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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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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的一帮孩子年龄都较小,长期的饥渴使得他们嘴唇干裂,脸色发黄,眼神里带着一种无动于衷的僵漠。没有谁说话,五六个人聚齐了,自然而然就开始赶路。雁行并不认识任何人,随便挑了一伙跟上,这几个人有男有女,脸色比其他孩子好看得多,为首的那个大块头看了雁行一眼,默许了他的存在。
这一批人都是去往县城的,虽说天下大旱,各处一样受灾,但是繁华的地方,景况还是好一些的,凡是出外谋生的人,十有八九会先去城里碰碰运气。
烈日炎炎,黄土扬天,目光所及之处,不见一丝儿绿色,连沿途的草根儿树皮,也早就被饥饿的百姓挖了个精光。雁行一行经过几十里的的奔波,早已又渴又饿,在一座破旧的凉棚里停了下来。雁行擦了下额上的汗,辟谷丹可以使他免于饥渴,却不能阻止身体对冷热的自然反应,若不是附身的这具身体忍耐力强,早就要中暑了。最糟糕的是,30多个小时没碰网络,心里产生了一种无法抹灭的焦躁感觉。
真难受啊,雁行闭上眼睛,回忆起朝夕相伴的“雁巢”,一股难言的怀念和伤感之情袭上心头。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从思念中强挣出来,雁行开始在心里勾画一幅人体穴位图。
《仙道》里,修真并不是人们唯一的选择,游戏公司专门为那些功夫爱好者们设计了以武入道的途径,不过,寿命短、对悟性和根骨的要求逆天、不能成圣等种种限制导致很少有人走这条路。雁行考虑其一,自己作为刺客流,近身战斗的手段不能少,其二,短时间内,武修的威力还是很大的,这才花高价收购了几本秘籍。凌波微步、点水流香、神行百变等七种顶尖的功法早在穿越前就用完了,魂戒里现在还剩下四套武功。一部是燕十三仗以成名的夺命十三剑,因为和西门吹雪的剑意冲突,一直压在箱子里;一部是从猿公处得的正宗越女剑诀,同时也是偷袭峨嵋玩家杀人夺宝的赃物;另外是两套轻功,浮光掠影和移踪换位。
雁行脑海里勾勒的正是移踪换位的行功路线,这是一门小范围内近乎瞬移的身法,腾挪躲闪,趋退若神,特别适用于地形复杂的空间,它的另一个优点是上手容易,见效极快,练到小成只需两三个月的时间。雁行快速地梳理了一遍沿途经过的穴道,然后睁开眼,他不敢在这里运行真气,谁知道修炼一次要多长时间,如果被周围的人看出异样,肯定有麻烦上身。长期的黑客生涯使雁行深谙怀璧其罪的道理,身怀重宝的他,绝对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别人。
半个钟头以后,同行的几个孩子纷纷准备动身,雁行也站了起来,一到县城就和他们分开!自己身上的秘密太多,绝对不能出意外。
县城离他们居住的小村子足有四百多里,走了六七天,才遥遥望见远处的城墙。
几个孩子路上都没吃饱,此时却忽然来了精神,脚步一下子加快了许多,几乎是一口气冲过去的。城门口排着长队,有一些穿着锦衣的人在旁边指指点点,像选货物一样在难民中挑来拣去。雁行注意到这些人看的都是十二到十六岁的少年,脚下一错,故意放慢了步子,落到几名同伴的后面。
“你、你,还有你,想不想吃饱饭?锦绣宫招人,想的话就来吧!”冷不防地,一个锦衣人把队伍中间的几个孩子叫了出去,雁行愕然发现自己也在被点到的行列,心里大皱其眉,他不想掺和进这种未知的事里,确切地说,是不喜欢任何脱离自己掌握的事物。
不过略一踌躇,雁行还是走到了锦衣人面前,饥荒年间,填饱肚子的机会人人恨不得抢疯了,没有谁会拒绝,作为一个沉默寡言的山村小子,他不适合有什么出奇之举。挑出来的少年被集中到城外的一块空地上,雁行注意到和自己一路同行的三个男孩都有选中,嘴角微微牵扯了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空地上已经站了八九十个人,加上这次带来的,正好凑够一百。那锦衣人沉声道:“听好了,今后三个月,我将指导你们接受锦绣宫的统一训练,三个月以后,通过考核者可以成为锦绣宫的正式弟子,从今往后不愁吃穿。至于落选的……哼哼,那就给我滚出去!”
少年们麻木的眼睛里忽然升起丝丝光亮,一张张含着期待夹杂不安的脸望向锦衣人,那股无形的敬畏轻易地挑起了锦衣人的优越感,他满意地一笑:“跟我走。”
一行人跟在锦衣人身后,沿着碎石沙子铺成的道路走了三四里,眼前出现了一座草木不生的荒山,那锦衣人顺着荒僻的小路拐进一个山坳,顿时排排简陋的坯房映入众人眼帘。
“你们接下来的三个月就住在这里,每天卯时三刻起床,绕山跑一圈,然后吃早饭,伐木两个时辰,劈柴两个时辰,挑水两个时辰,戌时一刻吃晚饭,饭后会有人教你们一些扎根基的功夫,练得越好,留下的机会越大,凡是偷懒的、惹事的,一经发现,立即赶出去!明白了吗?不想饿死的话,就老老实实地干活儿!”
听到这里,雁行心中一动,这么说,要是不想待了,找个茬被撵出去就可以了。如果这样,留在这里倒是个不错的选择,等三个月后移踪换位练成,跟城里的大户人家借点银子,就此萍踪不定,浪迹江湖,倒也不错。
那锦衣人又叮嘱了些紧要事项,譬如哪里是禁地,哪里住着管事的,哪些话不许说,哪些人不能惹,拉拉扯扯的一大车,也不管这些孩子记不记得住。旁边早有几个穿皂黑衣服的小子堆着笑脸候着,在锦衣人的示意下,将这百来名少年瓜分一空,点头哈腰地带着各自挑中的人离开了。
雁行控制步伐,让自己保持在队伍的中间,既不靠前,也不靠后,这一队的少年中没有认识他的人,使雁行放心了不少。领路的黑衣人二十岁模样,肥头大耳,天生一副油滑表情,看起来很是奸诈,他把这些少年带到山谷尽头的一间坯房里,指着两排通铺说:“你们以后就睡这里了,把那些带来的破烂儿都搁下吧。”
都是离家刨食儿的穷小子,谁会有多余的东西,两件衣服一个碗,差不多就是全部了。雁行把自己的包裹塞在靠门的床位,反正也没有被人顺手牵羊的价值,拿来占个方便的位置,晚上躲出去练功。
领路人一双贼眼觑了半天,发现这批人还真是穷鬼,丁点儿值钱的家当都没有,那破衣烂衫跟擦脚布似的,拿了也什么意思,他把眼光收回来,悻悻地一摆手:“走吧,我领你们去上工。”
或许见这些人实在太穷,黑衣胖子难得地起了一点恻隐之心,领家伙什儿的路上,抽空去了趟厨房,提来一篮子干硬的馒头,他把篮子往地上一顿,以施舍般的口吻说:“排好队,一个一个地来,每人只许拿一个,吃饱了好好地干活儿。”
少年们唯唯应诺,盯着那馒头,眼睛里放出狼一样的绿光,慢慢地排成一队,其间免不了你推我挤之事,都是几个月没洗澡的人,身上散发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腥臭得中人欲呕,雁行逼不得已地屏住呼吸,两指捏起一个馒头,赶紧退出人群。
刚走没几步,耳边传来一阵大喝:“那个小子!把袖子里藏的东西留下!”
叫我吗?雁行疑惑地回头,发现说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旁边一个黑瘦矮小、顶多十一二岁的少年。
“咄,说的就是你!”跳出来的人浓眉大眼,体态魁梧,他指着黑矮少年道,“你偷偷藏了一个馒头在袖子里,快交出来!”
“我没有!”黑矮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有些嘶哑,有些尖锐。
“吵吵些什么!”领路的黑衣胖子踢开几名少年,在围观的人群里清出一条空道,“出了什么事?”
浓眉大眼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经过叙说了一遍,黑衣胖子皱皱眉头,不耐烦对黑矮少年道:“胆子不小,念在你初犯,把多拿的交回来就没事了。”
黑矮少年低头,啮着嘴唇,一声不吭。
浓眉少年冷笑道:“还不快点儿,耽误了上工算谁的?”说着上前几步,拉住了黑矮少年的手臂。
黑矮少年大惊,急忙躲避,慌乱中只听“哧”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撕了下来。
四周鸦雀无声,半幅衣袖在浓眉少年的手里随风飘荡,黑矮少年半截雪白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跟漆黑的脸和手形成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