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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短暂的沉默。

      董岄岔开话题,试图逃避弄掉他手机的事实。虚心求问:“傅老师,我们还要在这躺多久?”她没敢用“抱”字。

      傅泱说:“我本来想拿手机打电话。”

      她想逃避,他偏要陈述事实:“但由于你的失误,导致我的手机掉水里去了。现在我们只有两种方案。”

      这应该是他一口气对她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虽然……以这个姿势、这样的语气讨论方案,好像冷静得有点过分了。

      临危不乱、不解风情,说的就是傅泱这种人。

      董岄接话,问:“哪两种?”

      傅泱说:“第一,设法自救。”

      “第二种呢?”

      “你大声喊。”

      董岄想了想:“为什么不是你喊?”

      傅泱板起一张高冷的脸。

      “明白了。”傅教授要面子。董岄很体贴,说:“我来喊,我嗓门儿大。”

      傅泱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自告奋勇。

      董岄开始大喊:“救命!救命啊!有没有人啊!谁来救救我们!”

      她的声音本来就很有韵味,与其说是在大喊,不如说她一直在娇嗔。傅泱的下颚正对着她的脸,她大喊的时候,呼吸扑打在他下巴上。傅泱闻到了牛奶糖的甜香。

      他别开脸,提醒她:“可以简短一点。”更省力气。

      董岄采纳了他的意见,只简短地喊:“救命!”

      喊了几分钟,她担心叫破嗓子,改用假嗓。传统旦角的发声,细腻,出气量小,不费力。

      从小嗓到大嗓,最后干脆唱起来了。

      董岄唱救命唱到累了,停下来,说:“傅老师,好像没人。”抬眼一瞥,发现傅泱正对着她入神。

      莫非是听她唱戏,想起她来了?“傅老师?”

      傅泱嗯了一声,说:“这边还没被发开出来,游客走的是另一边。”他从这边走,是为了观测地形,为影视基地新项目开发做准备。

      董岄:“那我再喊喊?”

      “别。”傅泱别开脸,看着山下的水池,说:“改用第一种方案吧。”他耳膜受不了这摧残。他不懂戏,挺怕唱戏的大嗓门。隔壁那小孩滋扰了他好几年,简直是个噩梦。

      第一种方案是设法自救。

      董岄说:“我就一粗人,动脑筋这种事,可能要您亲自出马。”

      傅泱无法将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跟“粗人”联想到一起。不过这不重要:“我的方案有两个小细节。A项,我们合作,一起下去。B项,各走各的。你选。”

      别说从这儿跳进河里,董岄跑龙套的时候,潜水、蹦极这种高难度运动她都做过。但不知道怎么的,当傅泱提出建议的时候,她想也不想就选择了合作。

      在傅泱面前,她有一种惰性思维。喜欢听他讲,看他写,然后由他给出正确答案。她一直很独立,这种潜意识里对他产生的精神依赖,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这大概就是童年被数学支配留下的阴影。

      傅泱面色凝重:“我们可能会有肢体接触。”

      董岄语气轻快:“我没关系的。”

      傅泱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你好像,不喜欢。”董岄心领神会,选择放弃染指男神,说:“那我们分头逃。”他要是不行,她就不装什么娇弱小白兔了。她会回来救他的。

      傅泱双手撑在她肩膀两侧,标准的俯卧撑姿势,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这种支撑很费体力,一般人可能早就趴下了。但他瞧上去不费吹灰之力,连呼吸都平缓得和平时没什么变化。

      他说:“我不会丢下你。”

      词儿是那句词儿,话也中听。但他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更像是出于绅士风度随口一说,你愿意怎么理解,它就会是个什么意思。

      董岄理所当然的把这句话理解成了一句承诺。

      她心花怒放:“好。那我应该怎么做?”把主导权给了他。

      傅泱问:“你会怎么做?”

      董岄想了想,如果是她一个人,她会用外套裹住脸,然后直接滚下去,再跳进河里洗个澡,上岸跳个健美操,把衣服跳干,然后回家。

      但她不敢这么说。说出来,傅泱就不会带她一起野外求生了。

      董岄给出一个保守答案:“我可能,会跳进河里。”

      傅泱说:“把我外套脱下来。”

      董岄:“脱衣服做什么?”

      傅泱:“绑你。”

      “好。”董岄没往一边想。她伸手解开他的外套扣子。西装外套,只扣了两颗,解起来很快。

      傅泱:“想办法绑在自己身上。”

      “可能会弄脏。”

      “命重要。”

      董岄弓起身子,把一只衣袖从背后穿过,拉出来,缠在身上。

      傅泱稍微退开,与她保持距离:“衣袖打死结。”说完,他突然问了句:“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可能,对泥土过敏。”董岄胡乱扯了个谎,把两只袖子绕在一起,打上一个结。

      傅泱没有多问。小土坑很窄,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傅泱站起来,问:“能站吗?”

      董岄说:“可以的。”她小心翼翼站起来。

      傅泱侧身,挡在了她跟前。

      董岄发现他站的位置很危险,担心他掉下去,说:“傅老师,还是我站外面吧。”他细皮嫩肉不经摔,她没问题。

      傅泱抬手,将她抵到树杆上:“站着别动。”

      猝不及防被壁咚,董岄一下子被淹没在荷尔蒙爆棚的气息里。

      她脑袋里嗡地一声炸开。脚也软了。

      傅泱在袖子上多打了一个结。见她哆嗦,问:“怕?”

      董岄顺势假装恐高,点头低低应了一声:“这个坡好高哦。”她的声线又细又娇媚,像是在撒娇。

      傅泱沉默。

      董岄以为他会说几句中听的话哄她,叫她不要害怕,就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那样。

      结果他说:“既然同意合作,就应该有团队协作精神。”

      就差没说“请你不要拖我后腿”这种绝情刻薄的话了。

      不过就算他说出这种话,董岄也一点不意外。她中意的就是他这种只暖一个人,对其他人薄情寡义的性子。她不喜欢对谁都好的中央空调。

      虽然她现在还属于“其他人”,但她期待着成为被他暖的那一人。

      “如果实在害怕。”傅泱说,“你可以待在这里,等我下去,再找人上来救你。”但不要对他撒娇哭闹,他没耐心哄小姑娘。

      这下换董岄沉默。剧情好像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傅泱无法忍受自己一身淤泥的样子,更不想看小姑娘哭哭啼啼。趁着她还没有开始哭,他迅速在袖子上打了死结。

      那个结,在她腰侧与他臂间形成一道屏障。

      董岄难以置信,这样紧张的情形下,他仍能做到跟她保持距离。她前进一步,他也前进。她抬脚的瞬间,他的腿刚好迈出去。就像拥有一种能精准计算如何与她拉开一厘米距离的本领,全程都没碰到过她的腰。

      她心想,要是她的腰再稍微粗一点,或者他的外套袖子再短一点,这个结可能就打不上了。

      傅泱说:“集中精力。”

      董岄:“哦。”这种斜坡山路,她不知道爬过多少回了,闭着眼睛都敢走。要不是担心吓到他,她早撒丫子跑了。

      傅泱平时看着斯文,没想到这么有劲儿。他一路扶着树杆往山下走,董岄几乎没怎么出力。

      成功下山后,天已经快要黑了。

      傅泱蹲到水池边,清理身上的污垢。

      董岄从挎包中掏出纸巾递给他。她翻了翻包里,东西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放在内袋的镜子和梳子、几颗牛奶糖。

      她把镜子和梳子给他。傅泱没接梳子,只拿了镜子,检查脸上是不是已经弄干净。

      “你不洗?”傅泱问。

      “我待会儿洗。”董岄心里只惦记她的手机。她观察着这条河的流向。是死水,应该是人造水池。她眼睛亮了亮:“我下去看看。”

      面前的小姑娘突然一头扎进水里。

      傅泱:“……”

      董岄有潜水经验,很快潜入水底。没有护目镜,她只能凭感觉在水下乱踢乱摸。这根本不可能找得到手机。

      她好像听见了傅泱的声音,听不太清楚他在喊什么。

      准备上去的时候,她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了腰。

      即将冲出水面时,那股力量消失。身侧人明显在往下坠。

      董岄:“……”她好像遇到了一个不会游泳的“救命恩人”。

      她急忙抓住身边人的手,奋力游到岸边。

      傅泱吐了一大口水,被呛得咳嗽不止,脸色也非常难看。

      董岄从没见过傅泱这么狼狈。

      他板着脸。她时不时偷瞥他一眼,两人相顾无言。

      原来他不会游泳。他怕水。

      *

      山脚下冷,傅泱把外套给了董岄。

      他一直在跑步,和她的方法一样,运动发热。

      傅泱回来时,衬衫半干。隔岸有灯,光影照在他身上,依稀可见他腰腹间的肌理轮廓。

      董岄咽了咽口水,从旁边搬来一块大石头,用纸擦干净:“傅老师,你坐。”

      “不用。”傅泱冷着脸坐到她边上,维持着最后的绅士风度:“你坐吧。”

      董岄没动,跟他并肩坐在草地上。

      董岄从包里掏出牛奶糖,摊开手心:“傅老师,吃一颗吧。”

      傅泱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太甜。

      董岄嚼着软糖,今天的味道好像特别甜。

      知道了他的秘密之后,高冷的人突然变得没那么遥不可及了。

      董岄心情愉悦,双手托着下巴,轻叹:“今天真开心。”这里依山傍水,如果是晴天的夜晚,星空一定很美。

      傅泱则认为,今天是他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他在一个小姑娘面前暴露了弱点。
      最可怕的是他的发丝、衬衫领口,全都是脏东西。

      心里憋着无名火,甜糖也无法让大脑产生多巴胺。

      他现在不想说话,只想静静等待救援。如果她再招惹他,他就凶她。

      董岄转头看着傅泱的侧脸,没话找话:“您怎么不问我叫什么名字?”

      傅泱说:“不需要。”

      董岄并不在意他的冷淡,傅泱的性子就这样。天生的冷漠。她还未成年的时候,面对小孩子他也这样。现在她长大了,他还是这样。

      她说:“刚才你是担心我淹死,喊了几声我没应,你就跳下来了吗?”

      “故意不应?”

      “我不知道你在叫我。”

      他那会儿喊的是“你”,一直“你呢”、“你呢”的叫,她根本分辨不出是冲着她在喊。

      “我叫董岄。”董岄重新做自我介绍,“草字头的董,山月岄。我的小名……”

      “你渴不渴?”傅泱嫌她太吵。

      董岄没听出他的话外音:“你带了水?”

      傅泱扶额:“没有。”

      “那你喜欢听戏吗?”她继续找话题跟他聊天。

      傅泱:“……”多年良好的修养,使得他忍住了冲她翻白眼的冲动,“一般。”

      “那你喜欢什么呀?”

      傅泱有点头疼:“安静。”

      董岄:“这儿还挺安静。”他应该会喜欢。

      傅泱:“……”

      见他沉默。董岄心想,说不定傅泱和剧本里的闷骚男主角一样,表面看着冷淡,实际上内心惊涛骇浪。像他这样的人,习惯了被女生纠缠,根本就不需要主动去追谁。爱慕他的人多了,挑花了眼,情路反而坎坷。

      说不定她稍微主动一点,就会有故事呢?

      他们互相给对方垫过背,一起逃过难。他用过她贴身的小镜子,吃过她给的奶糖。不会游泳的他下水救过她。她知道他的秘密。

      傅泱这种淡漠性格,永远不会主动。孤男寡女,荒郊野外。她决定抓住机会。

      乌云遮住了月亮,只依稀可见浅浅一弯月牙。

      董岄羞答答依偎在傅泱肩上,美眸望向天边月:“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傅泱面色阴沉。一见他就脸红的少女,突然变得这么放肆,一定是认为抓到了他怕水的把柄。

      想以此威胁他?还是,她想借机跟他谈条件,拿他制造绯闻?或者,她盯上的是他占股那间影视公司。

      她休想。

      傅泱推开她:“月球表面积3.7910^7 km2,直径3476.28千米,这破水池生不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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