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现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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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殷不过是想杀他而已。至于死在哪里，又是以怎样的方式，想必不在那人考量范围。
龙目光幽深，不知怎地，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的含义。“当年明明还是个很稳重的孩子，现在怎么变成这样……我为什么会救你这种人……”
慕倚笑笑而不答。有时候，他会比这条龙还困惑，用这个躯壳生存着的人，到底是他还是别的什么人。他对现在的自己，竟然比对于某个路人还要陌生。
龙看看岸边温润儒雅的男子，弃械投降，终究还是有心向着他，于是自然无意再多呵责。“你二哥艺成之后云游天下，因剑术登峰造极而被赞誉为剑尊。即便是他爹慕殷也不能开罪他，自然是不好让你在府里死得不明不白。但是外面杀你的机会多了去，你自己要小心。”
聪明地没有去问龙为什么对慕府的局势了如指掌，慕倚笑从来不会拒绝这条龙的好意。正如书中记载的，龙，潜渊战野上天入地翻云覆雨，翔则风疾如啸，怒则雷霆万钧。这样强大的神物，已经没有可能再去奢求更多了，自然更不会想要从他一个小小凡人身上得到什么。
慕倚笑走出慕府的时候，万千梅树落英缤纷，慕府上千家仆下属齐齐出门相送，当然，绝大部分人只是为了亲眼目睹下传说中疯癫嗜血的慕三公子到底何许人也。
慕殷象征性地欲将两个护卫送于慕倚笑随他同行。
量他此举无非二意。一，避嫌，若人死后他可以此推脱。二，近水楼台，这两人根本就是领了命的杀手。二者任一都是慕倚笑所不待见的。于是不着痕迹拒绝：“倚笑戴罪之身何劳您费心？此行倚笑自有分寸，一个人担待得起。”
慕殷爽快答应：“如你所愿。菩台寺向来幽静安宁、不问世事，你当适合那里的生活。”
慕倚笑不置可否，敛目垂手。“倚笑必不让您失望。”
他转身走出几步远的时候，一直死一般沉寂的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声。
“快看！天上是什么！”有人高声喊了出来，顾不得家主尚在旁边，顾不得幕府严厉的家规，无所顾忌地，满怀震惊感叹地。
一呼百应。刹时盈满惊诧的叫喊声此起彼伏。甚至连慕府向来深沉冷静的家主都控制不住轻呼一声。
“天呐，那个东西！”
“那个……那个难道是……！”
慕倚笑下意识回身抬起头，不知何时铺天盖地的狂云奔流席卷而来占领了这片片刻前还湛蓝明媚的天空，厚重的云层后面是黑暗压城，偶尔几道刺眼异常的惊雷在天际迅速地闪现然后消弭。瞬息万变的天象之间……
修长强劲的巨大躯体灵活地在云雾中翻腾，银白而有些透明的鳞片在雷电的映照下折射出摄人的光芒，尖锐而厉爪坚硬的角，最为之惊心动魄的是那碧绿幽深如深海的眼里，那不怒自威、居高临下的傲然凌厉，视线不与之对视也难以抵抗那鼎立天下的雄威！
龙，潜渊战野上天入地翻云覆雨，翔则风疾如啸，怒则雷霆万钧……
“扑通”——竟然有人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那、那莫非是龙！？……”传说中腾云驾雾的龙族？
龙倨傲地昂着头颅，是不屑一顾垂眸，是不可一世的尊贵。一声低鸣长啸，雷鸣更胜，忽然天降急电，轰鸣巨响之后，慕府主楼应声而塌，就此化作烟尘泥土残垣断壁。
“……龙，真的是龙……”
“不可能……”
慕倚笑在众人发愣发狂之际好整以暇地望着天上示威之意浓重的龙，眼里多是调侃戏谑。它没有低头，然而他知道它在看着自己。向天空中空比唇形：吃了催生的药么，一下子大了这么多。
龙轻哼的声音直接传入脑中：免得你走了之后一直把我当水蛇。菩台寺是吗？你……往南去吧。
慕倚笑道：你又知道？看来对这世间了解真的不少。
巨大的龙在云间晃了晃头，又招来一片疾风，引来一片震惊。然后龙道：我没听过那地方，但是我以前迷路都往南方走，全都行得通，你也试试吧。
龙又道：我不能离开龙泉太久，先回去了。我这样帮你，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
银色的美丽龙族在天际一个回旋，然后迅如闪电俯冲之下，竟然就此消失在慕府里面。沉重的暮霭逐渐从那里蔓延，最后形成一片雾状壁罩停滞在原地……
“那个地方是……”嗡嗡议论之声瞬间爆炸，“是飘渺阁！”
刹时，静立在旁的慕倚笑又成焦点。各种各样的复杂目光尽数落在了他的身上，不约而同地，议论声戛然而止，无人能够言语。慕倚笑径自怡然自得着，如未觉那众般或探询或敬畏或不敢置信的视线，只是旁若无人地向着慕殷淡淡道：“那，倚笑告退了。”
与其添油加醋的解释、误导，不如什么都不说，一切自由人想象。龙为何在这时出现，龙与他是什么关系，慕倚笑……是不是能惹得起的人……是虚张声势的排场，还是先行的表率。一切只由人自己判断。
阖上眸，脆弱幼小的水中幼龙和翱翔天际的傲慢龙族的身影交相在脑中交替。他发现在他眼里，无论是哪一种，它都只是那只在初始时用尾巴拍着他的脸颊、嘴唇，用略显担忧的声音开导他的龙。前者，他无轻视。后者，他无畏惧。
慕殷眉眼间慈爱无边，软言感叹：“经此一时，敢打你主意的人倒要掂量掂量了。我也……放心良多。”
话语中赤裸裸的警告与不甘之意，清楚明白地让慕倚笑知道——这个人与他，还未到偃旗息鼓之时。他不会善罢甘休，他却也不会不战而退。
龙自作主张的现身，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不过是个小小的预告。
慕府的巅峰时期，也因而拉开序幕。从此，风起云涌，日月变换。飘渺阁的雾比以往更加沉重千百倍，漫长的时光里，许久许久都没有人能再踏入那传说中栖息着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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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倚笑出了门一直向南方走着。他是一定会按计划去菩台寺的，慕殷选择这个地方让他“散心”，非是这个地方危险，反而这一定是最安全的所在。慕殷心思缜密，一定知道这样的做法才最容易取信于他不好惹的亲哥哥。
慕倚笑知道这样的自己是不足以与慕殷抗衡，上上策唯有寻求庇所，幕府既然是肯定住不下去，不如换作菩台寺也不错。不逞无用之能不争无胜之斗向来是他的准则。
他走向南方，不过是碰运气。
然而……不知是他的运气好，还是龙的运气好。路人相告，佛门泰斗的佛现山菩台寺，竟然真的在这个方向。他于是慢吞吞地顺着路线寻找，悠悠逛逛看了许多风景。慕殷显然是个生性多疑的人。龙这一变数的出现，立刻让他的暗杀计划胎死腹中，静观其变，再待考虑。也导致慕倚笑这一路行来风平浪静，其闲情雅志堪比游山玩水寻欢作乐。
最后却是雇了小船，欲顺流而下行完最后一段路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现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