墙内，何况死者还是被人推下来的。”

　　法医老范依然不信解释道：“难道就没有可能他是顺着墙壁滚落下来的？或者刚好撞在围墙上折射回来跌落在此？”

　　任洪波眯起眼睛，笑道：“说这话之前，做为法医前辈的你也要看看，整栋旧楼的墙壁上布满了空调架，如果死者顺墙滚落，为何都完好无损？对面的围墙上一点血迹都没有，难道死者面部的血是撞完以后才流在地上的？”

　　任洪波面对眼前三人疑惑接着说道：“据我观察，此人的手上全是钱的味道，如果我判断不错的话，死者应该是一个经常和钱打交道的人。此人双股下肌肉坚实，而双脚无茧。定是长期端坐所致，什么人经常坐着数钱，除了公司的出纳，那就是银行的职员。你们再来看。。”

　　说着任洪波又蹲下来。将死者的手举起来，分开五指对二人说：“他的指甲缝里有些白色薄膜碎屑，如果我判断不错的话，应该是银行里用来亏扎大钞用的白膜。这些都可以拿去检验来证明。”

　　任洪波，又将手指向了死者的头部，继续说道：“还有死者的头发很明显是湿的，我不知道范大哥你检查了没有，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死者应该被冷藏过，从而达到故意掩盖其死亡时间的目的，所以死者正真的死亡时间应该往前顺延几天以上。

　　任洪波，双手将死者翻转，露出死者前腹一条刀疤，指着刀疤对三人继续说：“还有说死者是个嫖客那就是个更大的笑话了，你们看这里，死者大概刚动过肾切除手术，试问他还怎么行那苟且之事？”

　　老范被任洪波一连串的推理说的冷汗连连，只见他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块锦帕擦拭起来，就连一旁的韩大队长和赵醒都哑口无言，惊讶之状无以言表，二人此刻恐怕都在想，眼前这人哪是什么实习生啊？简直一个断案的老手。而且还有法医常识。

　　任洪波一通话说完，自顾自的将白手套除下，又看了看这条深巷，这才看到范刚的表情，发觉自己刚才确实傲慢了些，这才打圆场道：“范大哥？”

　　老范依然沉浸在任洪波的那段分析说辞里，对周围一切浑然不知，还是韩大队长见老范半天没反映这才推搡了他一下。老范恍然大梦初醒，连声啊？啊？

　　任洪波笑了笑，只好解释道：“范大哥，小弟刚才献丑了，这其实都是出自细微观察，看的细了才能发现端倪。范大哥不必在意。有很多地方，小弟还得向范大哥你请教呢？”

　　老范忽然不悦道：“好啊，韩大队长，你今天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吧，算了算了。既然你有个这么好的法医，这桩案子我就不管了。你啊，另请高明吧！”说着便拂袖而去，弄的众人一头雾水。

　　韩大队长连笑带赔罪的道：“这是怎么呢。老范，这时候你可不能撂挑子啊？你可是市局的老法医了。可不能这样啊？”

　　老范没有理睬韩大队长的赔罪，拎起自己的检验箱，径自离去。。韩德诚和赵醒尾随老范送其一程，任洪波见既然已经得罪了老范，也没放在心上，又一次从外面打量着这个深巷，略有所思了一番，待韩赵二人回来，这才问起赵醒：“赵大哥？是谁发现了尸体？”

　　赵醒不加思索的就说起：“发现尸体的是一个环卫工人叫陶旺财，他专门负责这一片的环卫工作，今天下午在清洁的时候发现了尸体，当时就被吓的不轻，这会应该在医院接受治疗？”

　　韩德诚一回来，心里有些不悦，说：“小任啊。你可把我们局里唯一的法医给气走了，这尸体检验的工作要怎么做啊？”

　　任洪波笑着说：“走，去医院。”

　　任洪波这一句话，让眼前韩赵二人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赵醒疑惑道：“怎么？这里不管啦？”

　　任洪波这才解释道：“我在医院有个同学可是尸检的高手，我们可以在医院一边等尸捡报告，一边见见这个陶旺财。至于这里嘛，就交给赵醒大哥了，请你务必派人将这里所有的塑料袋垃圾都整理好。我有大用。”

　　赵醒不可置信的看着韩德诚问：”什么？？整理垃圾？？韩队？有这个必要吗？再说尸体送去医院检验，这也不合规矩啊？”

　　韩德诚因范刚的气走有些怒火又不好对任洪波发，借着这股劲全洒泼在赵醒身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规矩也是人定的。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来的那么多话？”

　　就这样陪着三人将尸体抬上了警车，赵醒和一众警员帮忙拦着那些穷追猛问的记者们，赵醒愤愤的目送着警车响着刺耳的声音，慢慢消失街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