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爷爷的名义起誓》认知失常

7、No.7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许柠独自在审问室里呆了一整天。
　　没有消遣，没有食物，没有水源，行动被限制在一间狭小而空旷的室内。
　　这样的环境仿佛有种魔力。
　　可以让她可以完全释放自我的魔力。

　　她的精神状态好到让和她聊天的审问者头皮发麻。
　　那是比深渊更让人难以理解的炙热。
　　比狂热更难共情的情绪。

　　“我在说你们想知道的东西。”
　　“你们想要了解兰陵王，我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一个配合的侦探，一个想要出风头的主播，难道就不应该这样吗？”
　　许柠有意纵容了自己的部分情绪，让自己表现得更像是一个因为时运不济，职场消沉已久的人。
　　一个走在沙漠里，干渴已久的旅人。
　　一滴水就能让他欣喜若狂。

　　这玩闹的态度势必会激怒她对面的审问者。
　　这些自认为肩负着神圣使命的人的道德心是最容易被侵犯的。

　　“许柠女士，你认为你了解兰陵王，”审问的警察深吸了口气，目光紧盯着对面自诩为侦探的某位主播说道：“你认为你了解兰陵王，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故意把你的朋友推到了危险的地方？”
　　“别说了。”坐在一旁的陪审拉了旁边明显有些不对劲的同事一把。
　　“你笃定都是兰陵王的作为，你知道现在是X市发生的第几起自杀案吗？”
　　“别说了。”
　　“你知道一切，却等到现在才来说，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他的帮凶！”
　　“你他妈别说了。”
　　许柠真诚的看着被拖出室外的审问者，话语里是呼之欲出的感动——另两位身为审问者感到恶心的感动。
　　“你原本可以说的更过分一点。”
　　“你真是个好人。”

　　许柠积极的配合没能让她取得警方的信任，而游游的失联则让她找不到另外一个可以保释她，将她从警察局里弄出去的人。
　　她不得不在拘留所里多呆了几天。

　　甚至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她作为被拘留人员，被直接安排进了监狱。
　　X市最大的监狱，也是管理最规范的地方。
　　她在里面呆了七天。

　　老实、诚恳、态度良好。
　　阴险、傲慢、行为恶劣。
　　毫无掩饰的两面派行为，和对于进退的尺度拿捏到巅峰造极的技术，导致许柠出狱的时候，她的狱友们几乎要夹道欢迎，喜极而泣。
　　警察来的时候，还是放风时间。许柠和她的狱友们在预警那弄了副扑克，正在玩牌。
　　“我真没出千。”
　　“我也相信你没出千，你这脾气哪像是出千的应该有的？我看你像砸场子的。”
　　“这应该是风水问题，你不信的话到时候可以和下一个进来的朋友玩一把，输了算我的。”
　　“算你的有个卵用？你出去了难道还想回来？”
　　“哥们我劝你一句，小姑娘出门后找个老实人嫁了，别这样在外面鬼混，到时候可真有你倒霉的。”
　　“我可以回来探监呀，”许柠笑着对着她的狱友们说道，“出千应该是这样的。”
　　两张K滑入这狡猾的猎手指尖，被随手弹出，双手一番，又是两张Q。

　　狱警不悦地看着这个没有得到任何教训的人：“你应该出去了，许柠。”

　　这是她和游游失联的第七天。
　　一个敬业的侦探在被诬陷拘留之后，被放归的第一天。
　　天朗气清，阳光铺地，好到可以满足她的任何妄想。

　　她刚出警察局不久，就接到了一通未知来电。
　　被刻意处理过的号码就像是无良推销的短号，让人格外有种手贱的欲望。
　　许柠兴致勃勃地等它响了又响，直到自动挂断的最后一秒，才选择了接听按钮。
　　“你是许柠？”
　　许柠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这笑声过于轻浮，瞬间就让电话另一头的声音烦躁起来：“你到底是不是许柠？”
　　“不管你是不是，我告诉你，你朋友在我们手里，那个女人是叫游游吧，一个挺标致的女人，我奉劝你如果想要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就乖乖听话，来X大厦！”
　　许柠依旧没有说话，她甚至哼起了一首小调。
　　直到电话对面换了人。
　　“柠檬，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那声音过于特殊，以至于只要听到，说话人那可以称之为精致的相貌，就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许柠的脑海中。
　　“你想怎么称呼都行。”许柠眯着眼直视太阳，眼部的刺痛让她的兴奋更上了一层，让她的回话有些发飘：“西柚爸爸？”
　　“你果然早就知道。”席宥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干涩。
　　“我知道什么？”许柠语气越发轻佻：“知道你是我直播间的金主？知道你是我崇拜的职业选手？还是知道你是我在打游戏的时候偶遇的路人呢？”
　　“Isiou？西柚？席宥？”
　　她的声音轻细到可以直接插入席宥的心尖，在那上头跳舞。
　　“你一直在看着我。”
　　他们异口同声。

　　“我以为你至少会拿点证据来证明游游在你们手里。”
　　“我可以给你。”
　　许柠沉默了片刻，笑道：“我不需要。”

　　她生来就追求刺激，过去还未接触到鲜血的时候，克制尚还能给她微弱的快感，现在它们却只能如同用来止咳的鸩毒一样，让她感到欲/求不满的不适与焦躁。

　　这是她的助手永远无法理解的事情。
　　也是她的发小永远无法接受的结果。
　　更是电话对面那位自诩为审判者的家伙最不能忍受的事情，他们站在对方最想要的位置上，他们做着对方最想做的事情，这是他们能够互相吸引的关键，也是他们想要把对方除之而后快的原因。

　　最先失控的可不是她。
　　许柠心底的恶意滋生出来的快乐让她感到快活极了，“你想要我怎么做？”
　　“告诉我，你想让我怎么做？”
　　“X大厦，你知道我在哪。游游不会有事。”席宥说到。
　　威胁在对方口里流出，都成了坚定的承诺。
　　许柠直接挂掉了电话。

　　她在路边买了杯奶茶，然后在奶茶店对面的眼镜店拿了一副眼镜，在附近小旅馆订房间不慌不急地冲了个澡，捯饬自己一番后，才搭了去往X大厦的车。
　　一路通行无碍。
　　许柠走上天台的时候，刚刚喝完手里的奶茶。
　　席宥正坐在天台的护栏上。
　　她直接走过去，颇为轻松的站了上去。

　　“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是什么想法吗？”

　　席宥安静的看着她，沉默地不像一个主导者。
　　更不像一个以言惑人的犯罪分子。

　　上仰是万里晴天，湛蓝无云，下瞰是川流车辆，纷繁人息。
　　她就站在这天与地的交界。

　　“可真自由啊。”

　　席宥依旧没有说话。

　　“你看见我的时候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许柠亲昵地随口喊了声，“西柚爸爸。”
　　“执着于正义的你，在看到我的时候，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呢？”

　　那必然不仅是想将怀揣魔鬼的恶徒送到应往之处的。

　　许柠的声音轻浮的像一阵风，适合出现在黑夜的风，阴寒而冷酷，让人汗毛耸立：“这样奢侈的挥霍自由的你，又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呢？”
　　席宥没有回答许柠的问题，他深邃的眼里仿佛进驻了浩瀚星海，细看来却又空无一物：“这是最后一次。”
　　“我想知道答案。”
　　“你的选择，你的答案。”
　　席宥摊开手心，一个遥控装置躺在那儿。

　　“你有在一瞬间把某个人放在心上吗？”
　　“我在这栋楼装了炸/弹，这是遥控器。”
　　“你的朋友在另外一个地方，身上被植入了一个微型遥控定时炸弹，炸弹的控制装置就在楼下的一个角落。”
　　“按下它，就能救你的朋友。”

　　许柠站在栏杆上，目光逡巡过城市的风景，最后落到席宥的脸上，直对着这个人深黑的双眼。

　　“你希望我选什么？”她随手丢掉了手里的奶茶杯。
　　“你需要让我选什么？”她一把拥抱住了这个凝望着她的人，手按住对方的手，脸贴在对方的耳侧，不以为意道：“这样？”

　　许柠握着席宥的手，按下了遥控开关。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