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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惊雷起变故突生 ...

  •   自七夕节过后,李姝就窝在家里不怎么出门。赵世简伤好了后,厚着脸皮上了门。

      他不找李姝,只找李承业。二人年纪相当,都是读书人,颇有共同话题。就是李承业嫌弃此人唐突过自己的妹妹,刚开始很是给了他一些冷脸。

      好在赵世简心大,毫不在意李家人的冷脸,不时与李承业谈论课业,还向李穆川请教学问,殷勤的给李家婶婶大娘们干些杂务。李家父子发现这小子肚里有二两墨水,不是个草包,也愿意与他交流。张氏等人也发现赵二郎是个贴心的好孩子,渐渐的,李家人也把他当平常亲朋家的子侄对待。至于之前他干的没王法的混账事,都选择性的忘了。

      赵世简来李家时,刚开始,李姝猫在耳房里纺线,后来也渐渐出来。

      每回遇见,赵世简都大大方方地给她作揖行礼,假模假式的问:“妹妹好!”

      李姝也假模假式的回礼:“赵二哥好!”再看赵世简,现在变成了少年郎,每次来李家都穿着得体的衣服,行止有度,看着颇为养眼。心里直骂,你个死老头子,倒是臭美的很!

      期间,吴氏也见到过李姝。吴氏原以为李姝是个天仙,没想到相貌倒没有两个姐姐出众,比起慧娘也不如。

      她悄声跟儿子说:“二郎,你没弄错罢?你那梦里,真是三娘?我看她没甚出众的地方。”

      赵世简回他娘:“阿娘,阿爹说了,娶妻娶贤,姝娘以后定是会像阿娘一样贤惠能干的。”

      吴氏笑骂他:“美得你,李家又没答应这门亲事。”

      平平常常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八月中秋那一天,李穆川照常去衙门,一家人高高兴兴准备了月饼、鱼肉一大桌好吃的,谁知他夜里一直没回来。李家人等了许久,等来了陈氏。

      陈氏带着两个孩子,惊慌问肖氏:“嫂子,李大哥回来没?我家官人一直没回来。”

      李泗新坐在那里没说话,忽然,众人听见外面街上闹哄哄的,似乎有短兵相接的声音。

      李泗新立刻站起身,吩咐李承祖和李承业,“大郎二郎,把大门堵死!亲家太太,今晚上不要回去了。”

      陈氏更加惊慌,“李大爷,外面这是怎么了?”

      李泗新在衙门干了几十年,听见外面这动静不同寻常,定是出了什么乱子。他在屋里左右踱步了一会,镇定下来,看一眼屋内的妇孺,安抚大家道:“都莫慌,我们是寻常百姓人家,就算有乱子,也牵扯不到我们身上。”

      张氏吩咐郑氏和肖氏,“今晚不要洗漱了,把孩子门都带去歇息。亲家太太,你带着芙娘跟老二家的睡,镇哥儿与二郎三郎挤一挤,都早些歇息,夜里都警醒些。”

      郑氏忙道“我屋里人少,可以再添两个。”

      张氏看了她一眼,“今晚先这样,看明儿再说。”

      两家人心里坠坠的,都去歇息了。

      这一个晚上,只听外面喊声震天响,刀枪撞击的响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中途还有人狠狠踹了李家的大门几下,好在李家兄弟把大门堵得死,外面人没有太多时间,踹了两下就走了。
      李家人都躺在床上,没有说话,却同时都失眠了。李姝知道,外面肯定是出兵祸了。

      天还没亮,两家人都起来了,除了三郎,个个眼窝青黑。外面的刀兵声没有了,但不时还能听见成群的队伍一起跑步的声音。

      张氏吩咐两个儿媳:“去做些简单的吃食来。”郑氏和肖氏领命去了。

      陈氏想回去,李泗新开口了:“亲家太太先莫急着回去,外面闹了一夜,现下还不知道为何起的乱子,保不齐还有恶人在外乱窜。你带着两个孩子不安全,还是再等一等。”

      事关两个孩子的安危,陈氏又停下了脚步。

      她问李泗新:“大爷,可是要打仗了?”

      李泗新不说话。

      李姝插嘴道:“我听阿爹说,京城守卫森严,外面的一时打不进来。这样的乱子,必定是内部出了问题。既是里面的问题,早晚官府会出面治乱。婶子且再等等,说不定一时就有官府张贴文书,安抚百姓。”

      李泗新看了小孙女一眼,点了点头,“三娘说的是。”

      陈氏焦急的等待下去,李家人同样心急。

      到了半晌午,街上传来鸣锣声,有差役一边走一边喊:“诸位街坊,街面已净,大家可以出门了。”

      李家仍旧守门不出。

      过了中饭时间,忽然传来敲门声。李大郎忙去开门,门一打开,异常欣喜:“阿叔你回来了!”

      来人正是李穆川,只见他衣衫散乱、头发胡须上面都是尘土,隐隐还能见到些血迹。

      李家人见他的样子,都下了一跳。

      肖氏见到丈夫身上有血迹,慌忙赶上去,摸摸他的肩膀:“官人,你哪里受伤了?”

      李穆川见家里人着急,忙解释道:“都莫急,这不是我的血。”

      李姝忙给李穆川上了杯温水,李穆川仰头喝净了。放下杯子,他只说了一句话:“四皇子作乱,在昨夜的中秋宴上毒杀了太子,又被皇后身边的内侍刺死。”

      李家人顿时惊得不得了,好在李穆川平安归来,大家也都放心了。

      李穆川看了眼肖氏,“劳烦娘子给我做些吃食来。”肖氏忙带着豆娘去了厨房。

      李穆川又接着说道:“昨夜宫宴,一二品的大员门都到宫里赴宴去了,宫外的五城兵马司也跟着作乱,劫持了六部衙门的其余一众当值官员,不愿意投降的,当场杀了。好在庞统领见机行事,带了2万人马来平叛,绞杀了叛军。昨儿投降的,今儿也被抓起来了。我们京兆衙门也有人叛乱,杀了很多人。京兆尹刘大人不愿受叛军统领,被杀了。我当时随方大人一起,方大人正经从八品,不愿将衙门文件交给叛军,当场被杀。我本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谁料叛军急着收服有品级的官员,对我这样没有品级的没时间过问,且庞统领的兵马来的及时,我侥幸留得一命。”

      陈氏红着眼问李穆川:“李大哥,我家官人呢?”

      李穆川一脸歉意的看着陈氏:“弟妹,我与杨兄弟不在一个衙门,暂时还不知他的情况。”

      陈氏忽地坐起来:“大郎,咱们先回去,再去衙门寻你阿爹。”

      李穆川站起来,“弟妹容我片刻,我换过衣服带着镇哥儿去,衙门里闹哄哄的,弟妹还是不要去了,留在这里。”

      李穆川就着丽娘端来的热水洗了把脸,肖氏帮他把头发重新梳好,又回房间换了干净衣服,随意吃了两口肖氏做的汤面,带着杨镇和李承业就出门了。

      到了大理寺,李穆川让两个孩子在外等候。李穆川日常与大理寺衙门有公文往来,因此也认得这里几个人。他在门口问了看门的兵丁,问了半天终于找到个熟悉的。待那人出来,他急忙问:“杨运达杨捕头可在?”

      那人立刻一脸可惜道:“杨捕头昨儿为救人,与叛军抵抗,当场被捅死了。可怜哩,肠子都流出来了。”

      李穆川立刻说不出话了,他呆了半晌,又问:“不知尸首在何处?”

      那人道:“正在一一整理呢,昨儿死了十好几个。李兄弟可先回去通知家属,很快就可以来认领了。”

      李穆川朝那人拱手道:“多谢兄台!”

      李穆川双脚如同灌了铅一样一步步往外挪,杨捕头死了,他要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女婿和亲家母?杨捕头一死,女婿未成年,一家妇孺要如何生活?

      不管李穆川走得如何慢,还是到了门口。杨镇急忙跑过来,见岳父脸色不好,忙问他:“岳父,我阿爹如何了?”

      李穆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看着杨镇:“镇哥儿,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女婿,我李家和你杨家,就是一家人。”

      杨镇的心一直往下坠,“岳父,阿爹他还好吗?”

      李穆川闭了闭眼睛,“镇哥儿,你阿爹忠于职守,为国捐躯了。”

      杨镇的眼眶瞬间红了。

      李穆川按住他的肩膀,“镇哥儿,你爹没了,你是家里长子,你阿娘和你妹妹,以后都要靠你了。你要挺住,别怕,还有我呢,你是我女婿,和二郎三郎他们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杨镇一边掉眼泪一边说:“多谢岳父,我会挺住的。”

      爷儿三个垂头丧气回来了,杨镇一路走一路掉眼泪,又想着自己不能软弱,不敢大声哭。李穆川想着他还是个孩子呢,就没有阻拦他哭泣。

      到了李家大门口,李穆川犹豫了半晌才叫门。

      开门的是陈氏,她一看到三人的神情,顿时如坠冰窟。

      她问杨镇:“大郎,你阿爹呢?”

      杨镇终于忍不住哭了,他搂住了陈氏:“阿娘,你还有我和妹妹呢。”

      陈氏一下子委顿到地上,捂着脸大声地哭嚎,“官人官人,你怎能弃我而去,你怎能弃我而去!大郎未成家,芙娘还小,没有你,我一个人要怎么活啊!”

      陈氏哭的肝肠寸断,芙娘听到了,也在一边哭的直打嗝。

      杨镇一手搂着阿娘,一手搂着妹妹,母子三个抱头痛哭,好不凄惨。

      张氏见了,心里受不住这种人间惨剧,她忍不住直拍桌子:“天杀的贼子,好好的日子不过,作什么乱!”

      李泗新等陈氏母子哭了半晌后,吩咐豆娘:“给你婶子和妹妹打水洗洗脸。”又吩咐儿子媳妇:“老大媳妇、老二媳妇,稍候你们扶亲家太太回去。老二,大郎二郎,你们都过去,帮着把灵堂设起来,该置办的东西马上置办,亲家是为国捐躯,衙门里后头定然也有表彰。京城突遭变故,棺木定不好置办。这样,把我的棺木给镇哥儿他爹用,我且还硬朗着呢,暂时用不着。”

      他吸了口烟,继续道:“杨家现在只剩妇孺,你们去了,好好帮衬着把后事办的体面些,咱们是实在亲戚,这个时候不帮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李家众人都应了,郑氏妯娌给陈氏擦了把脸,豆娘给芙娘整理了衣服头发,又给她擦了脸,顺道递了条浸透热水的帕子给杨镇。

      陈氏已经面无表情,只是不时有眼泪无声无息的往下流,芙娘抽抽搭搭的,挨着她娘。杨镇接过帕子,擦了把脸,又把帕子还给豆娘。然后,他起身到李泗新身边,一鞠躬到底,“多谢李阿爷仗义伸手。”

      李泗新摆摆手,“好孩子,不要说这些。”

      杨镇又走到李穆川等人面前,再鞠躬:“阿爹的后事,还要劳烦岳父岳母及大娘操心。”

      李穆川夫妇忙扶起他,“镇哥儿,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

      一行人扶着陈氏母子三人去了杨家,走前肖氏特意带了好些银两。家里只剩丽娘和李姝,姐妹二人留下照顾李泗新夫妇。

      等到了杨家,李穆川立即打发杨镇把亲朋故旧家的住址写下来,着李承祖一一去报丧,又着李承业去请几个帮佣,不论价钱,要能干的男女各三四名。郑氏自请去买一些香烛白布,肖氏去买柴米,各处吊丧的人很快就来了,家里灵堂要尽快布置下来。

      等大家都各忙各的去,李穆川对陈氏道:“弟妹在家稍候,我带着镇哥儿去衙门里请杨兄弟回来。”

      李穆川带着李承业再次去了大理寺。

      到来了大理寺,再看里面已经井井有条。李穆川报上家属姓名,里面立刻有人出来领路。

      领路人是个普通衙役,看到李穆川身后的小儿郎,心里顿觉可怜。

      三人很快到了停尸的地方,门口有个穿着官服的人带着几个从属,李穆川一看,认出最大的是个六品,忙向前见礼。

      对方听说是杨捕头的儿子来认领,朝二人说了些节哀的话,打发几个人抬着人出来了。

      尸首用白布盖着,杨镇看到后,眼圈又红了,想去揭开看看,李穆川一把拉住了他。

      “镇哥儿,先带你阿爹回去。”

      杨镇点头应了。

      待一行人到了杨家,各路人马都回来了。

      李承业请的帮佣到了,杨家的近亲都来了。杨运达年幼时母亲去世,父亲娶的后娘又生了一儿一女,亲爹死后,两兄弟就分家了。弟弟妹妹听说噩耗后,立即赶来了。连他后娘,也一并来了。

      陈氏见到担架上白布盖着的尸首,大哭着扑向前,要揭开来看,郑氏肖氏拦住了她。

      杨捕头的后娘黄氏也哭道:“大郎啊,你怎么走到我前头去了啊,我怎么跟你阿爹交代啊。”

      陈氏听到后,抬起头恨恨地盯着黄氏。

      李穆川着几名帮佣,把李泗新的寿材抬过来。刚开始几名帮佣见要抬棺材,不太乐意。李穆川出了高价,又说杨捕头为国捐躯的事,众人才一起去抬了。

      寿材抬过来后,李穆川与杨家家人道,“杨兄弟为国捐躯,是义勇。贼子狠毒,伤了杨兄弟的身体,怕弟妹难过,还是不让弟妹和孩子们看了。”

      黄氏忙道:“大郎媳妇定是伤心坏了,让她先下去歇着吧。二郎,你大哥没了,你做兄弟的,要赶紧把后事安排起来,岂能一直劳烦李大人。”

      杨老二立即起身,先向李穆川致谢,“多谢李大人仁义。”

      杨家二媳妇汪氏也起身走向肖氏:“多谢亲家太太,下剩的就让我来吧。”说罢,就要来接肖氏手里的钱袋子。

      肖氏觉得这妇人好生失礼,在汪氏手还没碰到钱袋子之前,把钱袋子揣回袖子里,“二太太客气了,我家与杨家是儿女亲家,岂有袖手旁观之礼。”

      李穆川拱手:“都是实在亲戚,不说两家话。”

      李穆川并杨老二及几个杨家族人一起一起,揭开了白布。只见杨运达脸上已被收拾干净,腹部衣服都破了,胸口盖了块白布。杨老二揭开胸口白布,只见整个胸腹有很多缝合的伤口,可见死前惨状。

      李穆川不敢告诉杨家人杨运达死前肠子都流出来了,忙打岔道:“大理寺的人道杨兄弟受了伤,为使他走的体面些,把伤口处理了一下。”

      众人一起动手,给杨运达净身、换衣、梳头,把他处理的体体面面的。

      陈氏在外面喊杨镇,杨镇忙去看,陈氏给了杨镇一把小匕首,“这是你阿爹喜欢的小玩意儿,给他带上吧。”杨镇接过匕首,送去给岳父。

      众人忙忙碌碌的,把灵堂搭了起来,其余亲朋家吊丧的人,也纷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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