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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6 章 ...

  •   第二天。

      “吐真剂和福灵剂?”斯内普点了点头,等着她说下去。

      “对。不解开兰德洛瓦的咒语,我去不了任何地方。”

      “吐真剂暂且不说。福灵剂不能乱用。”

      “我知道。这两样东西……你能给我吗?我昨天想了一天,制订了这个计划……因为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你是魔药学的大师。”连在那个该死的庆功宴上都在走神。

      蕾莉亚心知肚明,这两种药剂都不是市面上轻易能见到的。吐真剂,原本就很难见到,更别说还有卢修斯·马尔福之流暗地里催动销毁它的原料和配方,导致这种药剂几乎消失。在黑魔王倒台之后大批食死徒声称自己是受夺魂咒控制,魔法部却束手无策。而福灵剂,制作工艺复杂不说,还有人传说它是在透支使用者的运气,甚至会成倍地把你提前用掉的运气讨回来——不然早就有无数巫师用它来给自己的人生作弊了。事实上,如果不是生来强运,用福灵剂急功近利的,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蕾莉亚把她的计划一点点解释给斯内普听,对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听着。

      两个月之后,公海的游轮上,是她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确实,这里面靠运气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斯内普点点头。

      “但是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蕾莉亚坐在他对面,后背被窗外的光照着,头发和肩背罩上一圈金色。

      斯内普没多说什么,也没必要多说。他看得出来,她这个看起来不靠谱的计划也许是这个失去记忆的、只有十几岁的她能想出来最好的计划了。他想说她这样太过幼稚,他有其他的更保险、更彻底的解决办法;但是他也从她的举手投足之间嗅到了她还未习惯沾染鲜血的灵魂里的人性——她不愿意杀不必要死的人。

      斯内普一时之间有些犹豫,如果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她应该不会愿意,还会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印象;如果不说,又怕她会失败。蕾莉亚看他怀疑,开口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教授……我不会把一个搞学术的人带到危险中,尽管你似乎挺能打…。但是我也知道那样的地方,会死人。这和普通的格斗不同。所以我只要这两剂药,其他的不需要你再做什么。如果你担心这件事太过危险,你可以找个地方等我,我如果成功了,就回来找你。我肯定不会食言。”在最后她保证道。

      斯内普抬眼看她,觉得有点好笑。从没有人这么真诚地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如果你怕你就躲起来等我”,这些话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他甚至从中感觉到一丝幽默。这是梅林的玩笑吗?不管是霍格沃茨那些看见他就吓得噤声的学生,还是那个白胡子老校长;就连黑魔王都没质疑过他的能力和胆量——而现如今,这句话居然从曾经最了解他的她嘴里说了出来。

      “你不觉得我可怕吗?”斯内普忍住这有些讽刺的笑,突然这么问。

      蕾莉亚被他这样的问题搞得有些不明所以,只好抬起头来直视他:“可怕?你有什么可怕的。”

      这一次斯内普是真的微笑了。不知道这个姑娘是真的胆识过人,还是脑子缺根弦。

      “好,好。”他说着点点头,思量了一下,然后慢慢卷起袖子。他帽子里闪过所有看到他小臂上黑魔纹身印记的人的反应,震惊,鄙夷,愤怒,但是最多的是——恐惧。不管曾经对他抱着怎样的期待,只要看到这个,瞬间就会变脸色,然后再也不试着接触他。

      “我曾经是食死徒。”他平静地说,“我想你不用担心我无法自保。”

      他观察着,蕾莉亚突然站了起来,震惊地紧盯着那个不太明显的纹身。

      原来她也……。他觉得胸口有点紧。

      “没想到啊。”蕾莉亚低下头仔细观察,又抬起头端详他的脸,挑起嘴角笑了,眼睛里有光。“怪不得你会给人这种奇怪的压迫感。你是在生死争夺中获胜的强者。”

      她现在的表情可能是他找到她之后最真实而有生气的。兴奋,好奇,还有些钦佩。她微笑起来露出几颗牙齿,眼睛直直地看看他又看看他的手臂。

      那双黑眼睛看起来平静无波甚至有些温柔,但是紧皱的眉头却道出他人生的苦楚。这是她脱口而出不害怕的原因之一。他的面容即使平静时也散发着令人发冷的寒气,看起来刻薄又自大,拒人于千里之外。说不怕是假的,于是刚才她也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这个人站在自己对面,那样的一双黑眼睛看着自己发问,她壮起胆子也不愿告诉他自己确实有些害怕。

      尽管他表现拒几人于千里之外,但他看起来并不希望自己真的怕他。

      光照之下消瘦的手都被阳光切割成明暗两边。她心里仗着自己知道这个男人曾经是自己的恋人于是壮着胆子放肆地伸出手指去碰那个纹身。曾经强大的魔力和无数次的灼烧使得那印记摸起来稍有些粗糙不平,但是他的皮肤光滑,手臂温暖——和一个正常人一样。

      “它会疼吗?”蕾莉亚没有多想,抬起眼皮询问。她浅色的眼睛是藏在阴影的这面里唯一的亮光。

      斯内普没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可不是他预想到的反应……。

      他的皮肤很白,头发和眼眸却是深夜一样的墨色。再加上他的穿着,白衬衫,黑外套;这个男人裹着一身矛盾的黑白,灵魂似乎,是不是也在这种强烈的矛盾中挣扎?蕾莉亚突然有点心口发紧,收回了手。“算了,我可能问太多问题了。”蕾莉亚见他不回答,自己打了圆场。

      这样一个经历了无数生死的人应该不会乐意示弱的;她想。就算伤疤不会疼,曾经的经历也不会让他太好受。

      两个人心里都有话没说出口,气氛有点尴尬。

      “那么……好吧,”蕾莉亚先开口了,“我不介意你是前食死徒,我也明白你能自保……那,然后呢?你有什么建议吗?”

      “没有。”他说,声音平静,态度沉稳:“我们按照你的计划来。但是你要答应我三点。第一,我会和你同行。我不能让你独身一人犯险。第二,如果你在任何一个环节失败了,那么就按照我的方法来。第三,鉴于我远比你有经验,无论什么时候,如果我叫停,你就要停。”

      蕾莉亚思索了一下,然后很干脆地点了点头。本来自己就已经想清楚了。她是抱着赌博的心态去的,不是赢,就是死。

      对,她是去赌博的。

      一周之后。蕾莉亚拨开身上的枯枝,从草地上站起来。用门钥匙传送,路程越长头就会被转得越晕看来是真的。她小声咒骂着摇了摇头,活动了下脖子,抽出魔杖对着自己的嗓子点了点。沿途的亚洲面孔看到她这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女孩全都投来或好奇或害怕的目光,而蕾莉亚只顾着拿着一张地图走走停停。

      还好,她给自己施了魔法,可以用粤语交流了;尽管她迷路了一会儿,也还是顺利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她穿过香气四溢的街边小店,走进门口摞成山的蒸笼冒出的雾气,转进旁边的窄仄楼道上了楼。她试着尽量不碰到楼道里摆的杂物。破旧的木板箱,腌菜缸,扔在地上的小报和破烂的报纸,被油污和潮气贴在已经发灰的地砖上。皲裂的白墙上挂着一层油污和尘土混合的棕黄,包裹着外露的管线和新旧不一的各种小广告,她在一扇破了口的防盗网门前停了下来。

      她按了下电门铃,它毫无反应,似乎是没电了。哐哐哐,她敲了三下门,那门接收到些许冲击有些晃,发出了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咳嗽一样的声音。

      “谁?”里面传出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

      “是云先生吗?我是外国来的记者——”

      “走走走!不见不见!”里面发怒了。

      看来还是靠事实介绍自己比较好。她想。

      她掏出魔杖点了点门锁,那道门就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里面的“云先生”听到声音惊诧地回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蕾莉亚就走了进来。

      “您好。我叫蕾莉亚。真的很抱歉,我不得不和您谈谈。”她微笑着进了屋,很顺手地把门带上了。

      “你……你是……”云先生是一个还不到一米二的中年男人,微微发福,穿着一身中山装,有点谢顶。至于他为什么这么矮小——

      他的双腿被从膝盖下方截断,右手包括大拇指的三根手指也被切断。

      因为他在赌局上出老千。这人的老千技术好到无人能出其右,最后还是因为被自己人出卖才落得这个下场。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没直接死在公海上,已经算是很有手段和人脉了。

      “您猜的没错……我是一名巫师。”蕾莉亚没再往里走,轻松地靠在门上这么说着。“我来这里是希望求您一件事情。当然,也会给您报酬。”

      云先生不愧是见过世面的,迅速冷静下来。他之前混迹赌场的时候也见过“巫师”,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你是想让我出千?”他毫不客气地摆摆手,“你看我这样子,人也成了废人,老婆孩子也跑了,你觉得我还会沾赌吗?你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去的。你走吧。”

      蕾莉亚眨了眨眼睛顿了一会儿,收起了原本轻松的态度。

      “我是想求您救我的命。”蕾莉亚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瓶子,里面装满了亮银色的液体。云先生有些紧张地看着她,蕾莉亚把瓶子里的液体倒在地上,挥动魔杖。

      那些液体像是有生命一样漂浮起来朝着云先生断掉的手脚飘过去,在他惊恐的注视之下像是新长出来一样把他的断肢补齐了,紧接着变成了和他肤色一样的质地和颜色。他看起来和完人无异。

      “先生,这就是我的礼物。您的膝盖,”蕾莉亚看着云先生难以置信地伸展自己的手和腿。“因为您之前不得不靠它承重走路造成的水肿,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至于周围人,他们不会察觉到您的变化,甚至不知道您曾经做了什么。您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而且我保证不会有人认出来您是谁。我们魔法师有很多办法把您伪装成另外一个人。”她轻声再加上一枚砝码。

      这归功于消除记忆的药水。由纽特·斯卡曼德亲自教给斯内普,已经证实过有效。

      “我可以坐下吗?”她试着询问,“我是从英国来的……这一路上真的很累。”

      云先生点点头,蕾莉亚向他道了谢,拉出一把椅子坐下。

      “你的意思是我不帮你,你就把这些东西收回去,是吗?”云先生叹了口气,问。

      “不。我不会收回任何东西……但是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我会死……魔法也会失效。”蕾莉亚说。“不过即使我死了,消除记忆的药水也不会失效……但是这对你我来说,消不消失也没什么分别吧。”蕾莉亚垂下眼帘又抬起,“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只有靠这个方法,我才能活下去。”

      云先生似乎还在震惊中,叹了口气,僵直着也拉了把椅子坐下。

      蕾莉亚等着他平复心情,观察着这所房子。这是一个典型的落魄中年男人的家,空气里飘着一股难闻的味儿,家具陈旧,但打理得还算干净。她瞟到了窗边餐桌上打开的扑克牌,感觉安心了不少。

      她移开眼睛,站起身来向云先生道别。“我要走了……您不用急着回答我,下个月的同一天我会再来。”这样的枭雄,仍想体验刺激的心性是刻在骨子里的。

      一个月之后。如她所料,云先生答应了她的请求。

      说是做准备,其实她也没什么可做的。斯内普总是突然出现,但是待不了多久就走。他最多的只是交代几句,坐下喝杯茶的功夫就走。一开始蕾莉亚觉得很是尴尬,他就那么沉默地坐在那,像是在想着什么,也不看她,也不主动和她说话,就像一尊雕像一样坐在那,偶尔喝口茶都算是大的动作;后来她实在受不了这份沉默,主动去和他攀谈。渐渐地,她从硬着头皮和他扯天气(见鬼,地下根本没什么天气可言),到后来也可以和他聊上几句——这其实没花太多时间。斯内普没有看起来的那样难以接近,尽管她不得不承认他的说话确实时时带着些讽刺。但是她不讨厌他这样的话术,甚至挺喜欢他话里的冷幽默。

      “你想要自由?自由了之后呢?”斯内普问道。

      “不知道……等死?”

      “小姐,我不得不说,你这话有些不合逻辑。”

      “好像是呢。但是这就和那个“别想白熊”的实验一样。越禁止你去想白熊,你反而越要想。这和自由是一样的。可能我以后会后悔吧。”

      “追求自由并没有错。”

      “有意识的生命,都是不自由的。只有死亡或许才是永远的自由——而没人能保证,死亡的尽头是什么。或许是更多的折磨。”蕾莉亚叹了口气。“真可怕啊。”

      “我曾经也是这样想的,直到……”他停下了。

      直到有一个人出现,她让我停止这种自我折磨式的思考,甘愿成为一个普通男人去过常人的一生。
      “没什么。”他说。

      这天送走了斯内普,蕾莉亚泡在浴缸里舒服地叹了口气。

      她一直就喜欢聪慧的人。那么欣赏这位博学而有智慧的教授简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而那些黑色幽默,说真的,确实有趣。毕竟那些话背后的真意都是无害甚至善意的,不是吗?这样的别扭甚至有些可爱。一开始蕾莉亚还担心他会不会被兰德洛瓦发现,但是他云淡风轻地告诉她自己没被人跟踪,她也就信了。

      她在这里的朋友里,有变性人妓女(男?),地下格斗场被她打败的、杀人无数的前冠军,球场上认识的小偷清洁工,杀了家暴自己的丈夫,逃到这里当妓女的女人……而这些声名狼藉的头衔下是无数扭曲的教育,染血的过去和现实挤压下的无奈;变性人妓女会嫌弃地看见她长倒刺的手给买一支护手霜;被自己以小伎俩打败的前冠军也没有怀恨在心,反而邀请她去自己的俱乐部深造;球场上的小偷清洁工在输了之后也会兑现诺言请她喝汽水,砍了自己丈夫四十二刀的女人,也会对着自己好不容易种出来的花微笑。那么,再加上一个前食死徒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家都是人,血肉之躯,区别只是立场,谁也不比谁高尚。她想,然后又惊讶于自己这个出格的想法。

      不是的,不是这个原因。确实有真的不能饶恕和理解的人格,真要非得说出个标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她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所以,谁来说去,还是这位教授对她的胃口。

      不想了。她把思绪甩出脑海,说服了自己不想了,起身擦干了自己往床上一躺,伸了个懒腰。

      这个人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他说的话很有说服力。尽管他的话很少。蕾莉亚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因为他的声音好听。尽管斯内普什么都没说,但是自他来之后,兰德洛瓦似乎酒很忙,没有再叫她去了。即使去了,也会刚一见到他就会有人来对着兰德洛瓦耳语几句,紧接着把他叫走。

      她猜想,会不会是斯内普暗地里给兰德洛瓦安排了什么麻烦事?在等待的日子里她仍旧做着平时她做的事,训练,看书,和附近居民区里的年轻人一起打球;静静等待着时候到来。

      这一阵子应该是她过得最舒服的时候,睡眠也好了不少。似乎是在浅浅的意识水面之下,她知道斯内普是一个强大的伙伴,竟然一点都不怀疑他——不管是她的人格还是能力。他确实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她对自己识人的能力很有自信,但是这一次,她对这个陌生人却信任到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是因为自己判断他是无害而可信的呢?还是曾经失去的那一部分自己对他的信任,已经深入灵魂了呢?

      诺维雅·芬奇。她默念这个名字,仍旧觉得陌生。她有些羡慕曾经的自己,居然有这样相信的人。

      尽管别人看来生命如此重要,但是对于在现世没有牵绊的人来说,它就变得无足轻重。蕾莉亚就是如此。死亡只不过是归于平静而已,和活下去几乎同等的无所谓;而一直想要做点什么,只是用来填补无聊的游戏。

      算啦。想也没用。她乐观地对自己这么说,然后翻了个身,心情不错,放松地睡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Frédéric Chopin - Nocturne in E minor, Op. posth. 72
    这一首我也很爱。有点像听别人讲故事,有点像自己回顾往昔。基调安逸里带点疲惫,平稳里又有点冷冷的。总之就……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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